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我費了好大勁才從姑媽的魔爪中跑出來。姑媽一直纏着要給我介紹對象,但我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爲她給我介紹的不是老大爺就是某富二代,各種高大上,我謙虛地表示我駕馭不了。
姑媽:“我都跟你爹保證了一定給你找個老公,你就這麼回過我怎麼跟你爹交代啊!”
我爲她想了一個好理由:“你這天高皇帝遠,離我爸遠着,就算不能交代他也不能把你怎麼着,你就放心吧。而且我這假就要到期了,你再不放我走我就沒錢吃飯啦!”
姑媽喜:“那正好,我養着你,你姑父有錢!”我頓時覺得姑父好可憐。這時我的小堂弟包子走到我身邊,抄着手冷冷地看着他媽,我姑姑,高冷地說:“你這個老女人真麻煩,姐姐要走你以爲你能攔住?哼,天真。”
姑媽瞪大眼睛瞪着他很久,突然抓住他,兩手捏着包子的臉:“你個臭小子,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什麼老女人,你媽我還很年輕的好嘛!快說,是哪個小子教你說的?”
這時我心虛地向門口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包子扛不住他媽又是捏臉又是拽耳朵的酷刑,終於哭喪着望向我。這時我趕緊拉着行李就往外跑,跑開很遠還能看見姑媽拿着掃帚在後面追着。
包子實在太不靠譜,這麼快就把我給賣了,讓我多不好做人。
回國時時程薇接的我。當我看着一個挺着大肚子挽着一男人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就是程薇。我戳了戳她的肚子:“裝挺像啊,告訴你,你裝裝成這樣我也不給份子錢啊!”程薇直接踹了我一腳:“老孃這是真的,是真的!要不要老孃脫給你看?”
旁邊的陳雲倦一臉寵溺地看着程薇,似乎她說什麼他都覺得對。趕緊清醒一點啊,你老婆要是裸奔了你難道也要一臉寵溺地看着麼!
我覺得這對真是瘋了。
因爲程薇住在陳雲倦家,所以以前的房子空了出來,還沒有賣掉,這時我回國來正好騰出來給我住。程薇又招呼了蔣凌來幫我收拾房子,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程薇拍拍我:“不錯啊,這一年在美利堅待得曬黑不少啊,怎麼還把頭髮剪了?”她這時才注意到我的頭髮。我摸了摸頭,一到美國我就剪了,也不爲什麼,就是一直長頭髮看膩了,想換一下。
程薇趁大家都在忙着搬東西時,神秘兮兮地將我拉到一邊:“江墨來找過你,不過我沒跟他說你去美利堅你放心。我真不懂這人,明明是他做錯事,有什麼立場找你。不過他那樣子挺着急的,他估計也去你公司了,反正我聽說他就是各種找你。他去美國找你沒?”
江墨這個名字突然變得有些遙遠,好像很久都沒有想起過了。“沒有,我沒有見過他。”
程薇撫着胸口:“那就好,就算見到了也別給他好臉色!”說完頓了頓,“其實想想他也挺可憐的,你知道麼,其實他會把名額給甘靈是因爲他答應過他舅舅要幫他一次的,也算是個念舊的人吧。他瞞着你不讓你知道有這麼個名額大概是怕你想歪了,以爲他跟甘靈有些什麼吧。誒,不過他爲什麼不解釋呢?”
我愣在原地。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可能性,這確實是江墨的做法,他知道我一直很介意甘靈的存在,也很害怕我會離開他,可是我最後還是走了,甚至還對他說了那麼多傷害他的話。
我覺得心口有些微微刺痛,我捂着胸口蹲下來,嘴裡不斷念叨:“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程薇心疼地看着我,由於肚子太大不方便蹲下來,只好扶着牆微微屈膝,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要去找他?”
找他?我突然想到已經過去一年了。這一年的時間已經沉澱
了不少事情,這個時候不需要再去攪動它們。我扶着牆站起來,搖頭:“算了,已經過去了。我不想管了。程薇,晚飯我就不吃了,你們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程薇一驚:“那你要幹嘛?”
我扶着牆往前走:“沒事,我想去一個地方走一走。”
一年過去了,江邊的景色依舊,這點令我有些驚喜。五月的風帶着些許即將來臨的夏季的暖意,臨着江邊還帶了些清新的味道。我慢慢走下臺階,走到江邊,覺得遠處的燈光隨着漣漪的湖水一圈圈地泛開,在江對岸形成一副星光圖。我走過了江墨曾經求婚過的地方,甚至還能聽見他放煙花時的笑聲。只是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實在不妙。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端看人的心性了。一年可以忘記一個人,也可以記住一個人,我走在這江邊,此時腦子裡記着的卻是我以爲我忘記的那個人。可見腦子裡想着的都不是心可以控制的。
江風越來越大,我只穿了件單薄的針織衫,再走下去回去估計得頭疼。我戴起帽子,轉身準備離開這裡,回身卻撞到了一個人。我懶得擡頭,低聲道了聲對不起,緊了緊衣服準備走,身子卻被抱住。我嚇得急忙擡頭,卻撞入了一雙如水的眼睛裡。
江墨緊緊地將我按在懷裡,頭輕輕靠在我耳邊,似嘆息了一聲:“我等了你一年。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的。我們回家好麼?”
江墨的聲音一如一年前的低沉,我不自覺地靠在他肩上,側臉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聽着自己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江邊柔柔響起:“嗯,我考慮一下吧。”
往事歷歷終虛化,早晚,再深刻的痛也會隨着這江風吹去。人這一生,所遇之事無數,我到現在才瞭解,相遇是何等美事,而相愛又是何等幸事。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