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直因繼爵一事,同我和房遺愛翻了臉。樑國公這個爵位,我從未打算讓給他。因爲房遺愛雖是我名義上的駙馬,卻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且不說房遺愛最疼愛的那房小妾,在生育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難產死掉了;就算那房妾侍還在,我也不會放任房遺愛的那份產業不管,把萬畝良田,拱手相讓給他的兄弟。
辯機的墓冢,恰好坐落於房家產業版圖的邊角。不知是否天意,反正這塊地,我是要定了。
"高陽,你勿欺人太甚。"房遺直狠狠道。
"那可怎麼辦呢?這可是我聖人哥哥的御旨。"我一面騙着他,一邊挑釁地瞪着他。
聽說武媚從淨業寺還俗歸來,便有了身孕。我提着一籃剛摘下的蜜桃去看她;然她回到宮中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說起後宮妃嬪間的明爭暗鬥,和不見血的那些刀光劍影,又有幾人能比我知道的清楚、能趨避厲害。我可是生於宮圍,長於宮圍的女子。
九哥李治的皇后與淑貴妃,都視武媚爲眼中釘,欲除她而後快。可她是九哥最寵愛的妃嬪,而我爲了更快得到樑國公的爵位,唯有接近她、拉攏她。
長孫無忌自我父皇逝去後,便以九哥元舅的身份開始輔政,在權力的漩渦中,越陷越深、越來越肆無忌憚。
東宮、青雀哥哥、辯機、杜月儒、孟姜......樁樁事件中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從前他故意打壓三哥李恪,力捧九哥李治,不過就是因爲九哥是他的親外甥。而今,他一手捧上皇位的九哥,要開始與他決裂了。
他如何知曉,我纔是這幕後的翻雲覆雨手。以牽制武媚,從而達到牽制李治;挑撥他與李治的關係,我費盡了心機和手段。
我所愛之人的死、孩子的失蹤,都拜這個長孫老賊所賜。我最親的兄長恪,也是屢次被他打壓陷害。他既然視我們如釘刺,若我們這杆人再不反擊,將來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利用九哥最寵愛的武媚,做我們的前鋒利器,一步步,逼着九哥與他決裂。正因爲武媚當初是父皇的才人;正因爲王皇后是長孫無忌的人,故長孫無忌絕不會看着武媚一步步上位。
策劃完這件事後,疲憊不堪的我放下一切,策馬去了南山行宮。曾經的翠微殿裡空無一人,自父皇逝後,這裡便沒有誰再來了。我走進那間偏殿,這裡有屬於我和辯機的回憶。
暮雲深,繁花落盡。
不知哪裡一陣簫聲,悠揚婉轉,劃破暮夜的沉寂。
我踱出宮門,沿着簫聲尋去。
竹林深處,一襲白衣,似夢似幻。
"是你麼?......"我心潮澎湃,是辯機的魂魄,於今夜來尋我了麼?
"你說是,那便是。"那人笑道。
“是你回來了麼?……對,是你。 必是你......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