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信口諾言

林清見狀笑着擺手道:“辛苦了,快下去吧!”中年婦人登時滿眼感恩戴德地看了林清一眼,回手扯了小丫頭一把,急急退下了。

紫荊看到中年婦人帶着兩個小丫頭消失在院外,笑着回頭看向林清,邊看邊上下打量,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林清被紫荊看的有些不自然,忙轉過頭去,從榻上跳下來說道:“我臉上有米飯還是怎麼着?再看就別吃飯了!”說着徑直走到正廳桌子旁,坐下取過了一雙碗筷。

紫荊笑吟吟地並不着惱,也在旁邊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自言自語道:“唉!我怎麼就沒發現我家夫人是個美人呢?竟要讓一個小丫頭來提醒,唉!失職失職!”說完暗自搖頭,一副內疚慚愧的樣子。

林清知道紫荊在打趣自己,拿着筷子敲了一下紫荊的手背,佯怒道:“到底吃不吃飯?別站在這礙眼,你不想吃我還想吃飯呢!”

紫荊忙笑着躲閃過林清的筷子,討好地求饒道:“吃飯吃飯!”說完夾了一根鴨腿肉放到了林清碗裡。

林清別過眼不再理會紫荊,悶頭吃起飯來。

用過飯,紫荊又再次給林清腿上上了一次藥,服侍她睡下了,擡手掩口打了個哈欠,又怔怔盯視了躺在牀上閉眼熟睡的林清一會兒,方纔轉身到旁邊廂房去歇息了。

林清一覺好睡,直到日暮時分才悠悠醒來,院外桂樹上落了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得十分歡快,林清起身站在窗前,夕陽的餘暉透過枝葉縫隙斑斑點點地灑落下來,屋脊房樑,樹梢地面,都鍍上了一層金黃,一切靜謐且安好,全然沒有絲毫的戰亂氣息。林清深深吸進一口氣,轉身走進淨室重新洗沐過後,換了一套月白色絲繡騎馬裝出來,悄悄走出房間,站在桂樹下仰頭看向西邊天上的火燒雲,一片片雲若奔馬若雄獅,若魚鱗,若花瓣,紅似火,粉似霞,圓圓紅日掛在西邊天際,全然沒有了日間的灼耀炙熱,宛如一塊橘紅柿餅被人掛在了天上。想到橘紅柿餅,林清“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剛纔吃飯已經是在早晨的時候了,睡了一覺,不自覺又有些餓了。

“夫人醒了?一個人在這笑什麼呢?”紫荊用朱漆托盤端着一個碟盞,自垂花門沿着遊廊滿面笑容地走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醒的?端的什麼啊?”林清笑着走上臺階。

紫荊走到林清面前,笑着說道:“我午初就醒了,去看夫人,夫人還在睡着,便去廚房做了些糕點。”

林清一聽是糕點,忙快走兩步,伸手拿開了碟盞上蓋着的蓋子,發現是一碟綠豆糕,立即顧不得將蓋子放下,忙用空着的另一隻手,拿起一塊糕點塞進了嘴中,邊吃邊含混不清地說道:“整好餓了,你便送來了糕點,紫荊姐姐你真好!”

紫荊一臉愛憐地看着林清,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蓋子,笑着說道:“慢着點吃,別噎着了。”說着向房間內走去。

紫荊將糕點放到正廳桌子上,回身倒了碗茶遞到了林清手中,林清連着吃了五六塊糕點又喝了兩大碗茶,才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說道:“真好吃!紫荊姐姐手藝就是不一般!”

紫荊將林清手中的茶碗接了過去,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林清低聲說道:“建州解圍了,風行大軍除了主將梟未和他的兩千親兵撤回了關外草原,其餘一萬人全數被殲,將軍帶着一萬火焰軍去了朔州,剛纔傳來消息,朔州被將軍奪了過來,因要料理佈防等事,將軍讓人捎信說,今晚先不回來了,明天再趕回來。”

林清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說道:“朔州被打下來了?就今天的事?炎弈早晨不是還在這裡嗎?”

紫荊點了點頭,無不欽佩地說道:“炎將軍的確厲害,安頓好夫人後,將軍便率軍出城了,風行軍大批兵力被調往建州突襲了,不曾想炎將軍今早反手便給了他們一個突襲,朔州實際上是座空城,攻了不到一個時辰,便破城了。”

林清低頭喃喃道:“他不要命了,身上的毒傷不是還沒好嗎?”

紫荊剛開始沒聽清林清在說什麼,待聽清楚後,不由得吃了一驚,隨即低頭暗笑。

林清聽到紫荊的笑聲,猛地回過神來,趕緊解釋道:“你想什麼呢,我只是在想,難道‘凝碧雪蓮’真的這麼管用?昨天服下藥,今天就能上陣殺敵了?”

紫荊忍着笑意說道:“‘凝碧雪蓮’藥效當然靈驗,不過隔日就能上陣殺敵的只怕僅炎將軍一人了,夫人也不用擔心,將軍武功高強,體質自然也比一般人好很多,而且送信的人也說了,將軍很好請夫人放心就是!”說着又低頭以手掩口笑個不停。

林清側着頭聽紫荊說話,聽到紫荊着重加重語氣說“請夫人放心就是”幾個字時,才猛然發覺紫荊又在打趣自己了,臉猛地漲的通紅,剛想擺手解釋,想了想,白了紫荊一眼,說道:“隨你怎麼想吧,對了,難道風行軍派了七千兵馬偷襲建州?那翼副將怎麼樣了?他只有一千八百人,建州守軍不像能征戰的樣子!”

紫荊收斂笑容,仔細地回答道:“早在藍桉幾人到達華城的時候,炎將軍的探馬便已經知曉了此事,炎將軍也猜出了風行軍的計劃,所以派出了五千兵馬前去增援,在翼副將和風行軍正打得僵持不下時,將軍所派的援軍也到了,所以建州沒事,但建州守軍傷亡挺大的,火焰軍也折損了兩千,翼副將現在正趕往陵州把糧草押運過來將功贖罪!”

林清呆坐在椅子上,火焰軍此行居然折損了兩千兵馬,炎弈又帶去了一萬,仗還沒開打,人就已經開始死了,等翼然回來,炎弈會不會處置他呢?不行,自己既然已經說過翼然把糧草押運過來就將功贖罪,到時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翼然才行。思前想後半天,林清最後決定明日等炎弈回來,要好好和炎弈談一談。

第二日,林清一大早便起來了,連續打發了幾撥人出去打探,最後在將近午時的時候,炎弈率領着五千火焰軍回來了,另五千留在朔州駐防。

林清接到消息,忙吩咐衆人在正院正廳擺好了飯菜等候炎弈,林清自己也帶着紫荊難得一見的迎到了大門外。炎弈遠遠地看到林清站在大門石階上翹首以待,衆將士都低頭嗤嗤暗笑,炎弈黑着臉回頭怒視大家一眼,衆人忙繃緊了臉,炎弈重新回過頭來,眼睛定定地看着大門前那個一身勁裝馬尾高束的身影,不自覺地,臉上現出柔和笑意。

等行到門前,炎弈把繮繩馬鞭扔給門口守衛手裡,看了林清一眼,不發一言地和林清一左一右向院內走去。走到院內,炎弈一眼便看到正廳桌子上擺放好的飯菜,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臉色不自覺地又陰沉下來。

林清自顧自地招呼着大家佈置飯菜,直跟着炎弈走近正廳,伸手拉過一張椅子,笑意盈盈地對着炎弈說道:“將軍請坐!”

紫荊等人佈置好飯菜便悄悄退下了。炎弈看了林清一眼,自己伸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伸手示意道:“夫人也請坐!”林清笑着點了點頭,坐在了自己拉過來的椅子上。炎弈伸手取過桌子上的酒壺,連連喝了三杯,擡頭看到林清並不開口,放下酒杯道:“夫人有什麼事請講吧!”

林清驀地瞪大了眼睛,撇了下嘴角,心裡暗暗腹誹,擡頭又恢復笑意盈盈地樣子說道:“沒什麼事,將軍奔襲辛苦,多吃些飯菜!身上的傷好些了嗎?”說着話,伸手將一碟魚放到了炎弈面前。

炎弈凝目打量林清片刻,點頭“嗯”了一聲,又等了片刻,看到林清自顧自地撿着自己愛吃的飯菜吃了起來,狐疑地呆怔了片刻,隨即也悶頭吃起飯來。

林清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捧着杯茶,好整以暇地看着炎弈吃飯,只見炎弈狼吞虎嚥,飯菜風捲殘雲般地掃入口中,咀嚼幾下便不見了蹤影,看到炎弈碗中的飯快沒了,林清起身又盛了一碗放到炎弈手邊,炎弈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接了過來。

林清連續給炎弈添了三次飯,炎弈才擺手說不用了,林清又起身倒了杯茶放到炎弈面前,看到炎弈神色平和地喝了兩口,林清才心裡回想一早打好的腹稿開口說道:“翼副將啓程了吧?等翼副將到了,城中糧草之急便可徹底解了。”

炎弈眼睛望着門外,半天才重重“嗯”了一聲。

林清看到炎弈一副要理不理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有些堵悶,深深吸了口氣,才又重新換上笑容,自言自語地說道:“翼副將不愧爲將軍的心腹愛將,能將底下無弱兵,若是沒有翼副將,建州這次只怕要淪入敵手了,等翼副將押運糧草來到,將軍是不是應該賞些什麼以示褒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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