第十二章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繞過長年冰雪覆蓋的鏡若山脈,地勢逐漸平緩,偶見零星幾隻牛羊,幾縷炊煙。一路東南行,草地逐漸肥美,地勢也坦坦蕩蕩起來,放眼望去只見綠茵茵的牧草綿延到地平線,與蔚藍的天相接。

順着一條東南走向的河流,河邊草場上牛羊也慢慢多了起來,有放牧的漢子綁着厚厚的毛坎肩,騎着肥壯的大馬,將軍一般巡視着他的牲口。

再往東,河流突然扭了一個大彎朝東北方向而去,沿着彎弧的南岸,有錯落的氈房,密密麻麻地沿河分佈,像一個規模浩大的村落。村落裡有打馬歸來的漢子,有浣紗洗衣的婦人,還有嬉鬧成羣的孩子。這些氈房衆星拱月般的圍着一個寬闊的大宅子,圍牆高聳,前門大開,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

可是那些人臉上卻毫無喜色。

“納吉布來了!爹,納吉布來了!”一個漢子拎着一個瘦弱的聲影,急急地朝大宅子跑去,遠遠地就叫開了。

聽到喊聲,從大宅子走出一個兩鬢斑白卻依然孔武的老人,他看着來人,急切地跑上去迎接,口裡卻罵道:“你奶奶個熊!死小子請個人都請了這麼久!烏龜都比你快!”

一眼看着蕭鐵奴手上拎的人,馬上欣喜雙手握住他的肩膀:“神醫納吉布!快!救救我夫人!”

“你…你們..可不可以先把我放下….”

紅木大牀上,躺着一個老婦人,面色青暗,嘴脣發白,氣若游絲。

納吉布觀察着她的臉色,把了一下脈,又探了探鼻息,臉色嚴肅起來:“夫人這樣多久了?”

“今天早上下人找她的時候,看到她躺在牀上,動也不動,這才知道的。”蕭老大一臉悔恨,“我也是後來才從河西部落那裡趕過來。 早知道留在家裡,也能早點發現。”

納吉布慍色說:“我以前開的藥呢?都按時吃了麼?”

是站在旁邊的一個小侍女怯怯地答話:“夫人嫌藥太苦,不肯吃,有好幾次都偷偷倒掉了。”

“胡鬧!”納吉布氣極:“我不是早就說了這藥一斷就要出人命嗎!”

小侍女臉嚇得蒼白,眼看就要留下淚來。

蕭老大卻聽到他說“出人命”,臉上也一下發白,“神醫,你是說…我夫人她…”

納吉布張口剛想回答,突然外面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接着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遠及近:

“爹——娘——”

不一會兒,一個女孩飛也似的跑進來,撲進蕭老大懷裡。正是碧遊。

“碧遊,看看你娘。”蕭老大低聲說。

碧遊坐上牀沿,看着平日裡慈祥的母親毫無生機地躺在牀上,不由得心裡一酸,涌出淚來。

這時又進來兩個人,一個眉目鋒利,高大偉岸,是蕭老大的二兒子蕭青奴,另一個卻是一個眉目蒼白的年輕人,高高瘦瘦的身上披着一件長長地狐皮大氅,卓然而玉立。一點硃砂在眉心,本來是女子的裝飾,但是在他臉上卻又分外自然。

“爹,這位先生說他也學過醫術。”蕭青奴走上去,指着歐陽明日對蕭老大說。原來歐陽明日策馬跟過來時,已經對他們兄妹說了自己略懂醫術。

許久不說話的納吉布冷冷地說:“你孃的病,只有我能治。你娘她——”

“哪裡來的外鄉人!”一旁站着的蕭鐵奴——蕭老大的大兒子,不等納吉布說完,惱怒地看了歐陽明日一眼,說:“竟然亂管我們的家事。也不稱稱自己有幾斤重,敢來谷藩神醫納吉布面前來放肆。”

歐陽明日掃了一眼病牀,發現蕭夫人卻有隱疾,但現在看她臉色,不像病情加劇,反而有好轉的跡象。不由得多看了納吉布兩眼,而納吉布只是面色平靜地看着蕭鐵奴。

“閣下多慮了”歐陽明日不動聲色地說,“‘神醫’在這裡,晚輩避之不及,豈敢放肆。只是閣下打斷神醫的話,更是無禮了些。”蕭鐵奴一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納吉布神醫剛纔本來想說,老夫人兩個時辰內自己會醒過來。”歐陽明日把眼光投向納吉布,似笑非笑地說:“是不是,神醫?”

納吉布驚愕地看着歐陽明日,許久才點了點頭。

《二十三》

“趕路的哥哥,我娘她,真的能醒麼?”碧遊扯着歐陽明日的大氅,興奮而又期待地問。

“當然能,”歐陽明日含笑道:“你不信納吉布‘神醫’的話了?”

碧遊撇撇嘴:“他開的藥也忒苦了,怪不的我娘要把藥倒掉,換做是我,我也喝不下去。每次我生病,他開的藥都要把我往死裡整。”又看着他,問:“是不是所有的醫生都是這樣的?”

“良藥苦口利於病。”歐陽明日答非所問,卻問:“那藥渣還在麼?”

碧遊不疑有他,帶他走到廚房,打開一個熬藥的砂鍋,放在他面前:“這是昨晚的藥渣。”

歐陽明日放在鼻子下輕嗅了一下,皺眉道:“納吉布說你娘患的是什麼病?多久了?”

也許是他認真的表情太駭人,碧遊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去年冬天患的心口疼的毛病,現在已經吃了大半年的藥了,納吉布神醫說這藥每天都不能斷。”

這藥藥性純良,氣味濃郁,確是好藥,也確有健心養脾的功效。難怪見蕭夫人雖然面色發青,氣若游絲,卻極爲平緩,且身體已經有大好的徵兆。可能是一時斷了藥,身體難以適應,才暈了過去。想那納吉布不愧是谷藩神醫。可是剛纔看他的神情,卻似乎想讓蕭家人都覺得蕭夫人已經病入膏肓。真是奇怪的緊。

“不過這藥太苦,娘每回喝完都要泡酥油花茶。”

“酥油花茶?”歐陽明日眼神一亮。

“是啊,二哥每次去中土都會帶些回來,滾水一泡紅紅的花瓣就綻開了,可好看了!”碧遊用手比劃着,興奮得說,一會兒又癟癟嘴:“不過二哥說那茶太珍貴,只給娘一個人送去,爹爹和我討了幾次都沒有討到。”

這個姑娘家的小動作,她做起來毫不做作,嬌俏可人。嫵而不媚,嬌而不俗。

是誰說的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隻狐狸精。

歐陽明日卻只是垂下眉眼,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遞給她:“你把這藥香灑在你娘牀頭,她便能早些醒來。”

碧遊遲疑地接過。

“這是神醫讓我給你的,不信你拿去問”歐陽明日溫和的解釋,口氣中卻帶着些嘲諷。

碧遊立刻拔腿就往裡走,心裡卻疑惑:神醫剛纔對他說了話嗎?我怎麼沒看到?

納吉布看到這小瓶時,果然默認了。碧遊將裡面的液體灑在母親的牀頭,空氣中立即瀰漫着淡淡的香味,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一旁的蕭鐵奴聞着這香味,只覺得神清氣爽,一口濁氣排出來,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以爲這是納吉布拿來的寶貝,便興奮地拽着納吉布的手,說:“神醫,這是什麼寶貝,下次也給我弄一瓶,可以嗎?”

蕭青奴卻笑道:“既然是寶貝,怎麼能隨隨便便給人。”

蕭鐵奴憤憤道:“碧遊是從那個外鄉人手上拿來的,能給他,怎麼就不能給我?”

“大哥二哥都別吵了!”碧遊大笑:“兩個男人爭這種女孩子家家用的香,也不嫌丟人。納吉布神醫要給,第一個也是給我的!”

三兄妹吵得歡,可是這藥的當事人,納吉布,卻是正襟危坐,生怕他們哪個真的來討這藥香,心裡叫苦不迭。

而歐陽明日卻站在門外的寬闊的院子裡,看着一方通透的碧天,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蕭夫人在藥香中悠然轉醒,只是神色還是很憔悴。一家人都很是欣喜,蕭老大堅持要納吉布留下來吃烤全羊,而納吉布卻稱身體疲倦,盡力推辭。最後無法,蕭老大叫蕭鐵奴挑兩隻肥羊,給神醫送到他的村落去。

納吉布出門時,歐陽明日正站在大院之中,背對着太陽,陽光隨狐氅一瀉而下,好像要轉瞬飛昇的仙人一般。他悠然地看着納吉布,說:“神醫要走了麼?”

納吉布冷冷地看着他:“這是他們家族內部的事,跟你無關,跟我無關,你不要多管閒事。”

歐陽明日卻一挑眉:“哦?那我確是無知了”又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說:“但是我只是個醫者。我看到的,只是一個病人。”

納吉布冷眼看了他一眼:“自作聰明的年輕人。”擡腿就要走,忽地又停下來,一臉迷惑“我自認雖然不是神醫,但是醫術也不比等閒人差。可是你卻…..閣下何方高人?”

“高人不敢當,在下歐陽明日。”

“你——是你!”納吉布目瞪口呆。

“在下的名字竟然讓神醫如此受驚,真是在下失敬。”歐陽明日冷笑道。

“也只有你能看得出蕭夫人的病症。”納吉布頹然道:“明日公子,你也是一個醫者,你應該也知道,醫者只能醫身,很多事情,都是無能爲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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