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元利的想法,把大順軍餘部全部收攏之後,就要開始全面整軍,把老弱都裁去屯田、做工,只留下青壯敢戰之士,重新訓練成軍,再輔以火器之利,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才能有一爭之力。
如果還是象原來一樣把這些人不論良莠地聚到一塊,對於戰鬥力的提升並沒有多少好處,反而是得不償失,浪費本就不多的錢糧。
“尚爺爺,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火藥坊,把這新火藥做出來讓您瞧瞧!”李元利也有些迫不及待。
制火藥對他來說實在是簡單,只不過完全手工製作比較麻煩,並且質量也算不上太好。
幾人走出門來,李元利一看,外面早就圍了不少人,這時一見,都紛紛上前問好,有叫太后的,有叫侯爺的,也有叫老神仙爺爺的,亂糟糟不可開交。
李元利卻只看着眼前這個眉開眼笑地向自己行禮的關中漢子,心裡有些感慨,他伸手扶了一把道:“銅頭,不用多禮,帶幾個兄弟,咱們這就去火藥坊。”
這漢子名叫李蓋,原本是關中渭南人氏,也是自幼父母雙亡、舉目無親,被李過收留,他只比來亨大兩歲,早年間李元利任孩兒軍的首領,李蓋就是親兵,兩人最是親近不過。
李蓋極其悍勇,武藝也極爲純熟,後來李來亨就讓他作了親兵隊長,曾經不止一次救過李來亨的命,這回他摔倒之後昏迷不醒,李蓋就極爲自責,認爲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侯爺。
李蓋不善言詞,聽李元利一吩咐,便轉頭招呼外面的親兵,李元利見高夫人和黃氏也要一同前往,就對她們說道:“太后,火藥坊不是安全所在,您們在這兒等候就行了,等我制好了再來請您去觀看。”
人多的時候,李元利也會象大夥一樣稱呼太后,高夫人也不以爲意,想了想那火藥坊確實髒亂,而且還有些危險,原來就出過事傷過人,就叫了黃氏又回到屋裡去烤火。
說是作坊,其實就是幾頂用牛皮製成的軍帳,因爲要防潮,這幾頂軍帳都是最好的,一個孔眼也沒有,裡面堆的都是油紙包好的成品火藥和各種材料。
忠貞營本就是大順軍餘部的主力,這些年來走南闖北,繳獲甚多,火器火藥自然不缺,並且還有打造火槍和製造火藥的匠作坊,原來還有從明軍處繳獲的火炮,只因後來山路難行,纔不得已丟棄。
李元利走進軍帳內,仔細查看一應物事,硫磺還算可以,炭也是上好的柳木炭,因柳木炭磨出來的粉末細膩,燃燒起來充分快速,所以是做黑火藥的好材料,至於硝石,看上去就感覺不純淨,必須再提純一下才能配出好的火藥。
硝石提純比較簡單,其實在這個時代就已經有了比較好的提純方法,在溶解硝石後,先加些明礬、廣膠,再和蘿蔔一起加水煮。再經過過濾、濃縮、結晶,已經能夠有效地去除硝石中混有的細沙泥、石膏、鐵質、鎂鹽等雜質。
明末《武備志》的作者茅元儀用灰霜來沉澱清除硝石中的鎂鹽、鈣鹽和鐵鹽,其效果更優於水煮蘿蔔法。
所以這些硝石不純,不是這時的工藝水平達不到,而是出售硝石的商人有意爲之。
這是擺在明處的事情,雜質多,硝石纔會更重,才能賣出更多的銀錢。
材料找齊就開始動工,當然不是李元利自己親自來做,剛纔一起過來的幾名親兵就是幹活小能手,他也沒有必要事事親力親爲。
先把硝石放進木碾內碾細,這些都是要經過再次提純的,要先一步碾出來,這是第一道工序。
等到幾名親兵把差不多二十斤硝石都碾成粉末,李元利這才帶着這些硝石粉回到屋子裡,找來一口行軍鍋,把硝石粉和草木灰混合溶水倒進鍋內,並開始加熱攪拌,一直到硝石粉全部飽和溶解,再用一張粗布過濾掉渣滓,留下來的液體再進行冷卻。
這個過程不需要很久,水冷後再過濾,析出來的晶體就是比較純淨的硝酸鉀,也就是火硝。
如果將這個過程重複幾次,還能夠得到更高純度的火硝,但李元利不準備這樣做,他現在只是做一個試驗品,只要比原來軍中用的黑火藥效果好就行。
趁着這等待的時間,李元利走出屋子,來到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這時已經過了正午,雪後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當空,卻沒有感覺到一點暖和的味道,地上的積雪也沒有化開的跡象。
從穿到李來亨這具身體上到現在爲止,已經過了大半天時間,但李元利卻總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現在也不準備咬咬舌頭掐掐腰間軟肉什麼的來驗證自己是不是真正的來到了這個世界,因爲早先躺在牀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試過。
答案很唯一,那就是痛,而且是劇痛。
如果再回到從前
所有一切重演
我是否會明白生活重點
不怕挫折打擊
沒有空虛埋怨……
再也回不去了!莫名其妙地,他想起了張鎬則的這首歌,並且不經意地輕聲吟唱起來。
李元利想起了幼時父親的嚴厲,母親的寵溺,前世已成過眼雲煙!父親、母親,兒子再也見不到您們了!
他又想起了少年時,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個少女的影子,心中卻更添了幾分傷感。
確切地說,他從來沒有戀愛過,唯一的一段思念,是給了他少年時偶然碰到的那個挑水少女,但可憐的是,那個姑娘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
那個時候他還在鎮上讀高中,他的家在離學校很遠的一個村子裡,所以只有週末纔會回家一次。每天早上,他都會拿着書到學校背後的小河邊去背書,就在那一段時間,他碰到了那個天天到河岸上水井邊挑水的姑娘。
他無法回憶起當時自已第一次看見那個姑娘時的心情,只記得她很美,自已很喜歡她,他很想上前去和她說話,問問她的名字,但是他不敢。
他每天早早地坐到河邊那塊青石上,看着她輕快地來,再挑着水急急地往回走,他甚至遠遠地跟在後面,知道了她的家住哪兒。
他很想和她說話,說自己很喜歡她,但他還是不敢,他把想說的話全部寫在信裡,但卻沒有勇氣把那封信遞給她,直到某一天早上的水井邊,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初戀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有誰知道少年那一顆失落的心?這終究只會是他心中一段美好的記憶!
李元利長長地呼出一口白茫茫的濁氣,正準備繼續悲春傷秋,卻聽見銅頭在屋裡驚喜地喊:“侯爺,出來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