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辭緩緩轉醒,看見離笙站在窗前,背影亭亭,便問道:“舒意他如何,是否已無礙?”

離笙轉過身,並未回答她,只是走進她,拉過她的手,替她搭脈,說:“你這次若無千百年光陰,恐難痊癒。”

卿辭見他有意迴避自己的詢問,不免心生擔憂,便忙起身,向臥房外跑去。

離笙見狀連忙在她身後喊道:“他已無礙!”

卿辭停住腳步,回過身,輕輕問道:“真的?”

離笙走上前扶住她,慢慢走回房中,好聲好氣的說着:“你自己不惜觸動神根都要救他,他怎會不好。”

卿辭看着他遲疑的點了點頭,坐在了軟塌上。

離笙給她添了盞茶,端起,遞給了她。

卿辭接過茶盞,淺淺嘗着。

離笙站在她面前,靜靜看着她,輕聲說:“你昨日弄出這般大的動靜,天界恐會察覺,我也該趕回去處理下了。”

卿辭放下茶盞,擡頭看向他,久久不語。

離笙輕輕一笑,忙說:“太肉麻了,你切勿再這般看着我了。”

說罷,他已經轉身走向房外。

卿辭看着他那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眼前才遲遲說:“多謝。”

待離笙離開,不久之後影藍便風風火火的跑到卿辭前,將裴遇醒來的事告訴了她。

卿辭聽到這個消息先是開心,可轉念一想裴遇雖被自己施救卻也很難這般快速轉醒,定是昨夜離笙施法相救,心中也不免擔憂。

天界,天庭,凌霄殿。

離笙匆匆趕去天界,就已看見天庭亂作一團,便忙趕去凌霄殿。

他一跨進凌霄殿殿門,就遠遠望見那坐在九龍寶座上的俊美尊貴的天帝。

他走進殿中,行禮道:“臣離笙拜見天帝陛下。”

天帝玦明見來者是他,便招了招手,將他叫起。

離笙站起身,對他俯首作揖,說道:“陛下,臣剛纔途經下界靈山,遇妖獸作亂,便施法將其砍殺,不承想卻誤觸靈山仙障,恐驚擾天庭,特來請罪。”

他話音落地,凌霄殿衆神皆譁然一片。

離笙早料想到會如此,他也未再言片語,只是低着頭,默默承受着這衆口之論。

玦明聽他如此解釋,擡了擡眉,滿目堆笑,笑道:“原來如此,本君先才見下界異狀心想何人會有如此本領,原是你。”

玦明說完見離笙仍是低着頭,便將目光從他出移開,望向衆神,正聲說道:“既此事已有定論,衆卿便散了吧。”

衆神聽從天帝號令,他話音一落地,便都似鳥雀四散,離了凌霄殿。

離笙一擡起頭就看見天帝正看着自己,便向他俯首作了一揖,就退出了凌霄殿。

而玦明則未離開,只是用目光直直看着離笙的身影,那目光別有深意,卻令人難以探尋。

直等到離笙身影消失在目光盡頭,他才遲遲離開凌霄殿。

玦明登上誅仙台,站在那最高處,遙遙望向那北方飄浮在空中的銀白色的殿宇。

忽而一陣風拂過,攜來絲絲雲霧,遮掩了那殿宇,迷了他的眼。

往事如煙,隨風忽而而至。

他第一次見卿辭還是堪堪滿兩萬歲的孩童。

他記得自他記事開來,他就聽聞衆多與她有關的傳聞,可他卻始終未見到那傳聞中的鶴織上神。

所以在他兩萬歲生辰時,便央求着母神去見了那傳聞中的鶴織上神。

直到那時他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卿辭,就是那“卿卿與君辭”的“卿辭”

也是就在那時他知道了這世間竟有如此絕色的女子,也知道了的自己的心。

後來他費盡心思登上帝位也不過是想再見她一面。

在登位那日他也確實再次見到了那心心念唸的她。

時隔十七萬年,當他站在凌霄殿前,在四下無人時,輕喚着她的名字:“卿辭。”輕喚出那縈繞在自己心間的名字。

可她卻疏離的避開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向他微微俯身行禮道:“鶴織見過天帝陛下。”

自那天之後,無論自己如何想盡辦法欲再見她一面,可她卻始終避世不出,讓他毫無辦法。

洛華境唯一的女上神,誕生於上古時期,是與父神一同平定四海八荒的唯一的女上神,她的身份地位在如今這六界是何等尊貴,他雖是天族君主但與之相比仍是萬萬不及。

因此他對她的心思只能就此作罷,他把自己那份情感深深埋在了心底。

可三萬年後,她卻與那魔族溫宿相戀,觸犯天條,受刑與九雲臺。

他原以爲自己力排衆議保下她的性命,待她受盡刑罰,便會對自己與往日不同。

可偏偏那日,溫宿闖上天界,救下她,卻偏偏在誅仙台被包圍。

最後溫宿被誅,而她幾欲成魔,他爲救她無奈之下降下天雷。

在那時當他做了那個決定後,他心中就已知道,那道天雷雖阻止了她成魔,但也將他們兩人推向了命運的兩端。

他與她最終還是變成了天涯海角。

她已消失近十萬年,十萬年的時光太長太長,長到讓他望無可望,忘也難忘。

雲煙漸漸匯聚,匯成顆顆雨滴,降落無蹤,而往事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