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是仙境,是因爲大將軍一眼看去,所見的到處都是奇花異草,還有一些他根本叫不出名來的各種動物。如此景象,和眨眼之前還在戰場上血流成河的人間地獄比起來,自然讓大將軍明白自己來到了仙境。
這位將軍立刻跪倒在地,大聲感謝上仙搭救自己,並懇求神仙出來讓自己見一見,好當面拜謝……終於,大將軍的誠意感動了神仙,冥冥中傳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和大將軍交談起來。那個聲音始終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雖然和大將軍談了很多話,但是所說的多數內容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詞彙,大將軍根本就聽不懂。
直到那個聲音和他解釋了很久後,大將軍也只是明白了這位搭救自己的神仙,是某一族人的守護者,而自己正巧是這一族人的後代,於是就在自己即將刎頸的時候,被這位神仙救進了仙境。
至於這個仙境,也是屬於自己這一族人的,只要願意,屬於這一族的人就可以進到這個仙境裡來生活。但是這個仙境易進難出,一但進入,就必須呆在其中一直生活。除非是這位神仙特許的使者,纔可以在短時間內出入這個仙境。
大將軍立刻想到自己的家人——與其在戰亂之中因爲自己的兵敗受到牽連,不如舉家遷入這個仙境當中。
於是大將軍就懇求神仙,把自己的家人也接進仙境來。
按照這位將軍以爲,自己既然是這被守護一族的人,那麼自己的家人都應該也是。沒想到,神仙卻告訴他,這一族人經過多少年血脈的混淆,現在已經非常稀薄。只有某一代的某個人,纔會產生純正的血統,就算是他的父母兄弟,也不一定是完全的族人,能否進到這個仙境來,還要看運氣。
(說到這裡,我和君蘭簡單的討論了下。這個神仙無疑就是君蘭所說的外星人了——以父母兄弟都無法歸於同一血統的說法,可見這批外星人對地球人的研究已經達到了基因以上的地步。而他所謂的一族人,無疑不是普通人眼中的血親、家系之類的東西,而是涉及到更深的層次,很可能是基因譜,所以纔會產生同種而不同族的說法。
這樣的科技,在四百年前當然是不可想象的。現在的人類科技雖然依舊做不到,卻起碼可以簡單的推斷出其中的意義。)
將軍險死還生之後,心態雖然看淡了很多,對於一家人的骨肉親情畢竟還是割捨不下。他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神仙教授自己鑑別族人的方法,好讓自己回到家去,對舉家的親人進行測試,把合適的人帶進仙境來。
神仙架不住他的哀求,只得答應了他,並賦予他出入仙境一次的能力。然後,神仙又把將軍身上的一個鼻菸壺煉製成一件仙器,告訴他可以用這鼻菸壺鑑別族人。凡是符合要求的人,就可以通過鼻菸壺進入到仙境之內。
大將軍千恩萬謝地拜別神仙,悄悄回到了家裡。
拜見了父母之後,他馬上聚集族人,開始測試有多少人能夠進入仙境生活。一試之下,果然如同神仙所說,將軍府上一百餘口人,竟然只有三個被收入了仙境。而將軍的父母、妻兒、兄弟,全部被拒之門外。
大將軍失望之餘,又開始對自己的家將、傭人等等進行了測試,這一次又試了三百餘人,居然只有兩個符合要求。萬念俱灰之下,大將軍只得告訴家人自己兵敗的消息,安排他們各自逃生,免得受到自己的牽連。
最後,大將軍把自己的妻兒叫進房中,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遇見神仙的經歷,把鼻菸壺留給了他們,並告訴他們自己的後代如果符合進入仙境的條件,可以送進鼻菸壺去找他。
大將軍交待完後事,灑淚揮別了妻兒,當着他們的面化作一縷青煙進入了鼻菸壺中,自此再無音訊。
他的族人爲了逃避朝廷的追捕,全部作鳥獸散。
而大將軍的子孫,則牢記着先祖的訓導,世世代代地把這個鼻菸壺以及仙境的秘密傳了下來。並且在每一代適合的年齡,都測試一下,是否可以進入仙境當中。只可惜接連幾十代的子孫中,卻沒有一個能夠符合要求,進入到仙境中去……仙境的秘密,也就漸漸成爲了仙境的傳說、仙境的童話,不再被人重視。
君蘭說到這裡,悠悠的嘆了一聲,看着桌上的鼻菸壺沉默良久。
我見狀心中一動,問道:“莫非……你就是這位將軍的後人麼?”
君蘭看了我一眼,透出幾分黯然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這位將軍的際遇,又聯繫君蘭現在的身份——她和這位祖先同是將軍,又同樣的爲人所控、身不由己,只是他的祖先已經逍遙自在,而她卻不知何時才能得到自由。
一時也覺得有些唏噓,我岔開話題說道:“這個鼻菸壺的來歷,現在已經清楚了。既然有君蘭姑娘這位將軍後人作保,我也相信當年的仙境是確有其事……不過後來這四百年間,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吧?”
說着,我指了指鼻菸壺上的涼亭,問道:“這兩個現代人,又是怎麼回事?”
君蘭恢復了平靜,看着鼻菸壺淡淡說道:“這兩個人進入鼻菸壺的年代,相差了五十年……其中這個側立着的人,就是我的祖父。”
我愣了愣,想說一句恭喜,卻見君蘭的眉宇間毫無欣喜自豪之意,只好繼續問道:“那這個坐着打電話的人呢?”
君蘭一字一句地答道:“這個打電話的人,是在我們九十五萬個測試者中,唯一符合條件進入仙境的人!”
這個答案讓我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嘆道:“好大的手筆!”
九十五萬人是個什麼概念?這個數字等於一座中、小型城市的全部人口!
要知道,截止到2004年統計,我國軍隊的總兵力也只不過是230萬!雖然這個數字僅僅是對外公佈的數據,就算加上預備役、武警和其他一些隱藏中的兵力,總數也不會超過500萬人。
而參加如此內容的測試,自然不可能在普通的士兵中進行。必然要通過一系列的考覈、審查,具備一定的資格纔可以。經過種種選拔淘汰之後,居然依舊達到了95萬這個恐怖的數字。可以想見,君蘭幾乎把該組織所有地域的可控人手都淘了一遍。
這其中所花費的人力、物力,絕對龐大的不可想象。
如此大手筆,只是爲了尋找一個外星人的基地?
就算找到了,如果這個外星基地根本不在地球之上,豈不是白忙一場!或者雖然在地球,卻處於某個平行空間、多維空間當中,外人又如何出入!退一萬步講,就算這個基地隱藏在地球的某個地方,也被他們找到了,又怎麼知道其中的守護者願意與他們交流呢?
我正想把這些疑慮說出來,卻聽張玄天大大咧咧地朝君蘭問道:“你們派進仙境的這個人,電話裡都說什麼了?”
他這一問,立刻讓我知道自己想遠了——君蘭派人進入仙境之前,自然做了充足的準備,進入其中的人員身上必定帶了先進的追蹤設備以及通訊工具。從她邀請我去西伯利亞就可以推論,仙境中所發出的追蹤訊號必然是來自西伯利亞某處。甚至君蘭方面可能已經進入信號發送的地點探查過無數次,這纔來找我,有了今天之行。
至於她具備如此勢力,爲什麼不單獨成行,卻非要拉上我這個民間人士一起探察這個基地?其中應該另有文章,一會再問她也就是了。
君蘭聽了張玄天的問題,淡漠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苦笑,說道:“一共三句話,其中兩句都是廢話,唯一有用的一句還沒有說完……”
張玄天好奇地問道:“那三句話?”
君蘭挺了挺身,板起臉粗着嗓子說道:“某某軍某部某連某班戰士汪福貴奉命探查敵方特殊基地,初步判斷該基地無常規性殺傷武器,但是很可能具有大規模……”
她說到這裡嘎然而止,聽得我和張玄天好不彆扭。張玄天搶着追問道:“有大規模什麼東西?”
君蘭苦笑着搖了搖頭,答道:“這恐怕就得咱們進去之後才知道了。”
我想了想,問道:“是電話斷了?還是偵查人員出了什麼意外?”
君蘭再次搖頭,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解釋起來也不麻煩……因爲僅僅是這三句話,他就說了足足有三個半月!而我們的設備雖然先進,卻還是做不到這麼長的時間不掉線。”
君蘭說着,回頭和手下做了個手勢,立刻有人送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過來。她把筆記本放在桌子上,點了幾下,一陣嘶嘶啦啦的怪響聲從中傳了出來。那聲音就好像有人在暴風雪中扯着脖子叫喊一樣,聽得我和張玄天齊齊側耳。
我皺着眉頭聽了片刻,遲疑着道:“信號干擾?”
“豈止是信號干擾……”君蘭又在筆記本上操作了片刻,怪響聲中的各種雜音漸漸消了下去,只剩下人的聲音。
但是除了能聽出發音者是一個人外,依舊聽不出任何東西來。因爲發音者只是長時間的維持一個音節,不僅沒有斷續,甚至連高低變化都沒有。
張玄天聽了一會,駭然說道:“你們這位汪福貴好足的中氣。叫了這麼半天,居然沒有換過一次氣!”
君蘭笑了笑,沒有接話,拿眼睛朝我看來。
我暗想,就算這個汪福貴正巧是位武林高手,也沒有道理對着上級彙報的時候顯露身手。難道是這個仙境中有什麼令人發瘋的東西不成,那爲什麼當年君蘭的將軍祖先卻沒有瘋?如此說來,這個問題的關鍵就在他說的話上了!是什麼原因,致使他三個月間僅僅說了三句話呢?
一個念頭閃過,我拍手叫道:“是時間!”
張玄天訝然問道:“什麼時間?你說那個汪福貴最後的話裡說的是時間麼!大規模的時間……這話不通啊,這是個什麼東西!”
我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擡頭朝君蘭望去。
君蘭和我對視了一眼,露出幾分讚許的神色,緩緩點頭道:“的確是時間!根據我們估計,仙境中時間流逝的速度和我們正常環境中時間流逝的速度……相差將近十萬倍!”說完,君蘭在筆記本上點了兩下,一段帶着北方口音的男聲傳了出來:
“某某軍某部某連某班戰士汪福貴奉命探查敵方特殊基地,初步判斷該基地無常規性殺傷武器,但是很可能具有大規模……”
這段話和君蘭剛纔說的一模一樣,就連腔調和語速都十分神似。可見君蘭已經聽過了無數遍,所以剛纔模仿的惟妙惟肖,幾乎把最後嘎然而止之際的空暴音都學了出來。
君蘭按下循環播放,讓這段話反覆響起。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把收集的聲音加快十萬倍後得到的,可惜剛說到重要的地方就掉線了……我們還爲此調用了一顆衛星的部分線路,專門追查這條通訊,至今也沒有結果。”
這些技術問題,我雖然不懂,也知道衛星電話能夠持續三個半月連接,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至於在漫天的電波中追查一條信號,無疑更是難上加難。只不過以君蘭的勢力,卻未必做不到。我覈計了一下,發現自己漏掉了一條關鍵性的問題,於是問道:“從這位汪福貴進入仙境,到他給你們彙報情況之間,經歷了多久?”
“七年。”君蘭說出答案,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保持這條線路保持了整整七年……沒想到,最後還是中斷了。”
我問道:“那爲什麼不繼續保持下去?”
君蘭淡淡地答道:“那就要問我的上一任負責人了,畢竟七年前,我還只是個孩子而已。”
我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的上一任也是十二朵花之一麼?”
君蘭搖搖頭,遲疑了一下,依舊平淡地答道:“不。我的上一任……是我的父親!”
我啊了一聲,暗自後悔自己不該好奇問出這樣的問題。從君蘭的神情和提起她父親的語氣就就不難看出,她的上一任負責人必然爲仙境之事承擔了很大的責任。
這一家三代人全部爲了一個鼻菸壺付出了不菲的帶價:一個祖父已經身在其中,一個父親追查了不知多少年卻功虧一簣,一個女兒還在繼續追查,更不知何時才能得到一個結果……
隨着對君蘭的瞭解逐漸加深,我對她多變的性格漸漸有了一定的感悟。一個花季少女,自幼在十二朵花的訓練過程中長大,又伴隨這樣的身世,僅僅是造成性格的多變,簡直算是非常好得結果了。
我看着君蘭淡漠的表情,只好苦笑了一下,柔聲說道:“其實算起來,你們這位偵察員已經動作很快了。”
君蘭嘆了一聲,曼聲吟道:“是啊……天上方一日,世間已千年。”
我默然不語,按照剛纔的時間比例推論,這位偵察員進入仙境後僅僅用了不到三十分鐘就把電話打了回來,在正常的勘察行動中,已經算是勘察的十分不細緻了。只是他這三十分鐘,在仙境外的世界裡,卻已經足足過了七年。
張玄天這時也明白我們說了什麼,叫道:“仙家的法術果然是奧妙無窮啊,這樣算來在仙境裡呆上一年,豈不等於人間已經過了十萬年!”他嘿了一聲,繼續問道:“這個仙境的具體所在你們查清楚了沒有,可曾派人探過?”
君蘭略帶驚奇地看了張玄天兩眼,似乎驚異於他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是所問的每一句話無不問在了點子上,緩緩開口道:“我們通過定位追蹤系統找到了仙境的大致方位,並初步探查了一下。只不過畢竟是在俄羅斯國境內,無法進行大規模的科學檢測。所以目前已知的情報不多。”
我沉聲問道:“具體位置找到沒有?”
“可以說找到了,也可以說沒找到……因爲我們雖然發現了一處非常特異的地方,懷疑就是仙境的入口。但是,我們嘗試了很多辦法,根本就無法進入。”君蘭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仙境的入口在西伯利亞東北部的因迪吉爾卡河上游,一會咱們先降落到奧伊米亞康,然後再去那個地方。”
我聽着君蘭嘴裡吐出的地名,只覺得牙根又癢癢了起來。
“奧伊米亞康”已經是北半球的兩個“寒極”之一,年晝夜平均氣溫低於零下45℃,這裡是世界最北端有人定居的地方。一但越過奧伊米亞康繼續北行,就已經屬於科學研究,或者挑戰生存極限這個範圍的事情了——真是想想都覺得冷!
此時飛機外已經可以看見皚皚的白雪,僅僅是看着,就覺得一股股寒意涌了上來。只是事已至此,總不能半路再飛回去。
我只好把心底泛起的寒意拋在腦後,繼續說道:“我還有兩個問題,希望君蘭姑娘可以如實的回答我。”
君蘭看着我漸漸泛白的臉,浮起一絲笑意,輕聲說道:“李公子請說。”
我豎起食指,示意這是第一個問題,問道:“第一,既然這個仙境的位置已經明確,爲什麼還要我去?要我去又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