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兆炎,倘若你不肯從實招來,那麼便是默認了柳兆奕的罪行,本捕頭可直接定他的罪……”
“不,官爺,小民說,小民全說。”
一聽到二弟會被定罪,護弟心切地柳兆炎瞬間就慌了,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此刻先保住二弟的性命纔是最爲重要的。
樊箴滿意地看他一眼,抿嘴等待他的答覆。
柳兆炎輕拍着仍舊沉寂在痛苦中的二弟,閉了閉眼,輕聲說道:“在此之前,小民還有別的話要說。其、其實,其實二弟是我們柳家的養子。”
柳兆奕的身份只有柳家的一些老人知道,除了他們,恐怕整個淮縣的人都認爲柳家有二子一女,誰又能想到其中一子竟非柳老爺的親生骨肉。
這下,就連樊箴也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
“爹孃一直待二弟如幾齣,從未在意過他的身世,可他們怕人言可畏,所以一直嚴令府內的老人們談及此事,所以就算是在我們柳府裡,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二弟的身世。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終於這件事情還是讓三妹聽了去。”提到往事,想到冤死的三妹,柳兆奕忍不住紅了雙眼,聲音微微抖動着繼續往下說,“我記得當時三妹尚不及金釵之年,她少不更事,仗着二弟脾性柔順溫和,時常會想各種鬼點子欺負二弟。但自從她知道二弟的身世後,便再也沒有對二弟做過出格的事情,凡事也都以二弟爲先,好像生怕他會不高興。許是小丫頭終於懂事了,知道自己過去做錯了事,出於對二弟愧疚,便開始加倍對他好。”
“然而,這只是我當時的想法,隨着三妹的年齡越來越大,我發現她看着二弟的眼神有些不同尋常。很多次我都安慰自己,是自己多想了,可三妹卻越來越不加掩飾自己的感情,我終於不得不承認,三妹對二弟不僅僅是兄妹感情。我曾試着旁敲側擊地提醒過三妹,可她卻充耳未聞,甚至還曾幾次偷偷向三弟暗示她的心意。”柳兆炎看到衆人懷疑的目光,忙解釋道:“我們三兄妹自小感情甚篤,二弟和三妹對我這個大哥也是信賴有加,所有每每遇到難事,二弟都會向我傾訴求助。這次也是一樣,他看出三妹對他產生了男女之情,卻又怕說錯話會傷到三妹,一直都處於糾結當中。無奈之下,只能找我商量對策。”
莫悠着實沒想到,一件案子竟然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不免有些感嘆。
“就在一個月前,三妹的生辰到了,她嚮往年一樣向我和二弟索要禮物,我們自然也早早地便已準備好。可是到了生辰那日,不知因何故,她似乎和二弟鬧了脾氣,就是不肯收下他的禮物。當然,這件事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並沒有影響到大家的心情,三妹那天也格外的開心。”說到這裡,柳兆炎長舒一口氣,無奈又懊惱地搖搖頭,“我萬萬沒想到,一時的掉以輕心,竟讓三妹得了機會,那晚當我們送走所有賓客後,三
妹便稱自己乏了,要回房休息。當時,我們並沒有多想,可是後來我才從二弟那裡得知事情的真相。”
“原來,三妹不知何時在二弟房間裡留下一封信,約他在壽宴結束後單獨去她的院子裡一聚,並叮囑他不準告訴任何人。二弟明白三妹的用意,可他始終是他的兄長,即便他只是柳家的養子,他們也做了十幾年的兄妹,這種感情是任何事情都改變不了的。所以,他想趁這個機會,和三妹把話說清楚,讓她徹底斷了這種念頭,不能讓她一錯再錯下去。”柳兆炎低頭看向蜷縮在他肩頭的二弟,看起來那般無助,那般孤寂,他的心裡一定非常自責非常痛苦,“可是,我們都低估了三妹對二弟的感情,那晚自然是不歡而散,只是沒想到三妹會連夜逃家,這是我們預料之外的事情。爲了此事,二弟一直非常內疚,認爲是自己的話傷到了三妹,怕三妹會做傻事,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活在痛苦當中。直到昨日我們收到三妹被害的消息,並親眼辨認出那具腐屍當真是失蹤的三妹後,二弟終於崩潰了。以我對二弟的瞭解,他一定會認爲三妹的死都是他害的,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可我卻沒想到,他會跑來縣衙認罪,一心想要尋死。”
柳兆炎扶起肩膀上的人,再次看向樊箴,向他磕上一頭,“樊捕頭,當日我們並非有意隱瞞此事,實在是怕這件事情暴露出來,到時候痛苦的就不只是二弟,還有我的爹孃。而且,當時我們也並未想那麼多,以爲三妹只是一時負氣,很快就會回來的,可沒想到……”
這種家族禁事被暴露出來,帶給大家的除了震驚,還有唏噓。
誰能想到一場兇殺案,竟會牽扯出這種愛恨情仇來,就像是戲臺上的演的戲文一樣,讓人覺得不真實。
莫悠和秦白羽對望一眼,心裡不免劃過一絲失望。
如果柳兆奕只是出於對柳三小姐的愧疚,纔會來投案自首,想要以死謝“罪”,那麼之前他們的推測就錯了,柳兆奕根本不知道真兇是誰。
這邊柳兆炎的話剛剛說完沒多久,樊箴還未及開口,外面卻傳來了通報聲,說是金斗客棧裡突然闖進去一名男子,和客棧裡的人打了起來。
“可知那名男子是何人?因何動手?”樊箴霍然起身,問道。
“小的也不太清楚,只聽過來報案的百姓們說,他們聽到金斗客棧裡有打鬥聲,有人大着膽子進去一看,就見到咱們的人,還有客棧掌櫃的,正和一名男子纏鬥在一起。”來報的衙役搖搖頭,如實回道。
這種時候會是何人跑去那裡鬧事?難道是和案子有關?
樊箴看一眼旁邊的秦白羽和莫悠,沒有說什麼,只吩咐獄卒們看好柳氏兄弟後,他便疾步離開了大牢。
見此情況,莫悠和秦白羽也不再久留,隨着他一同離開。
當樊箴帶着七八名捕快感到金斗客棧時,裡面的場面非常混
亂,所有夥計都被嚇得躲了起來,大堂內的桌椅板凳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到處都是刀劍劈砍的痕跡。
其中一名男子手握長劍,直逼客棧掌櫃的,只是苦於有兩名衙役不停地過來牽制,以至於他根本進不了那個人的身。
一看這種情況,樊箴剛欲下令捉拿男子,秦白羽卻及時開口阻止住他的話,並低聲解釋道:“樊捕頭,這應該是誤會一場,那持劍男子是在下的朋友。”
此時莫悠也看清楚了揮劍的男人,心裡既有驚奇又有不解。
袁程義爲何要跑來這裡鬧事?
樊箴看向秦白羽,普一接觸到對方的目光,心下便是微微一震。多年的辦案經歷讓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簡單,絕非他能得罪起的人,不如就賣他個面子。
“公子請。”樊箴側開身子,說道。
“多謝。”
秦白羽對他露出感謝的笑容,走前幾步,拉近與那四個人的距離,揚聲道:“袁兇,速速停手,縣衙的人就在這裡,你若有何委屈可向樊捕頭道來,他定會爲你做主。”
衙門進來不少人,袁程義早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只是一直沒來得及看清楚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這會兒聽到熟悉的聲音,馬上就收起招式,提劍退離出打鬥圈。
“小民參……”
袁程義剛欲上前下跪行禮,便被秦白羽不着痕跡地打斷,“袁兇,在下與拙荊請你來淮縣,是爲了成就美事,只是你今天這一出又是爲何?”
袁程義看着他,明白他是不想暴露身份,便立刻改了口。
“秦兄的心意,在下一直都非常感激,今日並非是有意鬧事,全因此人劫走了苑寧,我來找他要人,他卻巧言不認。我心繫苑寧安危,這才與他動起了手。”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瞧見掌櫃的略顯狼狽的模樣。
見衆人都看着自己,掌櫃的趕忙向樊箴求救,“官爺,真是冤枉啊,是這個人突然闖進客棧裡,硬說是小民劫走了那位叫苑寧的姑娘,還逼小民交出人來。可是小民根本就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上哪兒去給他找一個姑娘來啊。誰知這人根本不聽小民的解釋,直接動起手來,如果不是有這兩位官爺在,小民怕是早就沒命了。”
這個時候袁程義也來到樊箴的面前,對他下跪行禮,並解釋道:“官爺,是我親眼看到這個人在客棧後院打昏了苑寧,並把她帶進其中一間屋子裡。可待我追過去時,卻發現那屋子裡空無一人。當時我以爲這個人應該是從窗戶那裡跑掉了,所以便又追了出去。只是我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這個人的蹤跡,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官爺,他血口噴人,我與那苑寧姑娘無冤無仇,而她先前又是我這裡的客人,我爲何要劫持她?再者說,小民做的是正當生意,更加不會幹那偷雞摸狗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