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空城之計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林清猛然想起紫荊,忙四下尋找,卻不見其蹤影,回頭看到有兩個守衛擡着一張桌案兩把椅子,拎着一個食盒走上城樓。

林清忙招呼過兩人,指着不遠處一塊空地說道:“就把桌案擺那吧,那裡是城門正中,視野最佳!再加些燈籠火把,既是酒宴,這黑燈瞎火的成什麼樣子!”又轉過身對着石守備笑道:“折騰了這半夜,我都有些餓了,石大人若不嫌棄,不如一塊入席吧!”

石守備心中雖有萬千疑惑,但還是順從地坐到了旁邊椅子上,林清見狀也坐了下來,旁邊守衛趕快將酒菜擺了上來。林清接過酒壺倒了一杯酒遞給石守備道:“石大人請。”

石守備見狀忙起身雙手接過酒杯,林清輕輕抿嘴一笑,說道:“快坐下吃飯吧石大人,這會兒天涼,這裡風又大,飯菜一會兒就該涼了,快趁熱吃吧!”說完,並不給自己斟酒,直接拿起筷子撿自己喜歡吃的飯菜,從容不迫地吃了起來。石守備詫異地看着安靜吃飯的林清,又回頭看向衆守衛,只見衆守衛也是一臉詫異不解地看着自己,石守備嘆了幾口氣,想起剛纔林清說的請自己配合她演場戲,還說“入席”,石守備忽然福至心靈,垂下眼眸,端起林清給他倒的那杯酒仰頭喝了下去,讚歎道:“好酒!是十年窖藏的杏花村!”伸手取過酒壺,又取過一隻空酒杯,說道:“夫人要不要嚐嚐?”

林清搖頭笑道:“我不會喝酒,石大人自便就好。”

石守備點了下頭,也不再多禮,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酒,旁若無人的自斟自飲起來。城上衆守衛,看到林清和石守備二人皆鎮定自若,狐疑之心不由得慢慢清淡下來,個個重整盔甲,動作表情也緩緩放鬆下來,靜靜看着越行越近的風行軍馬。

林清轉過頭來,淡淡掃了一眼城下停下來打量秋風鎮上動靜的風行軍,用筷子加了一根芙蓉雞絲放到嘴裡,笑着對石守備說道:“石大人可知我來自哪裡?”

石守備愕然擡頭看着林清隨即笑道:“夫人是從該來的地方而來。”

林清瞪大眼睛看着石守備,忽然笑着出來說道:“對對!我正是從該來的地方而來!哈哈••••••此話當真妙極!來!倒酒,今日我定要敬石大人一杯!”

石守備遲疑道:“夫人能喝酒嗎?”

林清笑着坦誠道:“以前是不會喝,但今日與石大人同席,卻要喝上一杯!快快,倒酒!”說着伸手取酒壺。

石守備忙搶先一步拿過酒壺滿滿斟了一杯酒,遞給了林清。

林清接過來,一飲而盡,嘶哈着說道:“這酒的勁兒還挺大!”

石守備聽後擡手捋須哈哈大笑起來,又取過酒壺給林清和自己各斟滿了酒,舉杯笑道:“下官敬夫人一杯!”

林清爽快地笑道:“好!”說完再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林清和石守備你來我往,談笑風生,片刻間,三杯水酒已過,林清偷眼瞄向城下的五千風行大軍,只見領頭的和旁邊一個小頭目耳語半天,小頭目轉身離去,過了片刻,再次回來,對着那領頭的不知說了句什麼,忽然,只見那領隊的揮了下手,登時前鋒便隊尾,隊尾變前鋒,風行大軍迅即撤退,竟比來時還要整齊迅速,眨眼之間,已經奔出了十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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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瞪着眼睛,怔怔看着風行大軍遙遙遠去的旌旗,手中酒杯一個拿不穩,“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衆人猛地回過頭來,石守備也詫異地轉頭看向林清,只見林清面色慘白的跌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像是抽乾了力氣般再無精神談笑了。

石守備忙起身過來攙扶林清,林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過去了,終於過去了!”

石守備忙連連點着頭激動地說道:“嗯,是的夫人,過去了,風行軍走了,咱們安全了,秋風鎮保住了!”說完擡袖拭了下眼角,猛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起身後退一步,躬身行禮道:“夫人機智過人膽識超羣,今夜這一空城之計更是高明之極,下官深深拜服,請受下官一拜!”說完便要跪下磕頭行禮。

林清忙起身拉住石守備,真誠地說道:“石大人謬讚了,若沒有石大人鎮定自若在此坐鎮,我只怕早就嚇糊塗了,你看我現在手還打顫呢!”說完先自嘲地笑了出來。

石守備順勢起身,擡眼看去,只見林清一臉坦然,並無任何倨傲之色,低頭再看,發現林清的手果然在打顫,隨即哈哈一笑,朗聲道:“下官又何嘗不是雙腿打顫呢,今晚可真是太險了!”

林清扶着椅子把手輕輕挪動着雙腿,望向東方天際,回頭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石守備回頭看向一個守衛,一個守衛上前答道:“回夫人,已經四更天了!”

“才四更天?我還以爲天要亮了呢!”說完猛地迴轉身來,看着石守備道:“天還不亮,等下只怕還有變故,等建州一傳來消息,這五千風行軍便會識破咱們的計謀了,若殺個回馬槍過來,咱們就真必死無疑了!”

石守備一聽,神色登時轉爲凝重,忙抱拳說道:“下官這就帶人將糧草速速轉移!”

林清點頭道:“嗯,事不宜遲,石大人這便出發吧,把所有的人都帶上,對了,石大人打算把糧草運到哪裡去?要送到華城嗎?”

石守備遲疑片刻答道:“此事下官正要跟夫人商議,還請夫人定奪,下官剛纔思量片刻覺得現在南下華城十分不妥,等風行敵軍回過味兒來,必定會在秋風鎮至華城的路上設計攔截,咱們不妨打個迂迴戰術,再順水路返回陵州,秋風鎮至陵州是順流而下,滿帆而行,不過幾個時辰便到了,等到了陵州,風行軍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決計沒那個能耐打這批糧草的主意了!”

林清邊聽邊點頭,說道:“嗯,這樣十分妥當,就這麼辦吧!”

石守備忙領命向城樓下走去,走了幾步,又迴轉身道:“轉移糧草之事便交由我建州騎兵吧,此番路途不甚安全,讓那二百火焰軍護送夫人前往華城吧!”

林清擺手道:“不用不用,還是讓他們隨你去吧,路上也好照應一些,回頭會齊了翼副將,還是由他們押運糧草,以便到華城將功贖罪!至於我,我和我的婢女紫荊一人一騎,既不惹人注意也靈便些,路上趕得緊些,不過一天多的功夫就到華城了,請石大人放心吧!”

石守備想了片刻,點了點頭,抱拳施禮,鄭重地說道:“也好,夫人保重,下官就此別過了!”

林清也忙還了一禮說道:“大人路上小心!”

石守備點了點頭,隨即帶着衆人匆匆衝下城樓。林清對着眨眼間又恢復平寂的城外怔怔望了片刻,轉過身來,也快步向城樓下走去。剛到城樓下,便看到紫荊迎面走來,林清不自覺地冷了臉色,低聲問道:“你剛纔去哪了?怎麼半天沒見你人影?”

紫荊忙笑道:“剛纔和大家一塊去查看糧草了,這不剛要去填水井,聽人說夫人要離開了,趕緊趕了過來,咱們這便要趕往華城嗎?”

林清臉色放緩,輕聲道:“嗯,是的。剛纔看到你不見了,嚇了我一大跳,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呢,以後可不要這樣了!”

紫荊有些詫異地看着林清,隨即動情地說道:“是紫荊魯莽了,夫人放心吧,以後再不會了!”

兩人說着話,一旁守衛早已牽了兩人的馬來。兩人直接上馬便奔出城了。

林清和紫荊二人一路快馬加鞭,只在中午黃昏時休息了一個時辰,進了些飲食,便又繼續趕路了。一天一夜不曾閤眼,終於在十七日天亮時分,來到了華城。

藍桉和穀雨早在十六日黃昏時候到了華城,炎弈服下凝碧雪蓮配的藥後,在晚上醒了過來,睜眼見到藍桉和穀雨之後,聽聞了建州的事,隨即派出大批兵馬增援建州,又派出一隊專門的人馬打探消息,在沿路各個道路上接會林清和紫荊二人。

林清和紫荊行到離華城北門還有八十里,便遇到了一隊前來接會的火焰軍。林清和紫荊換過馬匹,又休整了片刻,方纔上馬繼續趕路,這次卻是放緩了許多。一路上又先後遇到了幾撥火焰軍人馬,經一一詢問之後,林清才知道,這些人都是來接應自己的,除這些人外,還有兩批人分東北西北兩個方向出去尋找了。一路上不再着急趕路,八十里路足足用了兩個時辰纔到達華城。

行到華城北門之外,林清遠遠便看到一身暗紅色戰袍的炎弈正矗立在北門城樓上,等走的更近了些,林清擡頭便看到炎弈肅面嚴霜,陰沉着的臉拉得簡直有二尺長。林清低下頭,權當做沒看到炎弈,徑直向城內走去。還未進城門,便看到藍桉衝了出來,待看到林清和紫荊二人安然無恙地端坐在馬上,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驀地紅了臉色,悄悄退到了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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