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是發生地這般巧合,有了秦白煙的前車之鑑,莫悠再想出府,就必須要三思而後行了。
何況,眼下這種情況,她亦脫不開身。
自從他們將秦白煙帶回“寒溪築”後,她便一直處在一種惶恐不安地狀態中,莫悠見她這種情況,察覺出不妙,便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雖然最後好不容易將人安撫下,可她就連在睡着的時候,也要緊緊拽着莫悠的手。
莫悠不敢亂動,生怕驚擾到她,只得安安靜靜地坐在牀邊。
這一等便是一整天,秦白煙醒的時候,她就陪着說話,秦白煙累了,她便安靜地守着。直到夜裡子時剛過,前院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響動聲,不多時碧溪就着急慌忙地跑進屋,洋溢着一臉的驚喜,說道:“夫人,大小姐,少、少主回來了。”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有那麼一瞬是凝固起來的,再之後莫悠和秦白煙便神情緊繃地對望一眼,眼裡蓄着興奮和激動,滿滿地幾乎要溢出來。
不消片刻,二人便跑出屋子,直直奔向前院。
這一路上莫悠注意到,府裡走動的禁衛軍似乎少了許多,當她們到達前院時,那裡已經圍滿了人。
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大家興奮的討論聲,讓這本該寂靜的午夜變得熱鬧非凡起來。
莫悠看着大家臉上的笑容,心裡終於有了踏實的感覺,秦白羽他真的回來了。
當她們靠近人羣時,衆人非常默契地爲二人讓開一條道路,而那路的盡頭,就是那個讓她們日夜擔心的男人。
秦白羽的身上還是那件被抓走時所穿的衣服,灰褐色的廣袖長袍、玉扣紳帶,因爲幾日的蹂躪,上面已經出現不少褶皺。
這還是莫悠第一次見到秦白羽這般衣衫不整的模樣,幾縷髮絲也不安分地從玉冠中掉下,一點點在他臉上飄來蕩去。他的五官本就硬朗俊挺,如今光潔的下巴上長滿了短短的鬍髯,便更顯狂野不羈。
“阿羽,快讓姐姐看一看。”秦白煙撲到秦白羽的身上,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起來。
“讓姐姐擔心了,我沒事。”秦白羽反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神色平和地安慰道。
“真是擔心死我了,你這一走連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秦白煙說着,雙眼越過他,看向那些聚在門口的禁衛軍,眼中帶着憤怒,“而那些人也是一問三不知,還不准我們出府,可是急壞我了。”
“姐姐且安心,皇上聖明,是不會濫殺無辜的。”秦白羽能夠感受到秦白煙這些天來的心情,便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還好你平安回來了,你若真有不測,讓我如何面對爹孃。”秦白煙看着他,一時喜極而泣,小小的拳頭也毫不客氣地打在他的胸口。
“恭喜秦將軍沉冤昭雪,這幾日讓您受累了。”這時,忽然一道略顯尖細的聲音在人羣中響起,循聲望去發現是一位面含笑容的公公,他朝着秦白羽又是一拜,說道:“時候不早了,秦將軍也早些歇着吧,咱家也回宮覆命去了。”
“有勞了,慶公公好走。”秦白羽說着對身後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吩咐道:“秦叔,你去送一送慶公公。”
秦管家會意,忙走出人羣,緊跟着慶公公等人而去。
慶公公一走,府裡的那些禁衛軍也一併跟着離開了,院子裡瞬間變得空曠許多。
將軍府的人還都沉浸在少主平安回來的喜悅中,倒是阮嬤嬤眼明心亮,雙眼在莫悠和秦白羽身上穿梭了片刻後,便招呼衆人離去。
院子裡很快只剩下秦氏姐弟、莫悠與段礬四人。
待到秦白煙的情緒穩定下來後,終於注意到,莫悠似乎一直不曾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衆人的喜樂。
她擡眼打量了幾眼,這才發現,對方的目光一直緊緊貼着秦白羽,始終不曾挪開一眼。
秦白煙瞭然一笑,便也叫上段礬,二人先行離去。
朦朧的夜色,如水的月光,微涼的夜風輕輕吹拂着臉龐。相對而立的兩人衣袂翩飛,臉上神色清淺淡漠,就連那嘴角間噙着的笑也似有若無。沒有久別重逢的大悲大喜,亦沒有表現出任何激動,他們默契地用一種最安靜淡然的態度,來迎接彼此。
“悠兒,你還是那般不聽話,我不在你便逞強,纔不過短短的五日,你就瘦了一圈。”短暫的沉默後,秦白羽先開了口,與此同時眼裡也多出一抹心疼。
夜風吹起莫悠胸前的髮絲,就像是一根根羽毛,輕輕撩撥着她努力壓抑着的內心和感情。一聲“悠兒”,就像是催化劑,讓這連日來的擔驚受怕瞬間爆發出來,鼻頭酸酸澀澀的,很快刺激的雙眼發紅。
莫悠緊緊抿起脣瓣,雙腳輕輕一提,迎着清風明月衝進了秦白羽的懷裡。
秦白羽適時伸出雙手,接住她撞過來的身體,腳下一個沒穩重,抱着懷裡的
人往旁邊側開幾步。
待站穩時,他忍不住暗笑出聲,一手輕輕按上莫悠的後腦勺,一手緊緊攬着她的肩膀。
片刻後,他忽然感受到肩膀上有些熱熱的,衣服似乎溼了一塊兒。
秦白羽神情一怔,又將懷裡人抱得更緊,並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皇上並沒有爲難我,也不曾對我用刑,不要怕,我現在很好。”
“對了,皇上爲何突然把你放了回來?”莫悠努力吸着鼻子,不想讓對方聽出她的狼狽,亦不敢擡頭露出自己的臉。她不知道這張臉上此刻會是哪種表情,這是她第一次爲一個男人落淚,心裡既有害怕亦有窘迫。
“我們回房說。”秦白羽看了看深沉的夜色,話音剛落,便雙手用力將對方打橫抱起。
莫悠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雙手不自覺就抱住了對方的脖子,二人面面相對時,秦白羽的眼裡閃過一絲自責和疼惜。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蓄滿了霧氣,晶瑩剔透的淚水,順着白嫩的臉蛋,一點點滑落下來。一張菱形小口已被咬的血紅,再深一點只怕就會破皮出血。
這個傻姑娘,永遠都這麼倔強好強,就連在他面前都不願露出最軟弱的一面。
秦白羽心情複雜地嘆口氣,探下頭,薄薄的脣瓣帶着微涼得氣息,輕輕吻上她的眼睛。
莫悠心頭一陣悸動,但很快就閉上了雙眼。
秦白羽很快擡起頭,又將懷裡的女子往上提了提,一路抱着她走回松鶴園。
苑寧和碧溪早已爲他們備好熱水,二人回去後,直接進了浴室。
莫悠的情緒也終於平復下來,在面對秦白煙時,想到剛纔自己的表現,難免覺得羞赧。
她微微垂着頭,一邊伺候他寬衣,一邊問道:“將軍還未說,皇上爲何突然把你放了回來。”
衣袍很快褪盡,莫悠將秦白羽扶進木桶中,拿起旁邊的巾布,開始慢慢爲他擦拭。
“私造兵器的真兇已經抓到,爲夫即無罪,皇上自然就連夜把我放了回來。”秦白羽閉上雙眼,低聲回道。
“當真抓到了。”莫悠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顧清風辦事這般效率穩妥,才說完今晚去抓楊信,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秦白羽就被無罪釋放了。
秦白羽哦了一聲,睜開眼饒有興致地看向莫悠,問道:“聽夫人此話,似乎是知道今晚會抓到真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