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那是究竟誰吩咐過我場子裡的楊經理，不讓她接客！敢問厲大少，你臉裝得疼不疼？”
我目光一震，驚愕地看向靳夜。
“哼！隨便你怎麼說，你找的人，的確像她。我愛屋及烏怎麼了，你找的冒牌貨，我玩得很開心很滿意，現在還想繼續玩。怎麼？你是想找我要介紹費嗎？”
聽了厲莫臣的話，我心裡沒來由生起一絲悲哀。他對我好，都是因爲我是某個人的替身。
反應過來時，連我自己都有點驚訝。我這是怎麼了，竟然會生起這種念頭？
葉子就這時出聲了，“靳夜，你跟狗較什麼勁，過來把桌板架起來。”
靳夜真的很聽葉子的話，葉子話音剛落，他人就過來了，把桌板架起來。葉子保溫飯盒放在我桌板上。
“醫生說你胃很虛弱，給你煲燉了香菇雞絲粥。”
我眼眶有點熱，葉子盛給我這碗香菇雞絲粥很香，我聞着都覺得好吃。我想要的東西一直很少，一點點溫暖都會讓我覺得彌足珍貴。
“謝謝葉子，謝謝你。”
靳夜莞爾一笑，“不謝我嗎？香菇和雞肉是我切的，米是我洗的。葉子除了動手按了一下電飯煲，其他可什麼都沒有做。”
我聽了，也跟着揚起微笑，“謝謝靳老闆。”
我這句感謝說得很真誠，在盛世那種名流出入的聲色場所，靳夜因爲葉子的關係，肯放我離開，我已經很意外了。
“你臉都笑快爛了。”厲莫臣鄙夷地撇撇嘴，“一碗破粥就把你收賣了，你可真廉價。”
我表情一僵，莫名其妙的覺得厲莫臣今天是怎麼回事，說話陰陽怪氣也就罷了，他一直在譏諷，不管對象是誰，說得話跟刀子似的，能插進人的心窩子。
“老靳，把這條臭狗帶走，太吵了。”
“你罵誰是狗呢？！”厲莫臣瞬間炸毛了，衝葉子呲牙咧齒，模樣挺兇狠的，可我不覺得害怕，反而隱隱覺得他表情逗。
我快憋不詮笑場，趕緊用雙手捂住嘴，免得厲莫臣又注意到我。
“好了，好兄弟。你是個大男人，不能像個娘們嘰嘰地在這裡罵街。”靳夜走過去，勾肩搭背，硬是把厲莫臣往病房門口拖。
“誰罵街了！你纔不是男人，你眼珠子都恨不得貼到葉清荷身上去，老子特看不起你。”
厲莫臣推開靳夜，嘲諷的冷哼一聲，他微微側過頭。陰鷙冷冽的眸光掃過來了，我吃驚地怔住。
他只是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拉門離開。
攪事的厲莫臣一走，我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擡起眸看向葉子。葉子翻了一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沒出息。”
我嘿嘿一笑。
靳夜過去把厲莫臣拉開的病房門給重新關上，他體貼地給葉子搬過來一張椅子。
葉子也沒有跟他客氣，她往凳子上一坐，盡顯高冷御姐的氣勢，連正眼都沒有留給靳夜一個。
我握着勺子心不在焉吃了一口粥，悄悄地用好奇的眼光在葉子和靳夜之間來回打轉。靳夜察覺到我的目光，妖孽般的俊臉綻放出一抹溫煦的微笑。
這一笑，讓我知道，原來‘絕色傾城’不止可以用來形容女人，也可以用來形容男人。
我自問不是顏控，可面對靳夜這張笑臉，也忍不住心跳怦怦地加速，足以見得他的魅力。
“你瞅啥？”
葉子突然出聲，我嚇了大一跳，心虛的眨了眼睛，猛搖頭：“沒……沒看什麼。”
葉子瞧我一眼，眼角冷淡的瞅一眼靳夜，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靳夜迅速斂起所有的笑容，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轉過身，走向玻璃窗邊，眺望窗外的城市風景。
我苦笑不得的皺眉，葉子這誤會太深了，我跟靳夜之間怎麼會有可能性。
幸好葉子沒有多說兩句，不然，我真的要羞愧得無地自容了。只是多看了兩眼美色，就是被誤會，那真是太冤枉了。
“這一身傷怎麼回事？”
我頓時垂下腦袋，蠕動着嘴脣，猶豫不決地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又是讓鞭子抽的，你難道有受虐症？”葉子諷刺地勾起嘴角。
“沒有。”我搖頭，無奈的的說：“我……葉子，說起來，你肯定要笑話我了。”
確是一場笑話，我現在想要找一個傾訴的人。憋在心底快有一個多月的話，我一股腦地向葉子吐露出來。
我太需要一個能聽我訴苦的人了。
葉子聽我大致說完過程後，冷冷地嘲諷：“當初我是怎麼勸你來着？你聽過半句沒有？”
我鬱鬱寡歡的繼續搖頭，“我當初如果聽你的話，就不會生出那麼多事了。”誰又能猜得出那是個圈套。
我那個時候缺錢，願意跟沈和出臺，不就是打着最壞結果，陪他睡幾場嘛。誰知道比陪睡更好的結果是，上了初戀他爸的牀。
“你目前的現狀是沈思安死纏着你不肯放手，那你挺沒用的，連一個高中生都對付不了……”
一直站在窗邊的靳夜忽然間開口了，一開口就一鳴驚人，成功地把我和葉子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我這裡有點關於這位沈二少的黑料。”
“黑料？那你說啊，他性格這麼變態，十有八九是精神病。”葉子狂吐槽。
靳夜輕輕地點頭，“嗯”了一聲，眼神深邃地看向窗外，語氣冷淡地說：“他的確有精神病史，在美國治療過一年。”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從靳夜口中聽到沈思安患過精神病，我沒覺得有多大意外，早就有所懷疑了，沈思安性格詭譎，頗有點像人格分裂。
“那一代的洪家新生血脈沒有成長起來，年老相繼離世。斷代的厲害，沈和以女婿的身份繼承了洪家的事業，洪家也不是把全部心血押在沈和身上，他們是讓沈和棄政從商，爲次子鋪路。當年沈洪聯姻轟動全城，不到七年，媒體記者就挖出了沈和是二婚。”
從靳夜的話語中，簡單的描述着一個權貴家族的盤算。洪家千金大小姐洪佳珂下嫁給一窮二白的農村小子，留給世人的是幸福美滿的童話故事，而對於故事裡主人來說，這只是不幸的開始。
“洪家培養了出來的沈和，沈和得到了洪家手裡的人脈，建立現在的安和集團。洪家主動替沈和澄清了醜聞，以包辦無愛婚姻堵住廣大媒體。沈和的長子也正式出現在公衆面前。”
我瞬間想到以沈思安的媽洪佳珂不可能會妥協纔對，於是想也沒想，脫口就說：“不會這麼簡單吧，沈思安的媽，怎麼可能會忍得了。”
她知道我和沈思安要去法國讀書，把沈思安都囚禁了。
“那很抱歉，具體情況，我不是特別清楚。只是按照當時的新聞給你解釋。”
“老靳，不用說解釋，趕緊說重點，我把沈洪兩家的恩怨告訴過她，不用再多說廢話。”
靳夜隨意的笑了笑，在我毫無準備，話鋒一轉，直接切入主題，“說了這麼多，沒說到勁爆點上。既然你們都知道，我也就不廢話了。據沈大少沈俊豪親口證實，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十歲，把他媽推下樓，他媽當時懷孕八個月。”
那一瞬間，我乍然聽到這樣駭人聽聞的猛料，非常震驚，十歲的沈思安把即將臨盆的孕婦推下樓……
這怎麼可能！
同樣是十歲，我看到母親和司機在我房間裡翻雲覆雨，也只是受了嚴重的驚嚇，並沒有想過要報復誰啊。
很顯然，葉子也跟我想得一樣，她吐槽道：“難怪電視劇拍豪門爭鬥的戲碼，都是一個套路。除了男主以外，長點腦子的都知道那是在誣陷孩子。懷孕八個月了，沈和前妻也捨得下血本，不然也套不到頭狼。”
“沒有人誣賴，沈和的父母都在現場。洪佳珂一再對丈夫妥協，因爲是新年，沈和前妻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沈家。事情發生後，前妻送進醫院，孩子取出來就是死嬰。沈俊豪說是個弟弟，如果不是沈和那一推，他很快就可以平安出世了。”
我心緒複雜，腦子回憶起沈思安陰佞的笑，頓時不寒而慄。
葉子大驚受色，“那這也太狠了點吧，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了精神病？”
“沈俊豪說洪家爲了掩瞞這件醜事，同意他媽從此住進沈家。但是沈俊豪沒有繼承權。沈思安開始秘密接受心理醫生治療，一年內，連續換了十幾位心理醫生。”
“這是變態到沒藥治了？”
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葉子看我心不在焉，粥也沒喝幾口，催促道：“你傻着做什麼，邊吃邊聽啊。睡了三天，你還真不餓啊？”
剛纔還有點胃口，現在我被靳夜曝出的豪門秘聞嚇到了，完全沒有胃口了。但這是葉子的一番心意，我低下頭，味同嚼蠟地吃着碗裡粥，眼巴巴等待靳夜的下文。
靳夜接着說：“沈思安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因爲其中有一位心理醫生錯誤地使用電擊療法，沈思安沒隔幾天，在食物裡下了安眠藥。當晚，沈家上上下下，全部進了醫院洗胃。”
“什麼？”葉子驚得瞪大雙眼，“這哪裡是暴力傾向，這分明是殺人魔。”她頓了頓，目光詭異的看向我，“丁曦微，你肯定是典型的招變態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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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震驚得連手裡勺子都握不住，勺子“咣噹”一聲就砸在了桌板上。
“事後詢問沈思安爲什麼那麼做，他說，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獄吧。沈思安沒讀完小學，學校校長親自去沈家勸退。沈思安太可怕了，他一個人聚集一所兩千多人高級私立小學的全校學生，主導了一場名叫PreyGame的遊戲。”
葉子好奇的問：“你說什麼？獵什麼遊戲？”
“PreyGame，翻譯過來就是獵物遊戲，你們女生不是最喜歡看一部叫什麼花樣男子的狗血偶像劇嗎？裡面不是有個整人遊戲，被貼了紅紙條的學生
，全校學生都可以隨意欺負嗎？獵物遊戲，也是同樣的玩法。每週被選中的獵物，全校的學生都可以隨意欺負。”
我聽到靳夜解釋‘獵物遊戲’，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我曾經是校園冷暴力的受害者，清楚的明白來着學生間的惡意。
“校力的暴力遊戲，往往發生在老師看不見的地方。每個受害者，經歷一週的折磨後，就可以變成施暴者。全體學生都成了施暴者，他們那個年紀尚不能明白遊戲恐怖的地方，參與進去的都覺得好玩。有膽子小的明白遊戲的恐怖，抗不住就退學了。誰都不敢去舉報，舉報了就會成爲叛徒罪犯。”
靳夜興趣盎然的笑道：“試想一下，大部份的學生都成了施暴者，你一個人舉報了一羣人，那羣人一旦反咬你一口。老師是相信你一個人的，還是相信大家？”
“這年頭變－態都成精了。”葉子摸着下巴，聽得津津有味，繼續問道：“後來呢，這麼個玩法，不會把人欺負出事嗎？”
“當然出事了，張家的小姑娘眼球被人用筆尖當場戳瞎了。傷害她的是曹家的小孫子，問他爲什麼要欺負張家小姑娘，他說是在遊戲，他不是故意的，是張家小姑娘反抗，他只是在她臉上寫字。真別說，就因喜歡，張曹兩家關係到現在都一直緊張着。”
“然後呢？”
“獵物遊戲就讓大人知道了，在張家小姑娘前面，其實鬧出過大大小小好幾件。私立小學，不只是富二代，也有生活小康的平民家庭。有一個學生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腿摔斷了。學生家長沒鬧，轉學了。很多學生都被打過，有幾個女生的長髮燒成了短髮。那段時間，學校退學轉學率很高，幾乎每個月都必出一兩個。”
“現在的90後00後都這麼兇殘嗎？”葉子忍不住吐槽。
我不可思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靳夜說出來的事情，一件一件，都無比讓我震驚，我着實沒想到沈思安已經殘忍到令人髮指的程序了。
想想之前發生的事，我真是太天真了。
而且，我腦子不由地懷疑當年我被全校孤立，裡面究竟有沒有沈思安的手筆……
“我可是靳老闆，無所不知，厲莫臣今天的內－褲是什麼顏色，我都能告訴你。”靳夜壞笑的揚起嘴角。
“……”靳夜，不愧是跟厲莫臣稱兄道弟的人。
葉子雙臂抱肩，嘴角微勾起一絲調侃的微笑，“你跟厲莫臣那點破事，整個場子裡的人都在議論。多少姑娘，都在等你倆的好消息。”
我一臉懵逼的看向葉子，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靳夜一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收起吊兒朗當的模樣，正經的繼續說：“沈思安鬧的事，在圈子裡轉開了。沈家和洪家都一致同意把沈和送出國，沈和去了英國封閉式學校。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只知道他後來進了精神病院。”
“難怪，他鬧出事那會兒，我家出了事，正好把他風頭給蓋過去了吧？”
“你想得多了，洪家第四代就沈思安長起來了，他就是殺人放火，洪家都得給他洗白。不然，誰去爭沈家的繼承權。”
“沈思安會回國，是他哥沈俊豪滿十八歲，沈和建立現在的沈氏集團，出任董事長，沈俊豪是沈氏集團最大的股東。沈思安沒有分到股份。”
“這當爹的也太偏心了吧！洪家不管嗎？”
“洪家管不着，洪家從政的，不會經商。一切都是交給沈和在打理，他是安和集團的總經理，同時也替洪家賣命。洪家在安和集團有絕對的話語權，而他長子沈俊豪連一丁點股份都沒有。當爹的，給次子打了半輩子江山。末了，纔給長子鋪路，洪家要是多說兩個字，沈和可以辭職走人。”
葉子眸光閃過冷光，淡淡道：“安和集團有出現問題吧，而且還是離開了沈和就不能運營的那種。”
“洪家不是經商的料，安插大批人手進去，不能把安和集團坐穩，反倒是鬧出了好幾次財務危機。老一輩的洪家人，都不願意再費心勞力，就想安逸舒服的當個股東，坐等分紅，其他事都不管。”
“要不洪家怎麼會一次次妥協，就算洪佳珂現在想離婚，也離不了，洪家不會同意。她和沈和的婚姻繫着洪家無數人的利益。”
靳夜口中的講述出來的世界，我只能憑言語窺探一個旮旯。那是殺人不見血的名利場，金錢欲－望掩藏在深處。
父子、夫妻……每一段親情關係背後都夾雜着利益，揹着各方的算計。
靳夜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這一次，他從頭到腳打量我一眼，佛在重新估算我到底價值幾何。
跟第一次見面一模一樣，他毫無保留的露出了冷血資本家精明的本性。
這樣的目光，我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很熟悉，在很多人身上看見過，靳夜算上一個，還有文藝老闆韓揚，楊姐，甚至連沈思身上我都看見過。
這是上位者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