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倒戈
鳳姐兒到底氣不過,一頭撞向賈璉,“你還是個男人嘛?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卻要自家老婆拿體己給你擦屁股。這就是賈家的男人,平兒,收拾東西,回孃家去,離了你賈家,我不信我就不能活。我的天啦,這都什麼事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賈璉頹然坐倒,望向鳳姐兒,低聲道:“鳳兒,是我對不住你,我自去向林妹妹領罪,你帶着姐兒快回孃家,妹妹想來也不至於趕盡殺絕。”鳳姐兒一時怔住,呆滯的看着賈璉。平兒狠命搖鳳姐兒“奶奶,不成啊,林姑娘背後可是有大本事的人,爺這麼一去,可不知還能不能活着回來。”鳳姐兒哭了半晌,只覺的心灰意冷,無力的對平兒拭淚道:“你去把那個匣子拿出來。”平兒依言將一個匣子取出,遞給鳳姐兒,鳳姐兒打開翻了翻,然後將匣子推向賈璉,吸了吸鼻子,悽然道:“就這麼多了,再有我也沒法子了,你自己瞧着辦吧。”賈璉安慰道:“等過了這關,我一定對你好,爺以後就只有你一個。”鳳姐兒冷笑:“我那裡還敢相信爺的話,爺的這些話還是留着對外面哪些花啊,草的說吧。爺若再說這話,我這裡也沒銀子了。爺的話,還是留着對那些有銀子的說吧。”賈璉賭咒發誓:“再不會了,我若再辜負了奶奶,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賈璉神色尷尬,瞧向鳳姐兒,賠笑道:“奶奶還是拾掇拾掇同我一同進園子罷。”鳳姐兒柳眉一豎,待要駁他,卻見他可憐。況且,終是一家人,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冷哼了一聲,自去梳洗。然後夫婦二人帶着平兒連夜進了園子。
瀟湘館內,黛玉已經睡下了,卻聽雪雁進來道:“姑娘,璉二爺與璉二奶奶帶着平姑娘在外面呢,非要見姑娘不可,問他們又什麼事又不說,神色都不太好。”
黛玉坐起身來,道:“這倒奇了,這麼晚了,還會有什麼大事不曾。請吧。”自披了外衣起牀。
一時鳳姐兒等進來,臉色真的不好。黛玉心下襯度,也猜不出二人來意。
鳳姐兒對平兒點頭示意,平兒上前,將手中所捧的匣子交給鳳姐兒。鳳姐兒將匣子推向黛玉。黛玉奇道:“這是什麼?”看向紫鵑,紫鵑上前打開匣子,嚇了一跳道:“姑娘,這……。”黛玉一瞧,也吃了一驚,看向璉鳳二人,道:“璉二哥哥這是何意?”
賈璉“嗐”了一聲,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口來。
平兒忙對紫鵑等人道:“我也幾天沒見妹妹們了,機會難得,我們也好好聊聊。”紫鵑等看向黛玉,待得黛玉點首方同平兒等下去。
黛玉笑向賈璉與鳳姐兒“二哥哥與鳳嫂子這時什麼意思,做妹妹的不懂,還請二位解說解說。”
鳳姐兒含淚望着黛玉:“好妹妹,你這哥哥脂油蒙了心,做了糊塗事,我也是今兒才知道,實是無顏來見妹妹,可又問心難安,不得不腆着臉來求妹妹賞個臉。”
黛玉莫名其妙:“璉二哥,鳳姐姐,究竟是什麼事,這可不是小數,妹妹那裡受得起。”
賈璉頓足,紅着臉道:“林妹妹,這是當初在揚州處置林家財產時,那些人孝敬的,當時哥哥年輕不懂事,一時糊塗。望妹妹見諒。”
黛玉默然。
賈璉與鳳姐兒對視一眼,鳳姐兒硬頭皮道:“你哥哥糊塗,花了些銀子,嫂子明兒便去典當首飾,必不讓妹妹吃虧。”
黛玉“嗤”的一笑,將匣子推向鳳姐兒“璉二嫂子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我還稀罕嫂子的嫁妝不成,那巧姐兒還不恨死我。”
賈璉與鳳姐兒急道:“林妹妹,不是的,我們事真心的。”
黛玉一偏頭,“真的,璉二哥哥,鳳姐姐你們不是哄我玩的。”賈璉要哭了,這叫什麼事啊,早知道自己當初打死都不該接這破事。他早忘了自己當初是多麼的歡欣鼓舞,想大展拳腳從中大撈一把了。
鳳姐兒直視黛玉道:“林妹妹,我是真心的。明人不說暗話,只求你到時高擡貴手,放過巧姐兒一馬。”
黛玉站起身來,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幽幽的道:“就憑你們做過的事,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鳳姐兒遲疑道:“林妹妹你有什麼要求,但憑我們做的到的,無不答應。”
黛玉輕笑道:“哦,鳳姐姐能做什麼?”
鳳姐兒無語。她能做什麼?她能做的全靠賈府,而瞧黛玉目前完全不將賈府放在眼中的態度,她的能力完全無用。賈璉就更不用說了。
看着二人的臉色,黛玉閒閒的道:“銀子現在對於我來說,已是無用之物,二位請收回去吧。”
賈璉臉色慘白,低聲道:“林妹妹,一人做事一人當,與她母女無關,我不求別的,但求妹妹放她們母女一條生路,至於我,任由妹妹處置。”鳳姐兒頓時紅了眼圈。
黛玉走到賈璉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輕笑:“這可不像是二哥哥啊,我沒認錯人罷。瞧你說的,我這好像是龍潭虎穴似的,這可是賈家,我能做什麼?”
鳳姐兒拉着黛玉,“林妹妹,我們縱有千般不是,但這事並非是你璉二哥哥的主意,他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冤有頭債有主,妹妹若要報仇,也應找那主事之人。”一把抓住賈璉,死命一搖,“你快說啊,是誰叫你這樣做的,你還藏着揶着幹什麼,命都沒了,還想保誰。”
賈璉哭道:“我能有什麼法子,這是老太太,太太的主意,接到林姑父病重的消息,老太太便命我一定要將妹妹再帶回來,並將妹妹與寶玉的婚事定下;同時以妹妹還小爲由,代管妹妹家產,並要我將林家家產一併變賣,換成銀子帶回京。”
黛玉冷笑道:“那麼二太太呢,二太太怎麼說?”
賈璉道:“太太當時沒說什麼,只不過離家前,二太太將我找去,話裡話外的意思要我將林妹妹大半家產交與她,說既然妹妹聘與寶玉,那麼她代掌也是一樣。老太太那裡意思意思也就夠了,還交待此事不得走漏絲毫風聲。後來,元春妹妹封妃,我便交了兩百萬與太太,下剩的一百二十萬我都交與老太太了。”
賈璉一壁說一壁抹汗。
黛玉冷笑,真是好外祖母啊,真是“外”的。出了一陣神,賈璉與鳳姐兒也不敢叫她。
半晌黛玉站起來,拿出一枚玉符道:“二位前輩,煩將那些東西帶來,給二哥哥瞧瞧。”璉鳳二人不解其意,正覺詫異。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兩個青衫男子,均是眉目清朗,器宇軒昂。賈璉二人駭得一跳。黛玉淡淡道:“璉二哥哥,二嫂子不必驚慌,這二位乃是崑崙練氣士清湖前輩,清峰前輩,是家父至交。當年父親大人本欲將我託付與二位前輩,誰知二位前輩出外遊歷,未能聯繫上,後來二位前輩歸來之後,得知消息,幾經周折,方尋到我,將爹爹的遺命告知。至於這些材料,乃是二位前輩憤於賈家欺我林家無人,方代爲出手的。紫鵑她們三個也是二位前輩救的。”
賈璉與鳳姐兒神色尷尬,忙上前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