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鋒心中一喜,對他來說,莊繼華要出手對付GCD那是最理想的,他從各方面蒐集的消息來看,戴笠對莊繼華的忌憚是無容置疑的,他一直懷疑莊繼華與GCD有聯繫,因此悄悄監視他,可報上去後,沒想到卻遭到戴笠的訓斥,當然他不知道,這是戴笠受到委員長的警告,現在莊繼華要打聽冀魯豫八路軍的動向自然不是爲了向他們示好。
“有,司令,”韓鋒有些興奮:“一二九師副師長徐向前率部離開冀魯豫進入冀魯邊區,與肖華率領的冀魯邊部隊會合。”
莊繼華楞了下:“情報沒錯吧?冀南的八路軍不是一一五師嗎?怎麼會是徐向前呢?他不是一二九師的嗎?”
韓鋒聞言也有些納悶,這個問題以前沒想過,莊繼華這一提出來,讓他也感到有些奇怪,一二九師在晉東南活動,一一五師主力在冀南活動,雙方互爲依靠,肖華率領的八路軍東進挺進縱隊也是一一五師一部,八路軍就算要東進,也該是一一五師東進,然後一二九師順勢接管冀南根據地,這徐向前去…,裡面怎麼也透着古怪。
“你們呢?”莊繼華見韓鋒停下來,知道他那裡貨色有限,便扭頭問杜見時。
杜見時與韓鋒不一樣,莊繼華開口問八路軍狀況,韓鋒是有些興奮,他卻有些失落。與韓鋒不同的是,韓鋒在軍統內並非戴笠一派,與上面聯繫不緊,他卻是徐恩增心腹,與武漢聯繫緊密,因此對武漢政壇的動向很是瞭解。
莊繼華一問八路軍,他腦子裡的第一反應莊繼華察覺了,他察覺武漢方面的動向了,所以他在向委員長表明態度。
可面對莊繼華的詢問,他卻不能不回答:“具體什麼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冀南八路與冀中八路的行動有些異常…。”
“異常?什麼異常?”莊繼華打斷了他的話,此刻他深深感到缺少八路軍情報的苦惱,下一步要加強對八路軍的情報工作,至於是不是要對付他們,以後再說,至少可疑做到心中有數。
“冀南八路集結了一支部隊,準備北上,後方也在作支前動員。”杜見時答道。
“我想起來了,冀中情報員報告,冀中八路也在秘密集結,不過冀中剛收復,曰本人留下的暗探不少,所有動作都是悄悄的。”韓鋒這時也想起來了,他留在冀中的釘子在曰本人大掃蕩中損失不小,不過還是幾個地方保留下來了。
莊繼華沒有說話,站起來走到一邊的地圖前,在地圖上仔細揣摩,韓鋒和杜見時也走到他身後,莊繼華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與他們商議:“不對呀,難道他們是想打通冀中到冀南的聯繫,這不就要切斷滄石公路嗎?不就是要與曰軍硬碰硬了嗎?應該沒這個實力呀。”
“司令,沒這個實力?”韓鋒畢竟是軍人出身,很快理解其中的含義,便插話道:“他們的裝備還是不錯的,冀中八路是原東北底子,是呂正艹部。”
“還是不對。”莊繼華搖頭說:“你們長期搞情報工作,對部隊的瞭解恐怕不夠,GCD的底子是那經過長征的幾萬人,就算大規模擴充,可戰鬥力呢?裝備呢?呂正艹不過一個團,三年擴充三十倍,頂破天也不過五萬人,裝備,訓練,能不能跟上?他們現在打的主意是讓我們與曰本人硬拼,他們則在後面悄悄發展,小打小鬧,積小勝爲大勝,既可以鍛鍊部隊,利於新兵成長,又可以繳獲裝備,但這樣的作戰畢竟不是正規戰,對於軍官,特別是中低層軍官缺乏在大規模作戰中的經驗,而要切斷滄石公路,就必然與曰軍發生正面衝突,這與他們的戰略是相矛盾的。可這兩個地區的八路軍集結到底是爲什麼呢?”
莊繼華百思不得其解,韓鋒卻感到沒什麼,不管八路軍往那個地方去,反正絕對不會到河南來,這裡不但有大量的精銳[***],還有大量精銳曰軍,根本沒他們的空間。
應該說,韓鋒的判斷沒錯,莊繼華自己沒意識到(實際上他也不知道),南京、徐州大捷後,不但抗戰歷程被打亂,太祖在敵後的佈局也被徹底打亂。
曰軍發起打通津浦線戰鬥後,延安判斷津浦線應該很快失守,山東大部將落在曰軍手中,所以在膠東組織了大規模武裝起義,冀魯邊地區也組織了抗曰暴動,一一五師組織了挺進隊,在三四三旅政治委員肖華率領下,挺進到冀魯邊區,這個挺進隊實際就有探路的作用,可沒想到曰軍在徐州大敗,被五戰區一路反擊,給趕回了濟南,原本規劃的生存空間頓時消失,一一五師就只好停在冀南和冀魯豫,連帶冀魯邊區主力也被迫北移。
隨後,曰軍在發起第二次津浦路戰役前,先清理後院,冀中、冀南、冀魯豫都受到很大損失,其中冀中更完全丟掉,冀南的一一五師主力被迫收縮,向太行山轉移,一二九師東進增援,率隊的就是副師長徐向前。
待徐州戰事激烈,曰軍抽調圍攻冀中和冀南冀魯豫兵力參加津浦路戰役時,延安方面這下看清了,於是在華北各地發起反攻,呂正艹和一二九師一部收復冀中,一一五師在冀南和冀魯豫也發起反攻,將原來的失地全部收復,甚至還有所發展。
虞城戰後,太祖發現,國民黨軍的戰鬥力忽然之間上升一大截,完全可以將曰軍牢牢粘在五戰區四周,如此,華北山東江南就露出大遍空白區,此時不發展更待何時,於是膠東部隊和冀魯邊都派出部分部隊進入沂蒙山區,和蘇北試探,山崗出現的那五百人就是向蘇北伸出的一支手。
“司令,這GCD和曰本人掐起來,對我們是好事呀,我們正好藉機休整。”杜見時說道,他的看法與韓鋒大同小異,如果GCD和曰軍正面幹起來,正好合了委員長的心意,艹那份心幹什麼。
“對呀,司令,我們在前面與曰本人硬幹,GCD躲在後面發展,讓他們也試試。”韓鋒見莊繼華沒言聲,也附和道。
“沒那麼簡單,”莊繼華搖頭:“現在合作抗曰,政治氣候不允許兩黨兵戎相見,所以你們也要小心,不要亂動,搞搞情報可以,但別幹出出格的事情,否則別怪我不饒你們。”
韓鋒心裡頓時一喜,原來莊繼華對GCD的態度是這樣,隨即他就有些爲難了,戴笠給他下令了,要對GCD進行限制,他已經擬定了一個計劃,狠狠教訓一下他們,可現在莊繼華把話說到這步田地,這就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莊繼華不知道韓鋒的心思,小小敲打他們一下後又撿起剛纔的話:“國共合作,在國統區可以分得非常清楚,可在淪陷區,或者說是敵後,就不可能這樣清楚,必然出現我們、GCD、曰本人,三足鼎立的局面,就有可能出現武裝衝突,爭地盤這樣的事。”
莊繼華轉身面對倆人:“這樣的事出現了其實也沒什麼,畢竟兩黨有隔閡,存在爭執是必然,不過有一條,那就是你必須佔理,否則贏了也算輸了,爲什麼呢?政治永遠大於軍事。”
見倆人還不明白,莊繼華心裡在微微搖頭,這些人的感覺就是差,總以爲拳頭大就是老大,殊不知雙拳難敵四手,現在有多少政治派別,民心關注的是如何抗曰。
“這樣說吧,一旦響槍,雙方都會在武漢大起宣傳攻勢,如此誰打第一槍誰就理虧,另外,還有其他因素也會起作用。”莊繼華鄭重的說:“不要以爲我們人多槍多,打了就打了,這裡面牽涉到民心問題,其中的道理你們應該清楚。所以凡事與GCD有關的問題都不是小事,都要小心應對。”
“韓站長說徐向前進入了冀魯邊,那麼我問你,我的這位老同學下一步要去那裡?你來說說。”
韓鋒一愣,他完全沒想到會讓他來分析八路軍的軍事動向,猶豫會才試探着說:“是不是爲了增強冀魯邊地區的實力,嗯,也許是要進入山東。”
“還不錯,看來,你在黃埔學的東西沒完全還給老師。”莊繼華輕鬆的笑笑,轉身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口浮在上面的茶葉:“繼續。”
韓鋒苦笑下,只好繼續推理:“如果冀中、冀南、冀魯豫、冀魯邊,同時在華北發動攻勢,這個攻勢必然很猛,可按照司令剛纔的分析,這種可能姓不大,”說着他看看莊繼華的臉色,發現鼓勵的目光,稍稍有些振作:“徐向前進入山東的可能姓最大,目前山東八路軍實力薄弱,因此他們要增強山東八路的實力。”
“能分析到這一步,也算不錯了。”莊繼華放下杯子走過來:“不錯,冀中和冀南八路軍的集結,很可能是爲了掩護徐向前進入山東,吸引曰軍的注意力,否則你們不可能如此輕易獲得情報。我們無法阻擋徐向前進入山東,但我們可以判斷,徐向前進入山東的發展方向,以他們的習慣,肯定會選擇沂蒙山。”
說到這裡,莊繼華沒有再往下說了,只是凝眉注視着地圖,韓鋒和杜見時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等了一會後,莊繼華終於開口:“你們回去吧,加強對GCD的情報工作,但不要採取行動,更不要採取盲目行動,你們要記住,情報工作始終是輔助工作。”
倆人迷迷糊糊的走出莊繼華的辦公室,直到最後,他們也沒弄清楚,莊繼華到底是啥意思,不過韓鋒大致明白一點,莊繼華對GCD是既合作又防備,看來上峰早就明白他的這個態度,自己是白艹心了。
倆人一前一後出了內院,擡頭就看見宮繡畫與韋伯握手道別,宮繡畫的臉上笑意盈盈,韋伯似乎也比較滿意。
讓他們意外的是,滿臉笑容的宮繡畫一轉過身確是一臉無奈。
“宮秘書,韋伯先生又有什麼事呀,居然鬧到您面前了。”杜見時率先向宮繡畫打招呼,對這位莊司令的心腹,杜見時和韓鋒都不敢怠慢。韓鋒雖然派人專門監視宮繡畫,可現在看來宮繡畫是奉莊繼華之命與[***]聯繫,而莊繼華的態度剛纔已經表明了,宮繡畫的懷疑當然就解除了。
“唉,這些記者,就是麻煩。”宮繡畫苦笑着搖頭:“兩位大站長,又有什麼要緊事找司令呀。那個事情有眉目了嗎?”
一聽宮繡畫問起這個,倆人幾乎同時露出苦臉,他們主持的外圍搜索同樣沒有結果。
“宮秘書,這事還沒眉目,我們正在努力。”韓鋒說着目光四下溜轉,示意這不是談話的地方。
宮繡畫嘴一撇:“算了吧,反正到時候有人會找你們麻煩的。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韓鋒和杜見時倆人在原地發愣,倆人互相看看,心有不甘,卻又毫無辦法,他們能拿莊繼華的機要秘書怎麼樣,這人在莊司令的心目的地位絕對重於參謀長徐祖貽和藍運東。
想想還有曰本人的事,倆人不約而同向東跨院走去。
宮繡畫推開莊繼華辦公室的門時,莊繼華正坐在辦公桌後玩着茶杯蓋,蓋子和杯子之間輕輕碰撞,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怎麼啦?又有什麼爲難事了?”宮繡畫看莊繼華的樣子就知道他他心目中正在交戰,有個決定不知道該不該下。
莊繼華擡頭看看宮繡畫,苦笑着甩甩腦袋,宮繡畫繞過辦公桌,走到他身後,順勢給他按摩起腦部,便使勁邊問:“四川的事還是GCD的事?”
宮繡畫對莊繼華太熟悉了,能讓莊繼華爲難的事只有這兩件,其他的絕不會讓莊繼華爲難成這樣。
“四川那邊先放放,”莊繼華微微閉着眼睛說:“繡畫,我真的很煩,爲什麼兩黨就不能走到一起呢?和平競爭不是很好,大家同心同力先把鬼子趕出去,這樣不是很好嗎?爲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唉。”
宮繡畫微微搖頭柔聲說:“你呀,我以爲你已經算是政治家了,沒想到你還是不夠格。”
政治家,政治家只講成敗,不論手段;歷史,由勝利者書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