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墨王真若舉事,普天下必定會戰火紛飛。太平的時候,人們自然講究穿戴的鮮亮與華美。可是一旦開戰後,那份愛美的閒情逸致,恐怕就會降低許多。
所以劉管事前些日子所進的那一大批絲綢,也許在往年會賺個盤滿鉢滿,而今一旦戰事一開,恐怕就會成爲積壓倉庫的滯銷貨。
“翰,沒想到你還懂得我爹的‘時賤而買,雖貴已賤;時貴而賣,雖賤已貴。’的生意經。原來老天爺註定你就該當他的女婿啊!”紫薇嬉笑着調侃道。
“這本就是岳父教給我的,岳父說他已然將北方的生意全都交給了你。可是我又怎麼捨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外獨自辛苦的奔波呢?怎麼着,我也希望能幫上你的忙啊!”涼墨文翰凝視着紫薇,深情款款地說道。
難怪他剛纔看帳簿時,會如此的老練,難怪他面對問題的時,會如此的從容,想必私底下也是花了不少的工夫吧!
最狡猾的應該就是紫薇爹了,找不到人幫他,竟聰明的打起涼墨文翰的主意來了。
爹還真不愧是個貨真價實的老狐狸!他把北方的生意交給如此懶惰的紫薇,分明就是篤定涼墨文翰絕不會袖手旁觀。
姜到底是老的辣啊!
“姑爺,小人已經將各商鋪多餘的資金彙集起來了,總共是四十八萬三千兩銀子,請姑爺過目。”劉管事倒也聰明,辦妥事情後,也不來煩慵懶地坐在一旁喝茶、嗑瓜子的我,徑直向涼墨文翰彙報去了。
涼墨文翰端坐在桌後,左手撥着算盤,右手握筆批閱着帳簿,嘴裡還不時的和劉管事商討着各商鋪的經營,時不時還提出諸多經營上的建議。
“小姐,你可真是撿到寶了!”春兒嬉笑着戲謔的說道。
“是呀,是呀,姑爺真是太能幹了!”夏兒也在一旁由衷地讚歎道。
“咱們小姐是懶人有懶福!”就連平日沉着老練的秋兒,也忍不住調侃道。
“咱們小姐是命好!在孃家有老爺寵,嫁了人有姑爺愛,就連王府裡的王爺、王妃都很疼她呢!”冬兒一臉羨慕的說道。
“你們一個個不會是看得春心大動了吧?北方的男子個個彪悍,與咱們江南的男子可大不相同,不如本小姐就爲你們一人物色一個好女婿怎麼樣?”紫薇微笑着問道。
自覺自己笑得比春枝初綻的花蕾還可愛,結果幾個丫頭見了卻頓時色變。真是太不給她面子了!
“洛陽的‘紫薇錦繡坊’收益怎麼會如此不好?”耳旁傳來涼墨文翰滿是質疑的聲音,不由也引起了她的興趣。
“京城的‘紫薇錦繡坊’客似雲來,怎麼在洛陽這裡會如此不濟?”紫薇走上前去滿心疑惑的問道。難道洛陽的人就不休閒、不吃飯、外來的人也不睡覺了?
“回稟小姐、姑爺,‘紫薇錦繡坊’的生意本來是很好,可是北方人生性豪放,有時候脾氣難免暴躁,遇到事情的時候,動則不對,便就要大打出手。‘紫薇錦繡坊’裡用來重新置辦桌椅、碗筷、茶杯等的冤枉錢就不計其數。另外還要賠償被誤傷到的客人及小二,所以……。”劉管事一臉無奈地說道。
“從即日起‘紫薇錦繡坊’全面停業。”涼墨文翰沉吟片刻,突然開口說道。
“爲什麼?”紫薇不禁訝然驚呼。
爲什麼要停掉洛陽的‘紫薇錦繡坊’?‘紫薇錦繡坊’可是爹在紫薇出生那年,用娘陪嫁的茶樓改建的,十八年了,陸續在全國開起了無數的分號,爹的意思是想讓女兒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有‘紫薇錦繡坊’陪着她。
“其實開張上個月小人就跟老爺提過讓‘紫薇錦繡坊’暫時停業的想法,可是老爺說,小姐就要嫁到洛陽來了,有‘紫薇錦繡坊’的地方,就是小姐的孃家。如果說現在停掉‘紫薇錦繡坊’,老爺是絕不會同意的!”劉管事搓着雙手,灰頭土臉的說道。
“我很明白岳父疼愛女兒的那份心情。可是在商言商,硬要支撐起一個並不賺錢的‘紫薇錦繡坊’,不僅會拖累洛陽的其他生意,而且也對外地的‘紫薇錦繡坊’有很大的負面影響。”涼墨文翰嚴肅地表達着自己的意見。
“不管你怎麼說,別的生意都可以停,惟獨‘紫薇錦繡坊’,堅決不能停業。”紫薇態度強硬的說道。
洛陽的‘紫薇錦繡坊’是我跟涼墨文翰的婚事確定下來後,爹纔在洛陽新開的,經營不過才個月,就有鉅額的虧損,難怪涼墨文翰要說停掉‘紫薇錦繡坊’。可是涼墨文翰不明白,洛陽的‘紫薇錦繡坊’對於我有着怎樣一份意義。
“紫薇,你就不要任性了,你想想看,京城的‘紫薇錦繡坊’之所以生意火暴,不就是因爲那裡環境清幽、格調高雅,客人進去,會有一種享受的感覺。而洛陽的‘紫薇錦繡坊’,除了時常有人尋釁滋事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這樣說不定還會搞砸‘紫薇錦繡坊’這塊招牌。”涼墨文翰苦口破心的勸解道。
紫薇心裡何嘗不知道他說得很對,可是感情上卻怎麼也接受不了。“我不管,隨便你怎麼說,我也不同意讓‘紫薇錦繡坊’停業。”紫薇撂下一句話,徑直跑了出去。
“小姐……。”春、夏、秋、冬在身後叫着我衝跟着了出來。
洛陽的‘紫薇錦繡坊’是因爲我們的婚姻存在而存在的,若是將它停了,那麼我們的婚姻呢?
不是她迂腐或是迷信,她只是不想我們的婚姻因此而蒙上陰影。
其實剛纔跑出來的時候,她便後悔了,自己實在不該那麼衝動。可是出都出來了,別人又沒來追她,紫薇也總不好自己又跑回去。
紫薇故意放慢了腳步,等待着涼墨文翰來追她。半晌卻沒見他的人影,只有春、夏、秋、冬默然的跟在大小姐的身後。難道他真的生氣了嗎?
紫薇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身後又跟了四個如花似玉的丫頭,看起來貌似很扎眼的樣子,街上的人見了她們,都頻頻的側目張望。看得紫薇越發的火冒三丈。
“小姐,你看!”春兒驚訝地大呼小叫着,有什麼了不得的?春兒這個丫頭就是愛大驚小怪的。
紫薇挑眉看去,前方不遠處,竟赫然懸掛着一個巨大的招牌‘紫薇錦繡坊’。這是冥冥中的安排嗎?
不知不覺中紫薇竟然來到了洛陽的‘紫薇錦繡坊’。紫薇站在原處,呆呆地看着與在家幾乎一模一樣的招牌,眼中不由浮起晶瑩的淚花。
“小姐,既然來都來了,不如進去看看吧!”秋兒上前低聲的說道。紫薇默然地點了點頭,輕然邁步朝‘紫薇錦繡坊’走去。
一樓是酒樓,二樓是茶樓,三樓則是客棧,裡面從裝修到佈局,一切似乎都跟京城的‘紫薇錦繡坊’一模一樣。紫薇彷彿是回到了京城一般。只是不同的是,酒樓的生意竟出奇的清淡。
紫薇帶着春、夏、秋、冬邁步朝二樓的茶樓走去,二樓上倒是格外的熱鬧,彈琴的,唱曲的,把正個茶樓吵得嘈雜不堪。
她不由微蹙起了眉頭,這與京城‘紫薇錦繡坊’的清雅,着實差的太遠了。
臺上的歌妓,曲子唱得並不怎麼樣,人卻長得貌美妖嬈,顧盼間惹得茶客們鬼哭狼嚎般的
嚎叫着,淫聲浪語充滿了整個茶樓。
這還是她心目中的那個‘紫薇錦繡坊’嗎?紫薇不禁有些憤怒了,正打算叫這裡的掌櫃出來問話,只聽‘哐當’一聲,一名茶客站起來掀翻了桌子,跟着整間茶樓立時就亂成了一片,茶客間頓時混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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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混亂的情景,北方的男人還真是夠強壯的,桌椅、板凳輕而易舉便在空中飛舞了起來,原本只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摩擦,轉瞬就引發了一場不明所以的混戰。
掌櫃、小二霎時都沒了蹤影,想來是久經戰場,經驗已然很豐富了,現在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膽小的茶客便尋機從牆角跟溜了出去,哪裡還想着要付茶錢。
最可惡的便是一些好事者,明明不管他們的事,卻趁機東敲西砸,幹些個損人不利己的勾當。
自小在家生長在的紫薇,那曾見過這等陣仗,早就驚得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幾個丫頭也嚇得縮在了她的身旁。
說實話,此刻她真的有落荒而逃的衝動,可是骨子裡的那點驕傲,卻不允許她身爲‘紫薇錦繡坊’的主人,在此刻向後退卻半步。
砸吧!將一切都砸個乾淨,紫薇要親眼看着洛陽的‘紫薇錦繡坊’在她眼前毀滅。
所有能砸的東西幾乎都被砸壞完了,每一個參與者,渾身幾乎都是鮮血淋淋地模樣,血滴在地板上,很快就變成了烏黑色,眼前這些人,他們身體裡流動的原本就是烏黑的血液嗎?
最讓我震驚的,倒不是眼前這些打得興起,砸得高興的男人們,而是那名在臺上唱曲的歌女,她居然還能旁無人的繼續唱着她的曲,眉眼間依然妖嬈的左顧右盼,舉止間依然嫵媚的搔首弄姿,彷彿一切都跟她無關似的。
臺下的人彷彿也有什麼默契似的,不一會兒就將臺下幾乎砸成了一片廢墟,臺上的一切卻依然完好無損。讓人着實覺得分外的詫異。
就在她楞神之際,一張折了一條腿的長凳迎面朝我砸來。慘了!這下恐怕不死也得毀容了。紫薇嚇得認命的閉上的眼睛。
“紫薇小心!”涼墨文翰的聲音,突然在她耳旁響起,千均一發之際,涼墨文翰抱住紫薇,將她緊緊地護在了自己的懷中。
‘哐當’一聲重響,那原本朝紫薇砸來的板凳,不偏不移的正好砸在了涼墨文翰的後腦勺上。
感覺他猛一震動,擁着她的那雙臂膀,一下就鬆開了她。我驚得睜眼一看,正看見涼墨文翰睜大了眼睛想後倒去。
‘乒乓’一聲重響,我眼睜睜地看着涼墨文翰,猶如玉山將崩一般,在我身前就那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我不由驚呆了。
呆滯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涼墨文翰,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殷紅的鮮血,從他腦後噴射而出,轉瞬就流了好大一攤。紅豔豔地,看了讓人觸目驚心。
“爺,你怎麼了?”小茗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姑爺,你有沒有怎麼樣啊?小姐快來看看姑爺。”春、夏、秋、冬也驚叫着圍了上去。
只有我,依然直盯着倒在血泊中的涼墨文翰,不哭、不叫,只是傻傻地一直看着,那一刻,她的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
眼前模模糊糊的晃動着打鬥的影子,他們居然還在肆無忌憚的打砸着,那名歌女依然在繼續唱着她的曲子。
繼續在打鬥的人們,半點沒有要停手的意思,難道他們沒看見,已然快出人命了嗎?臺上的歌女似乎也越唱越歡了。這是ta有史以來,看過最荒誕的鬧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