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宇文天牧道。“我也成天跑來跑去的。”
羅玉娥的臉更紅了,低頭道,“這是年紀大的人才能喝的。”
宇文天牧疑惑道,“只有老人才能喝?我爹和爺爺他們可以喝嗎?”
羅玉娥道,“他們可以。”
宇文天牧道,“那爲什麼我不能喝?”
羅玉娥臉通紅道,“隨便你啦!你要喝出事來,別說我沒提醒你!”
宇文天牧撇撇嘴道,“不喝就不喝!神神秘秘的幹什麼?天知道會不會跟你開的藥一樣苦,你要我喝,我還不喝呢!”他又問道,“就這是吧?”
羅玉娥點點頭,宇文天牧扭頭就走了。
朱景先和安寧回房後,朱景先才笑道,“小蓮子,你還真念念不忘那三文錢呀,其實大哥早就給過你了。”
安寧道,“你什麼給我的?”
朱景先從包袱裡拿出個銅錢串,笑道,“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時便給你的,這繩子還是你自己串起來的。”
安寧愕然道。“我怎麼不記得了?”
朱景先道,“不記得也沒關係的。不過這三文錢你可不許用了,好好收着。”他拿出自己的荷包道,“大哥這個荷包裡面還有些銀兩和銅板,給你自己拿着玩吧。”
安寧道,“這個能買多少冰糖葫蘆?”
朱景先笑道,“你就一輩子吃也夠了!”
安寧高高興興的收好了,道,“我也有錢了!”
“小財迷!”朱景先親暱地拍了拍她的頭。
晚飯後,衆人散去了,宇文括把朱景先和安寧留下,讓人取出幾個包袱,先指着最小的一個道,“小蓮子,你打開瞧瞧。”
安寧上前打開,裡面是一件白狐皮斗篷,毛色雪白純淨,無一根雜毛,她摸了摸道,“真軟,真好看。”
朱景先卻是知道的,白狐本就難得,要湊成這麼一件斗篷,可不知得費上多少工夫,便是千金也不一定能買到,“外公您可真疼小蓮子。”
宇文括笑道,“怎麼?你還吃小蓮子的醋不成?小蓮子。穿上試試。”
安寧笑着應了,朱景先幫她披上斗篷,這斗篷又輕又軟,大小剛剛合身,才上身沒一會兒,安寧就道,“外公,這衣裳好熱。” 朱景先又幫她解下收好。
宇文括道,“等到下雪,穿着就剛好啦。你們明兒就要走了,外公沒什麼好送你們的,送你們幾件衣裳吧。”他望着朱景先道,“那天我瞧見你給小蓮子穿的那件黑貂斗篷,好也是極好的,只是小蓮子穿卻嫌太大了些,我便尋思着給她做件斗篷。這白狐皮尋了許久,只湊了這麼一張,小蓮子身子弱,就給她吧。”他又指着個包袱道,“別說外公偏心,這裡給你和小蓮子一人做了套黑貂大毛衣服。你們無論在屋裡屋外。再加上斗篷,怎麼也凍不着了。”又指着另一個包袱道,“這套銀貂的,是給羅姑娘的。那姑娘人老實厚道,我怕她推辭,便不當面給她了,你們上了路,再給她。”
朱景先道了謝,宇文括又道,“你來的那車,我已經讓人重新整了整。你家原套着那馬也不錯,但不是北地長大的馬,怕耐不住寒,你舅舅給換了兩匹腳力更好,又好駕馭的。車裡加了狼皮褥子,放了暖爐,小蓮子和羅姑娘坐在裡面便不會冷了。你要趕車的皮手套皮靴子皮帽子都預備齊了,到時別怕麻煩,天冷了記得穿戴起來,別凍着。你爹也真是的,讓你一人帶她們兩位姑娘上路,連個下人也不許帶,若是你在路上着個涼什麼的,她們兩個可怎麼辦?”
朱景先笑道,“外公預備得這麼周全,外孫就是想病也病不了。”
宇文括道,“按說你這孩子是極仔細的,外公沒什麼可交待的。羅姑娘也是極省心的,只有幫你。沒什麼要你費事的。只這小蓮子,外公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可要好好照看着,多操着心,少讓她拋頭露面。北人剽悍,若是遇上成羣結隊的,你一個人有天大本事也沒用!記得麼?”
朱景先應了。
宇文括望着安寧道,“小蓮子,在路上要聽你大哥的話,每天吃藥,乖乖跟着他,不許亂跑,不能跟生人說話,更不能讓別人瞧見你的臉,知道嗎?”
安寧點頭道,“外公放心,爹也交待過我,讓我x夜跟着大哥,絕不可離開他半步的。”
宇文括笑道,“這就對了。”他又對朱景先囑咐道,“你在外面,便說她是你媳婦吧。我知道你臉皮薄,可這樣不知能替你省多少事呢。”
朱景先臉微微一紅。
安寧問道。“外公,什麼叫媳婦?”
宇文括笑道,“媳婦就是每天可以和你大哥呆在一起的人。”
安寧點頭道,“那我要做大哥媳婦。”
朱景先臉更紅了。
宇文括笑道,“行啊,等到哪天你真要做他媳婦了,外公送份厚禮給你,外公還記得欠小蓮子一件事沒辦呢!”他交待完畢道,“行了,你們也趕緊去歇着吧,明早好上路。”
次日一早。收拾停當,宇文括親牽着安寧,把他們一行送出了堡,又再三叮囑朱景先照顧好她,又道,“小蓮子,記得以後還要來看外公啊。”
安寧應道,“好,外公,我喜歡這裡,你讓大哥再帶我來!我還要陪外公喝酒。”
宇文括笑道,“好!”他輕輕的抱了抱安寧,拍拍她的背道,“小丫頭,一定要當心啊。”
宇文寶珠上前抱了抱她道,“蓮子姐姐,以後有空再來看我們。”
宇文青風拉着她的手道,“小蓮子,下次你來,我們再去找蚱蜢玩,好麼?”
一時宇文天放也過來抱了抱她道,“蓮子姐姐,要記得想我們。”
安寧不停地應着。
最後,宇文天牧過來了,伸出雙臂道,“來,小蓮子,讓天牧哥哥抱一下!”
安寧卻往後退了一步,兩手連連擺着道,“不要!”
宇文天牧愣道,“爲什麼不要?你方纔跟大家都抱了,幹嘛不讓我抱?”
安寧道,“我不能讓你抱!”
宇文天牧道,“那你能讓誰抱?”
安寧扳着手指頭數道,“家裡人裡面,女的都能抱,男的裡面象外公舅舅這樣年紀大的可以。天放這樣小孩子也可以。你這樣的,不行!”
宇文天牧道,“這都誰教你的?還一套一套的!”
安寧笑道,“我不能告訴你。”
衆人聽到都笑了起來,望着朱景先,朱景先裝作沒瞧見。
宇文天牧望着朱景先詭異的笑道,“你不讓我抱,我偏要抱!”他衝上前,抱起安寧,還轉了幾個圈,把安寧逗得咯咯直笑。
宇文括笑道,“好了!快放她下來,別轉得她頭暈了。”宇文天牧這才放下安寧,故意當着衆人的面,還在安寧面頰上如蜻蜓點水般輕啄了一下道,“真香啊!”
安寧一把推開他,躲到朱景先身後,使勁擦着臉道,“天牧哥哥真臭!”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
朱景先似笑非笑望着宇文天牧道,“表哥,山水有相逢,咱們後會有期!”
宇文天牧挑眉笑道,“誰怕誰!”
羅玉娥也上前來一一拜別了衆人,唯獨只看了宇文天牧一眼便罷,宇文天牧也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等她也上了車,宇文天牧才拉着朱景先小聲道,“那丫頭以後別讓她再弄什麼義診了,隨隨便便應付下就算了。別搞得跟在我們家似的,弄得人仰馬翻,自己也累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
朱景先橫他一眼道,“你要說自己跟她說去!我是她什麼人?可管不了!”
宇文天牧道,“算了,我也懶得理她!你們走吧!”
朱景先笑道,“別等咱們走了,你又後悔。”
宇文天牧道,“我只後悔沒多親小蓮子幾下。”
朱景先重重的拍了拍表哥的肩頭道,“那你就等着慢慢後悔吧!”
朱景先趕着車走了。
宇文天牧想了想,騎着馬又跟上去,送上一程方纔道別回頭,可終究沒跟羅玉娥說一句話。
走了一程,到日中他們找到地方用午飯時,朱景先便讓羅玉娥給安寧戴上了厚厚的面紗,好在天氣轉涼,北地戴面紗的婦人甚多,也沒人注目。
走了幾日,愈見荒涼,中午很難尋着打尖的客店了,只能準備些牛羊熟肉,幹饃烙餅之類的充飢。幸好宇文老爺想的周全,在車門邊角處加了個小炭爐,大家總算能熱個溫吞的再吃,羅玉娥又燒着熱茶,助飯後消食。雖有羅玉娥精心調整,可安寧體質太虛,吃了涼的脾胃受不了,沒幾日便有些鬧肚子起來,天天嚷嚷着要吃飯菜。
朱景先只得沿途不斷打聽,儘量能找到吃飯的地方。有時中午找着了,一打聽下一站得走上一天的,便不能趕路,只能等第二日再出發,這一路慢慢就耽擱了下來。
這日一早,天色就不太對,陰沉沉灰濛濛的,驟然冷了不少。
羅玉娥瞧瞧天道,“這天看起來似乎要下雪了。”
安寧問道,“下雪?雪是什麼樣子的?”
朱景先道,“若是平常,賞雪倒是件風雅的事情,可今日若真下起來,倒有些麻煩了,咱們今日得趕好些路才能找到市鎮呢。”
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快到中午時,北風颳得越發緊了,開始飄起小雨來,不一時,便成了雪籽,打得車篷?裡啪啦作響。
安寧皺眉道,“我不喜歡這個雪,怎麼這麼吵的?”
羅玉娥道,“這是雪籽,還不到下雪的時候呢。”
到了下午,小雪花終於開始飄下了。
朱景先見天色越來越陰沉,也不知這雪會不會越下越大,便道,“咱們今日可能趕不到前面市鎮了,若是路上遇到什麼可以投宿的地方,將就一晚吧。”
羅玉娥道,“好。這雪還不知要下多大,咱們便是走,也不知能不能趕到,萬一下大了瞧不見路,更麻煩了。”
朱景先道,“若是外面的小店,條件必定簡陋,小蓮子,你老實跟着我們,別使性子,知道麼?”
安寧乖乖地點了點頭。
又走了一時,瞧見路邊不遠處有個酒家,外面挑着的旗杆上寫着“平安酒家”四個大字,裡面隱隱有些人聲,便把車趕了過去。
這家店只有一層,當中一間大屋,旁邊兩間小屋,一間冒着炊煙的應該是廚房,酒家牆體全是厚厚的土坯壘成的,門開着,掛着厚厚的氈子擋着風。
見有客人來,裡面跑出個夥計,引着朱景先把馬車停到了後面的馬棚裡。安寧和羅玉娥下了車,等着朱景先和那夥計一起卸着車拿行李。
朱景先問道,“這位小哥,你們這裡可有住宿的地方麼?”
夥計道,“哎喲客官,您要想住也可以,就是條件差點,就這大屋當中有兩條長火炕,您要不嫌棄,就湊合一晚吧。”
朱景先爲難道,“可我還帶着女眷,只要有個單間,哪怕是柴房也成。”
夥計一指旁邊另一間小屋道,“那間就是柴房,不過對不住,是咱們住的,可實在沒法子讓給你們。”
朱景先沉吟片刻道,“那我們要趕去集市得要多久?”
夥計道,“現在這個時辰了,您若是馬上走,大概最快也得半夜纔到,若是雪下得更大些,走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不是我成心留您,想賺您的銀子,這前方就是獅子嶺,路不太險,但也有些高低起伏,平日裡走着沒什麼,若是雨雪天氣就不太好走了。若是您貪黑趕路,車子陷到泥裡,那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我是本地人,長年在這做買賣的,可不敢隨便蒙來往客人。”
朱景先道,“多謝小哥提點。”
夥計見他言語客氣,上下打量着朱景先,才又小聲道,“客官,我見您是個明白人,纔跟您說,今兒天不好,裡面已經來了不少客人。您晚上若是住在這裡,可得當心着點,財物切莫露白,女眷更莫要喧譁招搖。”
朱景先從袖中取出把銅錢塞給那夥計道,“那今日還得請小哥多多關照。”
夥計接了錢,眉開眼笑道,“好說,好說!您把行李拿着,咱們進去吧!”
朱景先取了包裹,低聲對羅玉娥囑咐了幾句,這才牽着安寧跟着夥計一同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