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
眼睛都還沒睜開,她就在張嘴皮子,碎玉進來恰好看到,連忙到她面前阻止道,“莫要說話,司木大人說,嗓子的新肉還沒長好,目下還要養着。”
霧濛濛點頭,真看到了說話來的希望,她心頭這會反而平靜下來,有一種願望終於實現了的順其自然。
碎玉喂她喝了少少的一點水,那水不曉得是怎麼煮的,一股子的中藥味。
她皺起小眉頭,一點點的從嘴皮子上浸潤進喉。
碎玉道,“這是司木大人吩咐的,專門開的方子呢,說這種水你喝了喉嚨纔好的快。”
聽聞此言,霧濛濛也就不計較了,她乖順的將一小盞水都喝了下去。
碎玉又道,“你需得躺幾天,千萬不能受寒。我還有事要做,乖一些。”
她摸了摸霧濛濛的腦門,不甚放心的叮囑道。
霧濛濛點頭,表示知曉。
碎玉適才放心地出去,霧濛濛躺牀上萬分的無聊,她想起那日司木跟她治嗓子,身體分明是沉重遲鈍的。可意識偏生到最後是越來越清醒。
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司木手中銳利的細長薄刃,長長地伸進她喉嚨裡,然後徐徐地剜過軟肉,那種像被片肉一樣的鑽心疼痛讓她恨不得自己頃刻能昏迷過去。
她不曉得司木是如何治療的,但痛卻是切身體會,好似到最後她痛的沒法了,便死死掐着泯殿下的手不放。
再後來。她聽聞司木道了句,“可以了,小啞兒休息會。”
緊接着,她便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不曉得自己是如何回來東廂的,也不知道後來泯殿下是何時回去的。
到底身子骨還幼小,霧濛濛撐不住疲憊,又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什麼時候。她耳邊依稀聽到殿下的聲音,好似在問碎玉——
“今個醒了?”
“是的殿下,還喝了點水,但沒吃東西。”
“讓本殿的小膳房不間斷地熬上白粥……”
然後話聲越漸越遠,霧濛濛心頭一急,她伸手去抓,冷不防就抓到一丁點微涼的指尖。
那指尖一抖。霧濛濛還以爲對方想要掙開,她趕緊抓緊了,爾後緩緩睜眼。
然她一睜眼,就見着殿下那張冷臉,以及好似微微泛粉的耳朵尖。
她眨了眨眼,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不料九殿下就一把甩開她的手高冷的道,“醒了就醒了,作甚動手動腳?”
誰稀罕對他動手動腳了!
霧濛濛想了想,還是對九殿下比了個謝謝的手勢。
九殿下順勢在撩袍在牀沿坐下來,碎玉一見這情形,便嘴角含笑地出去了。
東廂外間沒有了旁人,九殿下輕咳一聲道,“司木說,半月後你就能說話了。”
霧濛濛點頭,又聽九殿下嘟囔了句,“真是,麻煩!”
霧濛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不曉得他在說什麼麻煩。
這時,她纔看到,九殿下左手手背上,竟有許多掐出來的印子,雖是已經結痂,也不太明顯,但口子一多,也就觸目驚心起來。
她睜大了眸子,撐起身,捉了他手拉過來就撩袖子,想看腕子上有沒有。
九殿下不防。他往回拽,居然沒拉回自個的手。
霧濛濛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明顯在問,這些可是她掐的?
九殿下挑眉,拉不回來手,他也就任憑霧濛濛拽着,“哼,敢這樣對本殿的,早去地下投胎了,小啞兒你自個說,要如何處置?”
他這樣倨傲的話,讓霧濛濛心頭那點小感動頓消失無殆,她甩開他手,拉着被子又躺下了。
九殿下的臉頓沉了沉。他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半個月後,跟本殿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本殿要你好看!”
霧濛濛還沒轉過味來,九殿下就揹着手去了小書房。
下午些的時候,霧濛濛喝了點素淡的湯,她也沒要人喂,自個幺了慢慢地浸進喉嚨裡。
她湯喝到一半,倏地就想起九殿下之前說的那話,不是要她能說話後,開口的第一句話跟他說吧?
依着那死傲嬌的德性,還真可能就是那意思。
她嘖嘖兩聲,將一小碗湯喝的乾乾淨淨,渾身舒坦得又躺回被窩裡。
而此時小書房的九殿下,屈指輕敲桌沿,“你是說,昨個聖人親自給十四皇子賜了小字,叫安泰?”
司金點頭道,“是,聽聞是皇后提議的。”
九殿下冷笑,“哼,她用本殿賣人情,就值當十四一個小字!”
司金也是眸子泛冷光,“皇后還將秦關鳩接到宮裡小住。”
對這點,九殿下卻是並不意外,秦關鳩的在京城裡的名聲經由他那麼一鬧,自然有損,這會不趕緊接到宮裡洗刷一番,往後如何在高門圈中出沒?
“客姑姑呢?可有同宮裡聯繫?”九殿下半闔着鳳眼問道。
司金冷肅道,“有過一次,旦見傳出消息,便蟄伏下來了。”
九殿下襬手道,“放鬆對她的看管,尋個由頭,讓她明個進宮接十四過府,本殿就給她這個機會傳消息出去。”
司金不明所以,“殿下爲何不現在動她?”
九殿下冷笑連連,“現在動?不傷筋動骨的本殿懶得勞煩,既然她吃裡扒外,不領本殿的好,本殿就非的讓她這條狗的主人斷條腿不可!”
司金恍然大悟,“屬下這就去辦。”
九殿下點頭,他伸手揉着眉心,腦子裡卻在理着樁樁件件重生的另一個自己說過的事。
比如,一年後雲州那邊的萊河大壩決堤,洪澇大水,會死傷無數、餓殍滿地。
他思忖片刻道,“吩咐司土,叫他這一年將手中所有的現銀挪來買糧食。運到雲州毗鄰的郡縣待用,不拘量,有多少銀子就花多少出去。”
司金吃了一驚,不過對於殿下手中買賣的事,他卻是不能插手,只得跟專門司掌此事的司土支會一聲。
九殿下這邊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旁的宮中。秦關鳩正與皇后秦氏傷心的哭訴道,“姑姑,關鳩沒臉再活着……”
皇后秦氏,約莫初初四十,眼角有細碎笑紋,亮粹的眸子,根本不像是個歷經後宮傾軋的婦人。帶着點天真與歲月沉澱後的雍容。
她有一張櫻桃小嘴,即便已半老徐娘,但仍然誘人。
她身上穿着百鳥朝鳳地鳳袍,正紅的顏色,金絲紋繡,很是有一番迫人的威嚴。
她攏着手,目有閃爍地摸了摸伏在自個膝頭哭泣的秦關鳩道,“傻孩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
秦關鳩眼睛紅紅,她想起九皇子來,那張俊美如仙的臉,可脾性卻是惡劣如魔的壞。
她悲從中來,“他竟當衆那般羞辱於我,衆目睽睽。關鳩哪裡還有顏面,往後走哪都讓人譏笑到哪。”
皇后看着她那張鮮嫩的彷彿能掐出水來的小臉,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睛,“這世間男子,都是賤皮子,你越是在意他,他便越得意,當有一日你故意冷着他,他反而會像一條狗一樣巴巴地湊上來。”
秦關鳩睜大了眸子,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論調。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如何得到他的心,而是如何讓自己更優秀,”皇后聲音低緩,好似有某種魔力一般,“當你足夠的優秀,所有人都拜倒在你裙下,還怕他不多看你一眼?”
秦關鳩想了想,好似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論出身,論品貌,論德才。論家世,你秦關鳩在京城貴女裡排第二,那便沒人能排第一,”皇后捧起她的臉,見她不在哭了,遂滿意點頭,“所以,目下,聽姑姑的,好生在宮裡住幾日,待此事被人淡忘的差不多了,姑姑再讓你得幾句聖人的讚美,如此貴女之中,無人能及你。”
經由皇后這麼一說,秦關鳩頓覺起先的自己多有滑稽可笑,她揚起笑臉,又精神起來道,“姑姑,關鳩明白了。”
皇后欣慰,“那就下去收拾收拾,這妝都糊了,醜死了。”
秦關鳩嬌嬌地對皇后撒了個嬌,然後當真隨小宮女下去了。
等她走了後,從皇后殿中的屏風後,轉出個身穿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的男子來。
那男子頜下有淺須,眉目間與皇后有三四分的相似,旁的?子嘴巴卻是像聖人,正正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
“母后糊弄個小表妹。有甚意思?”大皇子開口就笑道。
皇后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皇兒可知,一個男人成功與否,這都與他後宅之中的女人分不開。”
大皇子皺起眉頭,顯然不太明白。
皇后繼續道,“既然你這小表妹喜歡老九,本宮讓她如願以償又何妨?總是她是秦家人,與本宮親。”
大皇子忽的就笑了,“母后是想讓老九往後的家宅不寧?”
皇后對自己這兒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本宮可沒那樣說,老九這孩子,打小就可憐的緊,又是長的俊。本宮那是憐愛他,不忍見他往後艱難,所以才成全他。”
說起老九的相貌,大皇子倒想起一件事來,“母后,兒臣記得曾經在外祖家見到過一副畫,外祖父說是秦家老祖宗。那畫目下就掛在秦家祠堂裡,兒臣那會小沒察覺,而今想起來,老九可不就和秦家老祖宗長的一模一樣!”
“閉嘴!”哪知皇后低聲呵斥他,爾後想起這是在自個宮裡,才又警告他道,“忘了這回事,日後莫要在提!”
晚了,跟大家道個歉!
以後要說了早上九點更新,那就是9-9:30之間會更新出來,要沒說,就是11-11:30的樣子。
阿姽覺得,往後還是儘量三更、四更的走就好,昨晚還沒覺得有多累,今個一早人就暈在牀上沒起的來,噌了半天,感覺像被透支了一樣。身體沒啥感覺,就是頭暈沉的慌。
第二更1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