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 “救李”
……那日龍邵文派車送走孔祥熙後,葉吉卿又跑到龍邵文面前哭訴起來,哭着哭着她就一下子跪倒在龍邵文面前,求龍邵文幫她撈出李士羣,並說今後做牛做馬也要對龍邵文給予報答……
……八個月前,也就是在李士羣、丁默村“殺馬”後的幾個月,李士羣又接受了一項新的任務,除掉名爲國民黨上海警察局督察長,實爲特工總部上海區副區長陳蔚如的這一計劃……
李士羣知道陳蔚如必須要被除掉的原因……陳蔚如原是中共臨時中央印刷機關報《紅旗日報》地下印刷廠的負責人,被捕後就秘密投敵,並奉馬紹武之命,做爲“蝶蛹”繼續潛伏在中共內部活動。在陳蔚如的幫助下,調查科的特務瘋狂地破壞共產黨在上海的地下組織。中共滬東區委書記尹某、臨時中央宣傳部長李必剛、小沙渡路中共滬西區委幹部朱秋白夫婦,“打狗隊”隊長鄺惠安,成員孟華庭、趙軒、陳玉明等人的接連被捕使得對他進行制裁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上次刺殺馬紹武已經讓李士羣心驚不已,在接受了這樁棘手的任務後,他覺得非常爲難:前次刺殺馬紹武的案子還沒有了結,調查科仍在繼續追查,現在才隔了幾個月,又要刺殺李蔚如,這樣會把他推向一個危險的境地……他想等馬紹武案的風聲稍微平息一下再動手,只要把時間向後拖一拖,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完成任務的。
可對敵鬥爭是要掌握藝術與策略的。要想對敵起到震懾作用,必須要接二連三地刺殺敵人,打擊黨內叛徒。李士羣只能無奈地選擇服從……
他思來想去的猶豫了一個晚上,決定依舊故技重施。繼續脅迫丁默邨出面,以約陳蔚如出來吃飯爲名,伺機刺殺。
……三馬路的“老半齋”飯店中,陳蔚如警惕地看着眼前這位CC的資深元老丁默村,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丁默村突然約他出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跟他談。
丁默村則一臉輕鬆地談笑風生,他把一同作陪的李士羣介紹給陳蔚如說:李士羣從前也是中共特科的外圍成員。還曾當過最高領導的警衛員,是他託我約你出來,想同你打聽一下反正過去之後的待遇及人事安排!
陳蔚如一下子就輕鬆下來,作爲叛徒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比遇到另一個叛徒更讓人高興了……他說:共產黨成不了氣候……陳蔚如打開了話匣子,“我被捕前,整日與油墨、紙張打交道,連基本的活動都要受到限制,兜裡整日窮的連一角錢都沒有。還要遵從什麼黨的紀律,不但不能吃花酒,就連好好的下館子吃一頓都是奢侈的事情,呵呵!現在好了……”他說着話。從兜裡掏出一打錢,“今天這頓飯就算我的了!吃完飯後。就去四馬路的‘五芳樓’接着再去吃花酒,不醉不歸啊!”
李士羣試探着問:這樣的日子固然舒坦。可是心裡卻不踏實的很!你就不怕……
陳蔚如的臉色略變,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哼!怕有什麼辦法,既然走上這條不歸路,那就只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他說着露出胳膊上的槍傷,“看看吧!我爲此付出的代價。
“好了!不說這些了!”丁默村打斷說,“來!喝酒!喝酒。”
陳蔚如拿起酒杯,卻並不往脣上放,在嘴邊繞了一個圈子,就放在桌子上,笑了一聲,“這酒是好東西,可是喝多了會要命啊!”
李士羣“唉!”地嘆口氣,“我倒也想象你這樣舒服地生活上幾天,可是我又有所顧慮,我實在是怕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多久,就被‘打狗隊’的人給盯上了。”
“那又怎麼樣?顧順章你知道吧!徐科長現在任命顧順章爲調查科總教師,專門負責特工培訓這一塊兒,每天事情不多,卻一樣吃香的、喝辣的,錢照賺不誤。”陳蔚如說。
“嗯!這倒是聽說了!”李士羣話題一轉,又說:可是我聽說徐恩曾自從他身邊的秘書錢壯飛跑了之後,就不怎麼相信共產黨,對咱們這些自首過去的人也不太相信,除了經濟上的待遇還勉強能說的過去,政治上卻是一點前途都沒有。
“政治前途?”陳蔚如自嘲地笑了一聲,“咱們這些人說的好聽點是轉變反正,說的不好聽,那就是叛徒,叛徒又哪有什麼政治前途了?只要日子過得舒坦,能不受氣,也就這麼得過且過了。”
“韓達不是挺重用你嘛!還委任你爲上海區的副區長了。”李士羣夾了塊肉放在嘴裡大嚼着,顯得很無意的說。
“這是我用命換來的。像我這樣投誠過來的,又有誰能有我這樣的運氣?韓達重用我,是因爲我手裡有他想要的東西,老弟,不瞞你,只要手裡抓着貨,就能奇貨可居,這裡面的門道可不小呢!貨呢!也不能一次出手,一定要像擠牙膏似地,慢慢來……”
三個人不知不覺地聊到夜深,李士羣與丁默村無論怎樣勸陳蔚如飲酒,可他就是淺嘗則止,絕不多飲。眼看飯店要打烊了,三人才從裡面走出來。
“現在路上不安全!我送你一段吧!”李士羣對陳蔚如說。
“呵呵!那可多謝了!”陳蔚如見天色太晚,附近又叫不到車,有李士羣陪着,多少都能壯壯膽色。
二人步行至廣西路中段時,早已埋伏在這裡的李士羣請的槍手突然竄了出來,李士羣見狀,趕忙就地一個翻滾,已經躲在一邊爬倒了,槍手二話不說,舉槍就朝陳蔚如開了一槍……陳蔚如有過中槍的經驗,因此行事非常小心。再加上他當夜並未多飲酒,眼見槍手朝他舉槍,就反應機敏地迅速一躲,即便這樣。他的小腹還是中了一槍,倒在地上。槍手正待補射,在附近站崗的巡捕已經吹起來哨子,並迅速向槍擊地跑來。槍手隨即撤離。
佯裝中槍的李士羣眼見陳蔚如中彈倒地,以爲他已經被擊斃,他見槍手撤退了,也就偷偷爬起來溜掉了。
陳蔚如被送往醫院救治後,很快就醒了過來。當連夜從南京趕來的徐恩曾問他遇刺的細節時。他就說出當晚與丁默村、李士羣在一起吃飯的事情。
徐恩曾本就因龍邵文的事情而對丁默村耿耿於懷,再加上此次陳蔚如遇刺與馬紹武遇刺案如出一轍,都是在與丁默村吃飯後發生的,不由得對此起大疑心。懷疑這兩起案子的背後都與丁默村有瓜葛。只是丁默村是CC元老,要想動他必須得經過二陳的同意,因此徐恩曾一邊給陳立夫發報請示,一邊派人去抓李士羣。李士羣於第二天下午,就被中組部調查科逮捕。
又過一天。丁默村作爲重大嫌疑犯,也被逮捕,並與李士羣一同被押到南京受審。丁默村被捕後,還沒等徐恩曾把他怎麼樣。國民黨元老吳醒亞、吳開先等人的電話已經打倒了陳立夫那裡,給陳立夫施加了壓力。逼着陳立夫讓徐恩曾放人。在二吳的鼎力相助下,丁默村立即獲釋。
惱怒的徐恩曾拿丁默村出氣的想法既然落了空。就把滿腔怒火全部發泄在一無權勢、二無背景的李士羣身上,只是李士羣竟然十分強悍,在徐恩曾的大刑伺候下,竟然是隻字不吐,徐恩弄不到口供,又沒有旁證,連結案都成了困難,只好將李士羣關在南京“正元實業社”的調查科總部。但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總得找一個抗罪之人,再說徐恩曾特別痛恨丁默村,總想着能從李士羣這條線上拽出丁默村,就這樣,李士羣就一連被關了好幾個月,期間徐恩曾也偶爾把他調出來刑訊,但依舊是沒有收穫。
李士羣被捕後,恰好他的妻子葉吉卿懷胎十月,即將臨產。就由李士羣的妹妹李維英出面,找到上級組織請求營救李士羣,但被上級組織以並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爲由拒絕了。其實這是上級組織對李士羣這樣曾多次被捕的人早已經不信任了。在對他的調查沒有徹底結束之前,也無法判斷這是不是敵人故意佈下的一個圈套。如果真的動用潛伏在敵人內部的關係對他進行營救,萬一這真是敵人的詭計,那將會對上級組織的工作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遭到拒絕卻走投無路、即將臨產的葉吉卿就找到自己與李士羣在復旦的同學胡繡楓求助,胡繡楓接濟了她一筆錢,並把她送回老家浙江遂昌,讓他把孩子生出來再說。葉吉卿於是回老家待產。女兒出生後,葉吉卿便帶着她再次來到上海,住在胡繡楓家。與此同時,她再次向上級組織懇請營救李士羣。這次上級組織沒有明確表示拒絕,卻以李士羣已被轉移關押到南京,營救頗有難度,得慢慢來爲藉口搪塞了葉吉卿。眼看李士羣生死未卜,葉吉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變賣了家產和首飾,來到南京租房住下,大把的金銀送出去,卻收效甚微。無奈之下,她只好再次返回上海,硬着頭皮又去走龍邵文的門路……
龍邵文對李士羣本無好感,可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葉吉卿哭哭悽悽,心中也有不忍,再加上他覺得葉吉卿在這個時候並沒有拋下李士羣而不顧,也算是重情重義,嘆口氣說:救出李士羣倒也不是什麼太爲難之事,但你卻要做出一定的犧牲才行。
葉吉卿咬着牙!抹了把淚,“只要能救出李士羣,縱使你將我賣娼門,我也義無反顧。”
龍邵文看着葉吉卿笑了笑,“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將你賣入娼門……”
……十里秦淮煙花中,龍邵文請徐恩曾把酒言歡,說是冰釋前嫌。徐恩曾對龍邵文是既恨又怕,既敬且畏,得聞龍邵文相邀在秦淮河嫖妓,知道此人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本不想去,卻又無法拒絕。只好硬着頭皮應約而去。心中卻打定主意,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或者是開口求自己什麼,自己只一味推託拒絕就是了,絕不會給他留下任何話柄。
誰料夜深宴畢,龍邵文竟然什麼事情也不提,只是與秦淮河的花魁小香君飲酒彈琴,冒充文雅,作些歪詩、唱些豔曲調戲取樂。
臨別時,龍邵文指着徐恩曾對小香君說:晚上伺候好這位爺,一切開銷包在老子身上。說着拿出一枚玉扳指套在小香君手上,“這是定錢。”徐恩曾本想拒絕,卻又早聞小香君豔名,今日一見,覺得她只比傳說中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忍錯過這大好時機,也就半推半就地隨着小香君去了他的香閣……
一夜雲雨,一夜情。小香君果真是那妓中花魁,這一晚上溫柔哀婉,妙招連連,只把徐恩曾搞得是神魂顛倒,五迷三道,只想長睡在小香君的香閨而不理世事。雖然如此,但小香君仍有讓他不滿意得地方,那就是小香君的香閨沒有開一盞燈,且到處都遮掩的嚴嚴實實,不露一絲光線進來,這難免讓徐恩曾感覺到難以盡興。第二天一早,徐恩曾精神抖擻地去摸自己的衣服,誰料小香君竟似沒有滿足,又翻身騎在徐恩曾身上,再是一番雲雨……
就在此時,屋中的燈突然亮了,徐恩曾奇怪地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這個小香君竟然不是昨夜帶自己回來的小香君,這女人雖然也有幾分姿色,但在赤裸之下,卻見肚皮略有鬆軟,大腿有點肥胖,兩腰贅肉也稍顯多點。一副生完孩子身材沒有完全恢復的模樣。“你是誰?”徐恩曾驚問?
女人一下子抱住徐恩曾,“我是李士羣的妻子葉吉卿,特來求徐科長放過李士羣。”
面對這個與自己有過一夜之情的女人,徐恩曾實在是無法開口拒絕,只好無奈地點點頭。葉吉卿大喜,瘋狂地發起顛來,再次把徐恩曾送到了幸福的巔峰……
回到“正元實業社”,徐恩曾發下一紙手諭:介於李士羣早就反正,所犯之案因無證據,今後不再追查。
李士羣被關押時並沒吐口,被放出後,反而即刻叛變,成爲了中組部調查科情報股股長馬嘯天手下的一名偵查員,從此正式投靠國民黨……
注:之所以寫這一段,是因爲本書的很多出場人物,在這本書完本之前,都要交代的清清楚楚,不想糊里糊塗地結束了。這一段內容,與預設中要寫的李士羣掌控殺人魔窟“七十六號”有關聯,所以要簡單交代一下。這些內容,不能,也不想寫太複雜了,畢竟這是小說,且以主角發展爲主線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