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羽最近很憂鬱,連帶着整個後宮裡的人都抑鬱起來。
好像今日在窗口外面自由飛舞的小蝴蝶都少了好幾只,外面的花也不如昨日初綻那樣豔麗了。
正當着我還在縫着小衣裳的時候,特別滿意自己的手工,順便還讚了一句自己:“洛笙歌最棒了!”的時候,興致正好之際,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在鬧着什麼。
聽着那人的聲音我倒辯不出什麼,不過從她接下來說的話中,我就知道了……
此人好像是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自從上次淑妃早產後,那個被壓在身下的“小妖精”早就被處死了,外面送來解藥的大人據說也被髮配邊疆。
如今的這個,據說是皇恩浩蕩,讓司馬家再送進來的。
那宮女來就來吧,似乎還帶着人。連着說話的底氣都特別足!
她站在草草的面前,趾高氣昂的模樣,嘴裡高聲說着:“淑妃娘娘派我過來,草草姐姐,跟我走一趟吧!”
“我家娘娘還等着我侍候,淑妃娘娘若要待我走,得先去詢問詢問我的主子吧。”草草的聲音聽着雖然不嚴肅,她是隨和地笑着說的。這話回答的真是理智極了,果然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看地一個準一個的!
“草草,本宮等會兒要沐浴,你去叫人水給熱好了。”我適時懶懶地喊了一句,順便躺在地上的軟墊之上舒服地架起了腳。
論外面的人怎麼想也不會猜到裡面的人其實是一副這樣的姿勢說出那樣的話的。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草草領會了我的意思,淑妃的貼身宮女又說着:“你家主子一時沒了你,你可以找個人幫襯着先做着嘛,姐姐莫讓我爲難,我這樣回去不好跟我們家娘娘交代啊!”
草草也拍了拍那人的手,說道:“妹妹也別讓我難做啊,自從我家主子懷孕之後脾氣就暴躁了許多。若你家淑妃娘娘真的要我過去,還得先去問問我家皇后娘娘纔是。若我擅自跟你去了,回來指不定得看見多少個花瓶被砸了!”
草草適時說出“皇后娘娘”四字,試圖提醒那個帶着大力太監的宮女小心點。
沒曾想,我果然那麼沒用。
這讓我十分惆悵。
只聽得那宮女頓時就板着臉說道:“姐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聽我的,如果去見淑妃娘娘,否則……”
“否則什麼。”我也提高了說話的腔調,雖然現在一動不動地架着腳看書,語氣倒是十足的威嚴。
我穿越過來美食沒吃多少,倒把在人前裝威嚴刻板,溫婉柔和的學了個十成十。
我語氣頓了一下,看向不遠處有一個花瓶,伸手就是往窗外扔。
聽見一聲陶瓷的脆響,我心裡的悶倒少了許多。這才冷哼了一聲說道:“淑妃好大的膽子,貼身的小宮女都敢在本宮面前說‘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奴婢不過是依着娘娘的吩咐過來請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去問問話而已,娘娘又何必咄咄逼人呢?難不成心裡虛,不敢讓她去淑妃娘娘殿上作客嗎?”
那宮女聽我這麼說,心情倒是一下子激動起來。連帶着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不少,一副我做的無愧於心,正直的人就是我的模樣,着實讓人看着不爽。
淑妃總是在聰明的地方不聰明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我放下手上拿着的史書,在陽光下看着透明發亮,透着淡粉色的指甲。
抓了抓那橙色而刺眼的光,卻讓它透過指縫,鬆開手,抓到的是一片虛無。
“隨便你怎麼想,有什麼問題直接在這裡問便是了,人,你們別想帶走。畢竟本宮宮裡做活的也不是吃素的。”我呵呵了一聲,那笑聲自信非常。
打敗敵人,從心裡打敗人家才能讓其一擊致命,讓其潰不成軍!
我說這句話算是退了一步,讓他們可以在這裡把需要問的問題問完了而已。
“奴婢怎知淑妃娘娘要問什麼,此次來也是淑妃娘娘吩咐要將人帶過去的。望皇后娘娘體諒,讓草草姐姐跟奴婢走一趟。”宮女又在外面對我服了一禮,語氣一下子恭敬了不少。
倒是個心巧機敏的人。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我嘿了一聲,坐了起來。開始用手指理着被自己因爲躺着而弄亂的頭髮,說道:“爾等不過是小小的妃嬪的宮女罷了,膽敢在本宮面前放肆,叫本宮來體諒你?呵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我直接從鼻子出了氣,將長髮全部撂到耳後,聽着外面沉默着,我繼續道:“若要帶人走,請你回去叫你家娘娘親自來提人。否則,休想帶走本宮這裡的一草一木,更別說人了!”
說完,我高聲喊道:“草草。”
草草朝着屋子這邊行了一個禮,嘴裡恭敬:“奴婢在的,娘娘。”
“送客!”我大手一揮,便看到銅鏡裡眉飛色舞的自己。
嗯。
我揉了揉自己的臉蛋。
人在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得意地太早喲!
“是。”草草朝着門口,對着那宮女揚眉道:“請吧。”
草草說完這句話後,外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忽而傳過來白翎羽進門的聲音,然後若無其事地說着:“既然主人家都送客了,哪有賴着不走的道理。當真是沒有任何素質可言。”
白翎羽一邊說,一邊大步跨着:“這個宮女竟如此沒有教養,也不必回宮向淑妃稟報事情了。”
說着,他轉頭對旁邊的老太監吩咐道:“拖下去,朕記得皇宮裡禁軍養着的軍犬餓了好幾天了吧……”
那宮女一聽,臉立即就煞白了。叫着跟着她來的兩個大力太監也跪了下來,不停地求饒,叫囂着:“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婢不過也是聽着主子吩咐做事而已!”
白翎羽只是推開了我寢殿的門,說着:“哪兒那麼多廢話,來人吶,拖下去!”
剛出口,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說道:“那淑妃竟*出這樣一個沒有素質的宮女,實在有枉朕的一片愛護之心。徐英!”
“是,皇上。”老太監用他的公鴨嗓底順地回道:“皇上有何吩咐。”
“傳朕口諭,淑妃無德,降爲從三品淑嬪,即日起移居明月宮偏殿。”白翎羽說完,隨着那宮女太監們的大喊求饒,和木門“吱呀”的推開轉軸的聲音。
他來了。
他進來的時候,因爲推開門而爭相涌進屋子裡的陽光投在他的身上,爲他剛毅的臉龐添上了一絲柔和。顯得他一見到我就不經意浮現出的淺淺笑容更加讓人溫暖。
我站起身,從窗口剛巧躥進一陣風,吹起我的髮絲飄搖起來。
一隻蝴蝶隨着風兒飛了進來,竟繞着我不停地扇着翅膀。
它簡單的素色翅膀閃着透色,那隻蝴蝶,在我的頭上落下了舞動的腳步。
我看着進門的人,歪着頭,看着一縷明光印入眼簾,說道:“你來做什麼?”
“來看你。”
“你放心!”我走了一步,鐵鏈立即碰撞發出唏唏嗦嗦的響聲。
蝴蝶因爲我的動作一驚,又重新飛舞起來,竟朝着白翎羽飛了過去。
那個總是自信的男人走了過來,蝴蝶翩過他的身上。
我走了過去,一步,鐵鏈就響一聲。
“鈴鈴鈴。”
“鈴鈴鈴。”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意欲把停留在白翎羽肩膀上的蝴蝶抓住。
白翎羽見我走向他,倒也沒有動了。
見那白色的蝴蝶從我的掌控中逃脫,隨手一擡,就將蝴蝶抓在手心裡。
我看了心一陣驟緊,皺眉說道:“你輕點,別把它抓死了。”
白翎羽看我如此關心的語氣,將手伸了過來,示意我張開手。
我雙手捧着,他將蝴蝶放進我的手心裡。
就這麼合着雙手,我走向窗戶。因爲鐵鏈略短,使不得讓我爬進榻裡面。
這讓我只得將蝴蝶朝着窗戶的方向打開了手,那蝴蝶頓時像再次破繭成蝶般從我的手心裡飛了出來。
在我的手腕繞了幾圈,然後像找着了出處一般,朝着窗口飛出去了。
就好像尋找到了自由一樣。
我的眼神一直追隨着那隻蝴蝶,看着它終於逃出了這個滿是鐵索冷聲的屋子……
我對着窗戶還就有身影的白色蝴蝶揮了揮手,喊道:“去尋找自由吧!我的小福蝶~!”
說完,我突然會心一笑,然後轉向身後的那個面容冷峻的男子。像安慰或者提示般的語氣,說道。
“你放心,你還沒有死的話,我也會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