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肖胡沒有再做出讓我感到威脅的事。
我每天得去樓下找他們,然後肖安會給我的胳膊塗藥,胳膊上的水泡漸漸開始消了下去。
“等再過段時間,蛻皮以後,應該不會留疤了。”肖安滿意地檢查了我漸漸好轉的胳膊點了點頭“那時候我都痛得有點受不了,你居然忍了兩個星期,真是了不起。”
我偷偷擡眼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肖胡,暗暗地想,比起疼痛,我還是更怕他一些。
他放開我的胳膊,笑着看了我一眼“小胡沒有那麼可怕的,那天是個意外,小胡···其實是很好的。”
這樣的話,我聽了也不會當真。
“今天去醫院外面玩吧,我知道那邊有一條小路哦。”他回頭看了看肖胡“怎麼樣?”
肖胡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呢?去麼?”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要回去了···”我低着頭說。
肖安的表情明顯有些失落,我往後退了退,排斥的心理依然很強烈。
“如果你不去,我就在晚上去病房找你。”肖胡看着我,對我露齒森然一笑。
於是我最後還是屈服了······
沒有想到他們去的居然是墓園。
那個地方連接着醫院的一條小路,並不是太遠,拐幾個彎就到了。
那個墓園很乾淨,也很明亮,和我想象中陰森恐怖的樣子差了不止百倍。
肖安帶着我們在一個墓碑前站住了“這是我媽媽的墓。”他看着那個白色的紋有十字的墓碑,輕輕低對我們說。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那個墓碑。那個墓打掃得很乾淨,墓碑前的小片空地上,放着新鮮的百合,花瓣上還有水珠在閃爍。但那個墓碑卻是空的。什麼字也沒有刻。“肖安···”我有些猶豫地問“你···你是人類?”
“啊。”他沉默了片刻“我以爲你知道···我和你是一樣的。”
這麼說,他的確是人類了“肖胡不是人類吧···你又爲什麼會和他在一起?”我遲疑着問。
“我很喜歡他,他其實很好的。”頓了頓,看着那個無字的墓碑,他繼續說了下去“和他在一起,比和人在一起開心。”
不知道爲什麼,他說話的樣子,似乎有些難過又有些寂寞。我內疚起來,這段時間都是他在幫我塗抹胳膊上的創口,我對他卻一直很明顯地表現出排斥。
我微微有些走神,餘光掠過,卻似乎看到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墓碑旁閃了過去。我擡起頭揉了揉眼睛,大概是看錯了吧···
肖安俯下身把地上的百合拾了起來,看着在看墓碑的肖胡,問道“你不討厭百合吧。”
肖胡搖了搖頭。
肖安把百合放到他懷裡“我媽媽其實不喜歡百合。這個給你好了。”
肖胡點點頭把花接了過去。
“只剩幾天了。”肖安看着肖胡,臉上有期待和興奮的神情“你一定會變得很好看的。”
接下來的幾天,肖胡並沒有像肖安期待的那樣變好看,相反,他更加難看了。
他的臉明顯一天比一天地黯黑了下去,皮膚猶如貼紙一般地乾枯着附在身體上,看起來比以前更嚇人了。
有肖安在的時候,我卻不像以前那麼怕他。他只是難看而已,對我並沒有危害性。
漸漸的,我胳膊好得差不多了,似乎再過幾天就不用塗藥。我卻有點猶豫起來···
胳膊好了以後,還要不要下來找他們玩呢?
不過這個問題在我還沒想清楚以前就自己解答了。肖安說,他這一段時間,因爲醫生的緣故,無法出來玩了。
我當然不會自討苦吃地和肖胡見面,因此在那以後,我也不再下去找他們。
醫生每天仍然要給我做很多檢查,有一天,在問了我很多問題,又做了幾個測試以後,他告訴我,再過段時間我就可以出院了。
就在這天,我收到了一張小紙片。
準確地說,那是一片枯黃的楓葉,葉子上寫着幾個小字“今天晚上來花園找我。”
沒有姓名落款,但我卻立刻明白大概是他們中的一個人給我的。
我坐在牀邊發了很久的呆。始終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
我並不想去,但我卻更怕肖胡會獨自來病房找我。於是在晚上約定的時間,我偷偷地從病房溜了出去。
那天是一個陰天的晚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