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再睜開眼睛時,房頂的花紋很熟悉,房間的裝飾也很熟悉。

旁邊玉兒驚喜地叫道:“姑娘,你醒了!”

芳菲似乎很驚訝地環視着四周,最後焦點落在玉兒身上,張張口,發現喉嚨已經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如火燒火燎般難受。

玉兒馬上端來一杯水,芳菲雙手端過,貪婪地喝了下去,看到桌子上的水壺,就赤腳下牀衝過去,抱起水壺往口裡灌。

“姑娘,慢一些,慢一些。”玉兒用手拍她的後背幫她順順氣。

芳菲喝足了水,清清嗓子:“我很餓。”

玉兒打開一個食盒,從裡面端出一個小鍋說:“都準備着呢,三天沒吃沒喝,就知道你肯定要餓。你現在還不能吃飯,先喝些粥墊墊肚子,慢點,當心噎着。”

芳菲很聽話地慢慢喝完。玉兒欣慰地想,真是解鈴還須繫鈴人,見了公子之後,竟然變得這麼溫柔和順。

吃完飯,又梳洗好了之後,芳菲端了竹椅在牆角陰涼的地方坐着,盯着牆上的洞發呆。玉兒安心了下來,和其他人一起去修葺昨日毀壞的廚房。

四周炎熱無風,大門緊鎖,靠近門的一片空地上古怪地排列着幾塊大石。果然,又設了迷陣和鎖風陣,又要讓我禁足麼?這次又是幾天?

這次我還會乖乖呆着麼?

靜若谷都困不住我,你以爲你能麼?歐陽明日?

芳菲忽然眼睛一亮,叫道:“青狐狸!”

外面的紫藤花下,一青衣書生走出來,看看四周,迷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說:“姑娘,你叫我?”

“這裡就你穿青色衣服,長得一副狐狸樣,不叫你叫誰?”

青衣書生走過來,一福身子,文質彬彬地說:“姑娘有何貴幹?”

“你帶我離開四方城。”

青衣書生仰頭看着高高的圍牆,很是爲難:“姑娘,圍牆這麼高,在下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再說四方城守衛森嚴,你既然被關在這裡,沒有允許,我肯定沒有辦法把你帶出去。”

芳菲很鄙夷地說:“明明是隻狐狸,裝什麼文弱書生…..”

青衣書生輕咳了兩聲,慢條斯理地說:“姑娘此言差矣。不過既然姑娘說在下是狐狸,那麼就應該知道狐狸的性格,狐狸……”

“你想要什麼?”芳菲打斷他。

“在下對姑娘很是傾慕……”

芳菲就想早些離開這個牢籠,隨口打斷他:“那我嫁給你。”

心裡暗暗得意:先騙過你再說,本姑娘說話從來都是不算話的。

青衣書生卻在牆外,笑的像騙到肉的狐狸。

他是孟清寒,他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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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明日放下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門外叫道:“夜來!”

夜來快步走進來:“公子。”

歐陽明日將桌上厚厚的文稿整理了一下,說:“把這些手稿按頁碼排列好,請可靠的書局師傅來,製成書本,三天之後交給我。千萬謹慎,這關乎四方城的存亡。”

夜來驚愕地張大眼睛,馬上點頭:“是。”

“那白瓷瓶找到了沒有?”

夜來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東西,遞給歐陽明日:“好在這瓶子大而輕薄,浮在水面上,所以也沒費多大功夫。”

歐陽明日欣喜地接過,細細一端詳,白的瓶子,藍的綬帶,裡面似有動靜,正是芳菲的東西。

突然想到了什麼,問:“夜來,上次那封信呢?”

夜來迷茫地擡起頭,忽而恍然大悟,取出來交給歐陽明日。

信上仍是那古樸雍容的隸書:歐陽明日親啓。

歐陽明日輕笑,取出信,興趣盎然地打開。

“歐陽明日,今天是第十三天,記住了!”

他無奈一笑,繼續讀下去。

“原來你以前腿腳不方便呀!你早告訴我,我當初就不取笑你不會騎馬了!”

他皺了皺眉。

“千萬不要皺眉!我錯了,我不該讓別人給我講你的事情,千萬不要再罰我禁足…..”

看到這,他只得苦笑。

“…..我已經十三天沒見過你了,我現在非常非常想念你。玉兒昨天說,如果我拼命想念一個人,那個人就會出現在面前,所以我把西邊牆鑽了個洞,整天站在洞口想你。

如果你感覺到了我在想你,就馬上來放我出去,我保證,以後你的話我句句聽,一定不做錯事,一定不搗亂,一定不惹你生氣,一定每天每夜逗你開心。

你不喜歡四方城,我也不喜歡,你在這裡不開心,我也不開心。不如你帶你爹和你娘和我一起回靜若谷好嗎?在那裡不會再有人勉強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而且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但是在這之前,你記得要帶我一起過端午節,看龍舟插艾草,吃糉子乘畫舫,玉兒說過節時街上全是好吃的,所我那天不吃飯,騰着肚子等你。

看到這封信時,你介不介意提前把我放出來呢?

我喜歡你,我想早些看到你,我想時時與你呆在一起。”

歐陽明日放下信,眼睛如星光一般明滅不定,表情也似是驚愕,似是驚喜,似是惑然,似是無助。夜來見他這般,趕緊問:“公子,你怎麼了?”

歐陽明日揮手讓他下去,自己頓坐在椅子上,執着信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又一遍,前幾日的事情如同重新經歷一般清晰地浮現在腦海,心裡如同九曲迴腸一般理不清方向,山重水複,柔腸千轉,只是顫抖着捧着那封信,如同捧着萬鈞的真心。

夜來在門口等了許久,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有些納悶。突然門啪的一聲打開,見公子風一樣地衝了出來,臉上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釋然和歡欣,直奔芳華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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