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們此時會陷入這種境地,參與到這些案子當中,想來是當初逃脫失敗,又落入了他們的手中吧?”秦白羽不急不緩地開口,神色淡漠地看向被枷鎖禁錮的女子。
“也許這便是報應吧,當初我成功假死逃脫後,就去了城外等待閻哥的消息。”許是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太過平靜,葉九歌激動的心情,也隨着他眼中的波瀾無驚,逐漸平靜下來。
“可是我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三天,也沒有閻哥的消息。”葉九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們的身上,“我當時就起了疑心,因爲在我假死前,曾與閻哥商議過,只要從官府那裡得知我死去的消息,他就到城外的土地廟與我匯合。閻哥這些年來一直躲在楊府裡,楊信非常看重他製毒的本事,所以才一直不肯放他走。我想,會不會是閻哥偷跑出來時,被人給發現了。”
葉九歌緩口氣後,繼續說道:“閻哥知道太多楊信的秘密,他若發現閻哥有逃走之意,只怕後果不堪設想。而且,現在的閻哥沒有武藝傍身,就是一名小小的侍衛,也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我不放心,就冒險回到城裡,本想悄悄潛入楊府,尋找閻哥的下落。”葉九歌的眼神裡忽而迸發出一絲冷意,心有餘悸地說道:“誰知,我剛剛潛入楊府,就被楊信的人給抓住了。”
說到此,她深深看一眼其他二人,說道:“楊信此人不可小覷,你們與他爲敵,當需萬分小心。我和閻哥一直隱藏的很好,最後還是被他察覺出了一二,他便將計就計算計了我們。”
“那之後,我和閻哥就被他的人分開看管起來,再不曾見到彼此,只能從他口中得知對方的消息。”葉九歌的臉上劃過一絲傷懷。
莫悠和秦白羽終於知曉了他們的過往,這當中的悲情苦樂暫且不談,從葉九歌的敘說中,他們對楊信又有了更多的瞭解。
不用再多問也能猜到,一定是楊信給了二人假的訊息,並拿二人的命來威脅他們效忠於他。
“葉姑娘,既然你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我們,便代表你信任我們。”莫悠看向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女子,說道:“那我們也不再瞞你,你放心,柏閻他現在安然無恙,已經脫離了楊信的掌控。而且,他已經答應,助我們在公堂上揭發楊信的惡行。那麼,葉姑娘你的決定呢?”
聽聞到柏閻已經脫離了那個男人的控制,知道他的性命不會再受到威脅,葉九歌眼裡有止不住的歡喜。
心裡沒有了顧慮,她自是不想再被楊信牽制,當即開口應下,“我招,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部都招。”
莫悠和秦白羽相視一眼,心裡皆是一陣輕鬆。
當張大人得知葉九歌願意招供的時候,臉上當真是喜不自禁,要知道這三人當中,最讓他感到頭疼的就是這個葉九歌。
想不到秦白羽只是將她帶走了半個時辰,她的態度便有了這般大的改變,張袁帙的眼裡除了有欣賞,亦有對此事的好奇。
不過眼下最爲重要的是案子,他便也沒有真的詢問他們審訊的過程。
從葉九歌等人口中得知,這兩年來,楊信利用揚遠鏢局,一直暗中與佪城的民間兵器坊有交易。而後,他將大量私造的兵器交由工部尚書杜懷德藏匿,至於他們私造兵器的目的,三人不知曉,只是聽命辦事。
而這次交易兵器,亦是楊信佈下的局。
他知道,秦白羽就算入獄了,還是會有人查探這些兵器的來歷。
這些年來,他一直暗中觀察着將軍府裡動靜,就在皇上第一次下旨軟禁將軍府的人時,他便注意到顧清風的存在。
於是,就派人注意着顧清風的動靜,他本以爲區區一名商人不足爲懼,卻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查到了自己身上。
想一個商人都能查到這麼多的事情,那麼刑部和大理寺就更不用說了。
楊信害怕事情被查出來後,自己必然是百口莫辯。所以便找準時機,趁着顧清風想要當場抓獲他的契機,用柏閻的命來威脅葉九歌,讓她與揚遠鏢局當自己的替死鬼。
本以爲,這樣一切都圓滿了。
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柏閻竟是落到了秦白羽的手中,亦沒有想到柏閻和葉九歌這般隱秘的往事,會被秦白羽他們探聽出來。
任憑他本事如何了得,如何的機關算計,到最後都抵不過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有葉九歌等人的口供,又有張槐和柏閻當堂作證,說出這兩件案子背後的真相,再加上刑部查獲的證據,楊信終究還是獲罪入牢。
他身爲兵部尚書,本是關係着穩固國本、百姓安危的重要之所在,卻生出這番叛逆賊心,令朝堂上下都震驚唏噓。
皇上聞之更是龍顏大怒,當即除去楊信的官職,將其貶爲庶民打入天牢。並株連其九族,清查楊家所有財產充公,亦波及到那些與楊信交好的友人。但凡表露出過一絲異心的,皆被獲罪。
至於工部尚書杜懷德,因爲只查到他暗中幫助楊信藏匿兵器,並無明確的證據,證明他有殺人之嫌或是造反之心,最終雖也被判罪,卻只是降了官職,扣其兩年食祿。
“這次沒有一併除掉杜懷德和楚其琛,真是太可惜了。”將軍府花園涼亭中,當秦白煙從莫悠口中,得知了案子的所有真相後,忍不住嘆道。
莫悠也有此一憾,不過朝堂變化終歸不是她所關心的,只要將軍府上下安好,秦白羽能夠洗清冤情,別的於她而言不過都是錦上添花罷了。
“你們說的那位葉姑娘和柏公子,現在如何了?”秦白煙到底是個女子,心裡只是稍微對案子稍作惋惜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當她從莫悠口中得知葉九歌和柏閻的事情時,不知爲何心裡竟莫名產生一股共鳴,這種感覺總覺得似曾相識。同時,她也羨慕柏閻對葉九歌的執着和付出,人活一世,能遇到一個這般待自己的良人,始終不離不棄,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這二人雖做下不少惡事,但終歸是被命運所弄、形勢所逼,他們罪不至死,但願會有個好的結局。
“皇上念及他們都有思過之心,又能夠主動站出來指認真兇,也算是將功補過。但他們也行過不少惡事,皇上自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現已下旨將二人流放邊關,終身都不得再踏出邊關半步。”
秦白煙已經逐漸習慣了莫悠的存在,在她面前適才不會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對方輕易便能覺察出她的心事。莫悠拍拍她的手,對她露出一抹安撫的微笑。
“他們兜兜轉轉五年,想必這中間也曾吃過不少苦頭,如今雖被判罪,卻能夠後半生都相守在一起,總算是苦盡甘來,不負此生了。”秦白煙聞之,安然一笑。
“不負此生?”莫悠輕聲囈語,本還清明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起來。
她該如何做,才能夠不負此生?
像柏閻和葉九歌一樣嗎?
莫悠闇自搖頭,不可能,秦白羽有自己的擔當,亦有他的顧慮。他做不到像柏閻那樣,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只爲和心愛的女子廝守。
而她,亦無法背叛主上。
並非他們不愛,只是他們不會像柏閻那樣,江湖兒女的情愛,一向狂放不羈、熾烈如焰。
她和秦白羽的身份,讓他們身上揹負太多的枷鎖和顧忌,他們做不到不顧一切,亦不能這樣任性妄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