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父親帶出了學校,我就死心了,就認命了,就知道自己只能任憑父親左右,而根本無力反抗了,所以我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父親對我的態度還算滿意,點了下頭,就讓我把衣服脫了,並且掏出了我們山裡人自制的治傷藥,往我身上的傷口處塗抹。
一邊幫我 上藥,父親-邊語氣緩和了些的對我說道:“好了,告訴我,靜甜在哪兒
我去把她也接過來,然後咱們儘快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我猛然擡起了頭,心裡充滿了擔心害怕的看着父親,卻-聲不敢出。
因爲自從見到了他,就被混亂纏繞,所以他沒顧得及問陳凌薇,而我也沒有來得及說,其實,我也不敢說。
父親見我一直不吭聲,眉頭一皺催促道:“快說呀。”
“靜甜...靜甜她....我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始終不敢說出口,也實在沒臉說出0,我真不知道當我說出陳凌薇被我給丟了以後,父親該是怎樣的震驚,憤怒,甚至是對我的絕望。
父親的眉頭皺的更深,臉上帶着疑惑,眨也不眨的盯視着我,似乎是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不過,他的眉頭慢慢又解開了,突然難得對我笑了下,說道: "曲風,爸也知道,當初是把你給逼急了,你纔會逼着靜甜跑的,好歹我兒子也是個高中生,是有文化的,有文化的孩子都不興我們那一套了
都講究個自由戀愛,是不?”
原來父親一直以爲我是脅迫陳凌薇逃跑的,可我卻不明白一直強硬專橫的父親爲什麼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所以我依然不敢出聲。
父親顯然也沒想得到我的回答,繼續對我說道:“爸給你陪個不是,都是爸不對,不該不等你同意就給你辦了婚事兒,更不該把你和靜甜鎖起來,不過你得承認,靜甜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對不?"
“嗯,是。”
靜甜當然好,靜甜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善良,最獨一無二的好女孩,這一點,在我的心裡是堅定不移的,所以我沒有一點兒猶豫的點頭承認了。
“你看,你也承認靜甜好。”我
親見我承認了,更有些高興的說道:“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爲啥還要跑呢?爸已經給你賠不是了,爸還答應你,回去以後,爸不逼你和靜甜馬上就生娃,爸給你時間,和靜甜好好處,處出感情了再生,這行不?”
我有些驚訝於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雖然還是有些專治,但這對一向固執己見的他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所以我趕緊點了下頭說道:“謝謝...爸。"
其實我也明白,父親這樣說是安我的心,所以他趕緊又催我道:“那你就快告訴我,把靜甜給藏哪兒了,你既然在那個學校上班,那靜甜也應該不會太遠吧,你告訴我,我去把她接回來,你都不知道,靜甜爸媽都急瘋了,天天上咱家催問。
我一下子又閉上了嘴,我知道陳凌薇雖然腿不好,但她卻是她爸媽的寶,我能想象的出來,靜甜跟我跑了以後,她爸媽該是怎樣的着急難受。
我也很想知道靜甜在哪裡,我也很想立刻就把靜甜帶到父親的面前來,可是,我做不到,我又該上哪裡去把靜甜找出來呢?
"曲風,你可別讓爸再動脾氣,“父親見我又不肯出聲了,臉又慢慢的板了起來,沉
聲對我說道:“你以爲把靜甜藏起來,我就找不到?你以爲把靜甜藏起來,我就不能把你們帶回去?我告訴你,不可能,既然已經找到你了,那你們就只有一條路,跟我回家。”
我猶豫着,躊躇着,張開了嘴,卻又無聲的閉上了,我其實也想告訴父親,可我卻心虛害怕,悔恨自責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快說!”
父親終於失去了耐心,猛的站了起來,對着我暴怒的吼了一-嗓子。
我被嚇得打了個哆嗦,心裡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瞞着父親的,最終低着頭,顫顫巍巍的說道:“靜甜....靜甜....被我搞....搞丟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只知道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都不知道父親究竟聽到了沒有。
“啥?”
父親愣了愣,常年打獵練就了他聞風而動的好耳力,他聽到了我的話,但他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說道:“你再說一遍.....丟?”
既然話都已經說出來,我索性也豁出去了,鼓足了勇氣,又看着父親提高了些聲音說道:“是的,對不起,爸,...我把靜甜..給丟了!”
“你TM放屁!”
父親猛然的大罵了一聲,然後一把就掐住了我脖子,憤怒的對我吼道:“你敢再跟我說一句,你要敢再說一句,我就掐死你個小犢子!"
“爸!是真的....”
我知道父親已經相信了, 但他一時間根 本就無法接受,而我此時的眼淚也突然就洶涌而出,-下子就跪在了父親的面前,對着他哭喊道:“對不起,爸,對不起,我...帶着靜甜一來到這,就在火車站把她給丟了,我天天找,到處找,可我就是找不到..我該死,我真該死,我怎麼不把自己給丟了...
“你個畜生啊!”
聽着我哭訴,聽着我自責的懺悔,父親猛然吼出了一聲我從小到大都沒聽到過的,透着無比失望,慘烈的吶喊。
然後他的身子像打擺子樣哆嗦個不停。
雙眼通紅,嘴脣抽搐,伸手抖個不停的指着我,又左右在屋子裡尋找了一-圈,最後猛然就去把他那獵包裡的短筒獵槍給掏了出來,一下子就頂在了我的腦袋上,無比憤怒的吼道:
“我還留着你幹什麼?我-槍弄死你得了,弄死了你,我也死去,咱們爺倆兩條命賠給老陳家!”
我先是驚恐,害怕的看着父親,可看到父親那悲觀絕望的臉,我又突然不再害怕,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死了,也是-種解脫,是對靜甜的償還。
“爸,你打死我吧,我該死!“我哭泣着對父親這樣說道,然後閉上了眼睛。
可是,我等了很久,父親也沒有開槍,只是感覺到頂在腦門上的槍筒一直抖動個不停,然後,槍筒慢慢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