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歲(10)

一室內, 春情既散,晏清源闔目養了會兒神, 才從牀上起身, 將金鉤一掛,覺得嗓子有些乾乾的, 命人端來些花蜜水,先給歸菀飲了,抱起軟綿綿無力的身子要去碧紗櫥, 秋芙已經在那攪動試着水溫了。

半道想了一想,將人又重新送回牀上,歸菀掙扎要起:“身上膩膩歪歪的,怪難受,我想沐浴。”

他那雙手還握着自己的腰, 熱的異常, 歸菀把眼簾一垂, 帳子上繡的蘭草落在她那張晶瑩剔透的臉上,斑駁出些花影,烏黑的長睫一翩躚, 駝着春光起伏一般:

“大將軍抱我過去行麼?”

她輕柔說道,整張臉也如海棠般豔光都凝在一處了, 不知是羞是怯, 躲着他的目光。晏清源笑而不語,手指在小腹那片泥濘溼滑裡來回半霎,忽的咬了一口耳垂:

“傻孩子, 剛完事就洗,都洗沒了,可怎麼好當娘?”

歸菀聽了這話,一顆心猛然一提,呼吸也跟着急了幾分,明顯不安,好半晌,才咬脣撒嬌似的環上晏清源的脖頸,卻羞的不敢看他臉,只把睫毛亂顫:

“我怕疼,我不要當娘。”

一想到那麼大個嬰孩,竟要從那裡出來,歸菀當真也是被嚇的懵然,整個人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看她雛燕兒似的偎在懷裡,楚楚可憐,晏清源一時心動神搖,把剛裹上的一件薄紗,猶嫌衣裳厚似的,兩三下給剝去了,抱着她就傾倒下去,玉山坍圮般:

“那就晚一會子再洗罷……”

歸菀驚的毛髮都要豎了起來,趕緊去推他,腮上如染胭脂:“我不行了,大將軍饒我!”

晏清源攥緊了抵過來的手腕,曖昧一笑:“你行不行的,我比你清楚。”

剛掛起的金鉤,又被放了下來。

裡頭好一陣動靜,秋芙一怔,本等的望眼欲穿,此刻,側耳傾聽了,歸菀那一聲聲嬌吟避無可避的就傳到了碧紗櫥這邊,忍不住探看一眼:

帳子裡被翻紅浪,人影綽綽的,倒看不清楚什麼,只是,歸菀半截子瑩白小腿,忽的從帳子裡垂掉下來,秋芙看的臉一熱,一轉眼,另一條明顯是男人的腿也跟着下來,往上一勾,泄出的這一剎春色,又都裹挾進帳子了。

秋芙捂着胸口,慌慌亂亂的疾步走了出來,叫日頭一照,下意識遮擋了下,掏出帕子擦了擦額角,見花芽一身勁的往這來,趕緊打了個手勢,兩人一道出了梅塢,在株梧桐樹下先坐着了。

“還沒完吶?”花芽嘴快,一下溜出來也紅了臉。

秋芙卻只是蹙眉不語,怔怔的出着神,心道陸姑娘這樣被晏清源隔三差五折騰着,多早晚,恐怕還是要懷上孩子的,有了孩子,那晏清源便是她孩兒的爹爹,壽春的事,可不就越來越遠了?

一時間,愁腸百轉,她的父母還都活着,秋芙是當初意外被魏軍給掠來的,受了幾遭罪,輾轉到東柏堂,又結識藍將軍花芽等人,本死了的心,又給激的活了過來,想着有一日能回家鄉故土也不是猴子撈月……

“秋姊姊,你怎麼啦?”花芽推了她一把,秋芙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把帕子往袖管一塞:“也沒什麼。”花芽也不是個笨人,眼珠子一轉,朝梅塢方向望了望,小聲問秋芙:

“你是不是擔心陸姑娘?不瞞姊姊,我有時聽見那個……”花芽拍了拍發燙的臉頰,輕籲一口,“不知陸姑娘怎麼受下來的,動輒那麼久,懷上孩子可就真的糟了!”

兩人目光一碰,都有點蔫蔫的意思,各自又無話了。

彼時,梅塢裡安靜下來,唯有窗外幾隻黃鶯兒伸長了脖子打着啼,脆亮脆亮的,歸菀蜷在晏清源懷中,眼睛裡,是微微醺醺的迷離,已經是連話都說不出,這一回,鬢髮徹底溼透,整個人儼然被水洗了一遍,身子底下兀自抽搐着,恨自己不能暈厥過去纔好。

等再招進秋芙花芽兩人,晏清源卻還有興致去補那還差幾筆的消寒圖,算了一算,三月三那日,正是“春”字的最後一筆,於是,筆一擱,收拾好歸菀的那幅丹青,步履輕快地走出了梅塢。

簡單交待幾句那羅延,方朝花園來監工,見那奇石正在疊,高臺芸榭、花林曲池等也一併按着歸菀的佈局有條不紊進行着,飛館生風,重樓起霧,大致的清幽輪廓已經是差不多了。

私人的園子,最關鍵是一個“趣”字,不必富麗堂皇,也不必萬千氣象,一步一景,都等着命名,正凝神看着,那羅延引來了溫子升,晏清源把畫給他,一笑道:

“我這裡有幅丹青,你來認一認。”

說着即刻有人上前,把幾米長的卷軸鋪開,溫子升上前先看落款和印,卻是一併皆無,再定睛一瞧,眼前景物大都熟悉,有幾處雖是沒去過的,但也能看的出來,這是東柏堂呀!

“大將軍的雅興?”溫子升疑惑道。

晏清源笑而不語,只點着畫:“你看如何?”

“宜掩則掩,宜敞則敞,藏露得當,這是畫園子的正經筆法,看這運筆,”溫子升俯身細觀,“有南樑張僧繇的影子,大將軍幾時學的疏體?”

能得溫子升讚不絕口,晏清源心情極佳,命他拿回去細究了,見溫子升喜不自勝要帶走觀摩,忽又喊住了他:

“盧靜之不就自南樑來?想必也熟悉張僧繇的筆法,你同他一道研究研究,給個說法。”

這幅丹青,那羅延今日也見着歸菀在鶴鳴軒附近晾曬,忽的轉手就給了溫子升,有些不大明白:

“屬下看那上頭,東柏堂畫的清清楚楚,傳出去,不大好吧,世子爺?”

“無妨,這三月三的單子你送到崔府,讓中尉先看看。”晏清源把嘴角微微一掀,負手就要走人,那羅延亦步亦趨跟上來,單子他也看了,見盧靜又赫然在列,實在是摸不清頭腦了:

“世子爺,那個倔驢子,我聽說,在太學裡頭整日吹噓南樑,貶低我朝,留這麼個只知張嘴罵人的,還吃着閒飯,到底圖個什麼?”

世子爺對陸士衡所遺留的種種人事,究竟是個什麼態度,他是越來越琢磨不透了,眼巴眼望地在晏清源身上溜了幾圈,沒等來回答,聽世子突兀一問:

“前幾日,公主進宮覲見太后了是不是?”

那羅延眼睛一眨:“是啊!”轉念暗想,世子你已經幾日沒回去了……再看這亂哄哄人來人往的園子一點消停不下來,那羅延忽然就覺得很生氣。

再一回神,晏清源早拂袖而去,門前備好的馬,一直栓在離東柏堂有數丈遠的樹下。晏清源鬆了繮繩,一躍上去,二話不說,徑直奔回了大將軍府。

春困當頭,外頭燕子呢喃,柳條兒輕拂,整個人懨懨無力,公主懊惱自己是午睡多了,反倒不清醒,此刻以手支頤,撐在案上,守着裡頭的幾個公子練字,正昏昏然,想着是不是做幾針女紅,繡個香包什麼的,聽外頭丫鬟喜滋滋進來報一聲“世子爺回來了!”立馬來了精神,趕緊對鏡一掠鬢髮,起身相迎。

一張臉,帶點兒不甚清醒的春意,一看就知是在強撐精神,晏清源笑着上前執她手,眼睛往裡間一瞟,公主作了個手勢:

“幾個孩子在臨摹呢。”

晏清源捲簾一看,果真個個正襟危坐,半點不含糊,誰也沒留意他的到來,唯獨梅姐兒,兩隻小藕腿本站在木凳上,在那有模有樣一聲不吭地替哥哥們研墨,福至心靈似的,猛一擡頭,就對上了晏清源的目光,喜的咧嘴就笑,脆生生叫聲“父親”忘記自己還踩着凳子,身子一偏,就要跌下來,晏清源迅疾出手,一個箭步過去,穩穩一接,把個一身奶香味兒的小女童抱在了懷中。

也不理會身後四位公子紛紛起身見禮,晏清源一擺手,只抱着梅姐兒出了房門,一手托住小屁股,一手點着她小鼻子:

“梅姐兒長大了,都能給哥哥們研墨了呀?累不累?”

梅姐兒素不怕他,一見他,異常活潑,此刻在他懷中亂蹭一氣,整個人泥鰍一樣扶不穩,可奶一樣的皮膚拱過來,又滑又香,晏清源微有失神,看着眼前女童,眉眼是像極了自己,只那一頭稀疏發黃的,讓他略覺可惜。

於是,把梅姐兒給了僕婦,袍子一展,在石墩上坐了下來,公主見狀,忙讓人擺上新鮮瓜果,一想方纔父女之間那個親暱無間的場景,纔將這段時日受的冷落緩解了幾分,仔細一盤算,轉念安慰自己:

開春了,他就是忙的很呀!

這麼想着,再去瞧晏清源,似乎果然清減了幾分,聽那羅延說,時常半宿不睡,朝廷裡的事情,多了去了,沒一樣不讓他操心的。朝中天天明裡暗裡,鬥得跟烏雞眼似的,自己難道還要因爲這些個小事,跟他慪氣麼?她捨不得呀!

越這樣想,心底那股母性的溫柔就越醇厚,恨不能現下就偎在他懷裡同他說幾句貼心窩的話,可到底矜持,只端來新打的柘漿遞給他:

“潤潤喉嚨,春日裡,妾總覺乾的很,怎麼比秋天還甚?”

晏清源在脣邊捱了挨,呷一口就放下來,微笑打量起公主,公主被他那雙眼睛一看,臉皮子發熱,強自定了定:

“郎君這是怎麼了?”

“我近來百事纏身,內宅的事也一向不管,全靠你擔待着,確實辛苦了。”晏清源話語溫柔,那張臉,正迎着春光,越發顯得濃情蜜意,俊美無匹,公主紅着臉,呆了一時,忙搖了搖頭:

“一家人,怎麼說出兩家子的話?這是妾的本分,郎君跟妾說這個,豈不是生分?”

風一過,她只顧說話,帕子沒捏住,一不留神,吹的翩翩而落,還沒動作,晏清源已經探身給撈了起來,一擡頭,這才瞧見了她指上新戴了枚沒見過的白金鑲藍寶石戒指,在樹影投下的碎金裡,折射着璀璨的光。

察覺到他目光一定,公主解釋道:“前日妾去宮中見太后,說了半日的話,臨出來,太后非要賞我些首飾,除了這個,還有枝銀鍍碧璽花簪子、一伽南香十八子手串,又賞了個白玉蕉葉童子,是給梅姐兒玩的。”

說完想起什麼似的,就要去拿掉戒指:“這戒指也怪緊的,卡的人不痛快。”公主知道晏清源不愛浮華,對後宅珠圍翠擁的並不認可,當日接賞時,也是女子愛美心性,回來就戴上了,不意他回來的突然,沒能給及時摘下。

晏清源一面靜靜聽畢,一面攔了她:“戴着罷,指上生輝,也無不可,既是太后的恩典,公主不戴也不好。”

公主半推半就的,見他是這個態度,也就作罷,心滿意足地端坐好,忽瞥見晏清源衣襟上,粘了根長長的青絲,他從東柏堂來,不用想,除了陸歸菀還能有誰?只是這大白日裡的,她一個正經大家閨秀,怎麼好就……公主本大好的心情,一下被攪亂一池子春水,不知怎的,嘴裡就說道開來:

“這些東西,妾也戴不完,擱久了倒失了光彩,那位陸姑娘,一人住在東柏堂裡,怕也有失照應,不如把那手串捎給她罷?”

只是一說完,自己都覺得明顯是酸話,公主不由拿起帕子掩了掩口。

晏清源面上卻淡淡的,毫不遲疑就回絕了:“她用不着這些,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用,管她做什麼。”

聽他這樣說,半點關切的樣子也沒有了,敷衍了事的,公主更是後悔自己不該一時氣量狹小,暗暗覷着晏清源,並沒有不豫的意思,心裡鬆了口氣,世子到底還是拎得清,太后賞賜的,且不管他能不能瞧得上,還輪不到陸歸菀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身份用。

便很快錯開話,“太后一人深宮孤單,找宗室過去敘話,人之常情,許是陛下還小,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是操心,覺得妾也做母親,有些相似的心境,便能說上幾句。”

既然公主主動提到這一層,省了晏清源多問,只是慢悠悠划起碗蓋,撇着茶沫子,和悅笑問:

“太后都跟公主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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