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莫臣翻過身，掐住我的脖子，戾氣沉重的眼睛快要瞪出火了，
“那你答不答應？”我脫口而出，厲莫臣手指用力掐得更厲害。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掐媚討好的笑容，“厲莫臣，是你自己說過的。”
厲莫臣咬牙切齒的問：“他人怎麼了？”
“沈思安把他弄進警察局了，我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我要親眼看見他。”
我等了一會兒，沒有刻意去逼迫厲莫臣要肯定的答案。他軟硬不吃，我逼得太急，幾分鐘後，我無語地瞪着身側睡熟的男人。
不愧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即便是睡死過去了，一隻手都是搭在我的腰上。
他會不會是裝的？
我不敢肯定，把右手擱在他的脖子上，假裝掐他。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動，手放在上面也是裝裝樣子，眼睛緊緊地鎖住他沉睡的臉。
我看着他熟睡的模樣，有點羨慕，更多的是煩躁。
盯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我眼睛都酸了。終於確定他不是裝睡，而是真的睡着了。我收回右手，連忙坐立起身，拖着一條傷殘腿準備下牀。
腳剛下去，一隻大掌突然把我重重地扯回來，耳邊傳來熟悉陰鷙的聲音。
“你想去哪兒？”
厲莫臣臉色幾乎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了。
我暗道糟糕，果然是上當了。面部表情卻很鎮定，擡起一根手指向書桌，“睡不着，起牀刷題。”
“睡不着？你以爲我會信？”厲莫臣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在我這裡信用值已經欠費。還敢把手放在老子的脖子上，幸好你沒膽子掐下去，不然……”
他刻意停頓住，眼睛裡閃過一絲狠毒的殺意。
我心裡咯噔一下，儘量放低自己的聲音，細聲說：“我暫時沒想過要跑，首先我身上沒錢，也沒有證件。半夜三更跑出去，我能去哪裡？”
剛剛把手放在脖子上裝模作樣那麼久，我是真沒想過掐死他。他身強體壯，我可能手指剛用力，他就醒過來制住我了。
況且我又不是傻，真把他掐死了，我就是殺人犯。
厲莫臣眼裡的怒火不減反增，反問我：“也就是說你逃跑前，會先制定個計劃？”
“……”這根本不用問吧，是明擺着的事實呀。
“是不是還要先勾－搭幾個野男人，到時候跑掉了，好去投靠他們？”
野男人……他當我是什麼？絕色美女嗎？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就可以走？
我不想跟他胡攪蠻纏，於是僵硬的轉移話題，“突然又覺得好睏，我要睡覺了。”
“睡什麼睡！老子不問清楚，你今晚別想睡！”
“那你問吧。”
厲莫臣語氣的冰冷的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還想着跑？！”
“你能給我想要的，我就不跑。”我淡定的打了一個呵欠。
“你想得美，你比鬣狗還要貪得無厭，老子纔不會慣着你。”厲莫臣臉色一沉，冷冷地丟下一句“睡覺”，就把我按回病牀上，
我精力都用在刷題上，剛纔不覺得困，打了一個呵欠後，現在真困了。閉上眼睛，一會兒我就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耳邊突然聽見厲莫臣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他媽真是有失心瘋了，你除了一張臉以外，哪裡像她！”
我實在不想睜眼跟他繼續吵，權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第二天我七點半醒過來的了，厲莫臣早已經走了。
我是從來不關心他的行蹤，聖誕節過後，厲莫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四天。
他不在，我反倒開心。晚上沒人跟我擠牀了，也不用時時刻刻應付他。
至於霍元佑的事，我本就沒對厲莫臣抱什麼希望，所以也沒有失望。
對霍元佑也算仁至義盡了，我現在自身難保，誰都救不了誰。
新年第一天，天沒亮，消失四天的厲莫臣就出現在病房，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搖醒，然後才吩咐護工收拾東西。
我牀氣不是很大，晚上經常做噩夢，睡眠不足，睡了一覺起來，比熬夜還要累。通常我白天都會補眠。
但是厲莫臣殷勤過頭了，我迷迷糊糊纔剛剛睜開眼睛，他就把我抱進了
衛生間。見我還沒有醒，手指沾了涼水曬在我的臉上。
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我打了一個激靈。饒是我沒有牀氣，現在也被他氣出來了。
“厲莫臣！”我煩燥地把他頭按到一邊，掙扎着想要起來。
“反了你！敢打我！”厲莫臣似寒冰般的手掌貼在我的臉頰上，就這幾秒鐘的時間我就凍得牙齒都瑟瑟發抖，他見我的慘狀，放聲大笑。
“你真無聊。”
“別亂動，瘸子！你腿還要不要了？”
我懶得聽他的話，費力地掙扎，冷不丁就碰到了傷腿，疼得面色一變。
厲莫臣興災樂禍的笑罵：“瘸子，都說讓你不要亂動。你動來動去，又不是蚯蚓附體了。是不是還嫌自己不夠瘸！”
我表情嚴肅的罵回去：“你才瘸子！”
“是嗎？那你自己站好。”
他毫無徵兆地把我放下來，我左手先着的地，還沒支撐起身體的重心，整個人就往厲莫臣的身上偏。
“自己看。”厲莫臣脣角高高地揚起，“連站都站不穩，還說不是瘸子。”
他的胸膛如銅牆鐵壁，我撞上去後，立刻把自己身體穩住，然後右手扶起牆，左手猛地把他推開。
“不用你扶。”
丟下這一句，我靠着洗手池，把水龍頭擰向熱水那邊後，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毛巾，卻摸了個空。
“這裡，做事毛毛躁躁的。”他一臉嫌棄的數落我，把毛巾丟在我的手腕上，“拿好，別掉了。我可不負責撿。”
厲莫臣趁我洗臉，在我的牙刷上擠好了牙膏。
“趕緊收拾好了出來吃早餐……”
厲莫臣話沒說完，我拿起水杯接了熱水，潑他一臉。他頓時沒聲，臉色迅速下沉。
“抱歉，手滑。”
雖然是跟他道歉，但我的臉色和語氣都沒帶半點歉意。轉過頭，就把熱毛巾蓋在臉上。
厲莫臣陰冷的罵道：“瘸子，你是不是想搞事？”
“聖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我冷諷一聲，“厲莫臣，我可沒有逼着你養我。”
“養了就養了，你哪裡來的那麼廢話？”厲莫臣似笑非笑的衝過來，把我按在洗手池上，拉住我的手，“就三四天沒過來，你又跟老子瞎鬧脾氣。”
我恨不得啐他一臉。
“行了，別再擺一張臭臉，今天專門過來接你出院。”
我驚詫地問道：“出院？”
“這麼驚訝做什麼？欣喜過頭了？又想跑？”
我還以爲他要把關我在這裡，田教授上週就提過，我現在可以回家休養了。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腿就平時多多走動。
厲莫臣當時聽了嗤之以鼻，突然間就說要出院，我當然會驚訝。
他不按常理出牌，我驚訝過後，很快就平靜了。
厲莫臣不打算放過我了，強行拉住我的手，“來，你吃飯之前，先把我兄弟餵飽。”
“……”
我和他在衛生間裡折騰了一個小時，他本來想讓我再次嘗試用嘴，我不願意，他喋喋不休提起上次在醫院車庫裡的情事。
當時放得開，是因爲我缺錢。現在我說什麼都不會願意，打死都不從。
厲莫臣扭不過我強硬的態度，只好罵罵咧咧地接受用手給他解決。
外面收拾東西的護工表情很自然，我本來心裡很難爲情，見到她也很尷尬。
病房裡就厲莫臣臉色最厚，早餐是他買過來的，已經涼透了。
他有條有序地張羅，涼透的食物都放進微波爐里加熱。我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順便……等吃的。
紅豆粥、煎餃、小籠包、豆腐腦，他買這四樣早點足足夠七八個人食用，是我最討厭的甜鹹搭配。我爸常說我不像個江南人，土生土長的江南人，竟然不習慣吃甜食。
我不是不喜歡吃甜食，而不是不喜歡這邊的又鹹又甜的食物，我沒把自己厭惡表現出來，他遞了碗紅豆粥過來，我伸出雙手去接。
他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一條手錶，速度飛快地扣在我的右手腕上。
我雙手都用來端碗，他給我戴錶全程用了不到一分鐘，我想阻止都不來及。低下頭，目光怔愣地看着
手裡的女士手錶，我對品牌辨認度不高，看不出來是什麼牌子的手錶。
我沒好氣的說道：“大新年你送我表？難道是想替我送終？”
厲莫臣挑眉，一臉錯愕，他也許並沒有想到這怪，但又不喜歡被嗆，於是很大聲的反駁：“滾，誰要替你送終。這表裡裝了GPS定位，我隨時都可以查到你哪裡，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到你！”
“你確定？”我揚起手腕，“我要跑之前，難道不會把手錶拆下來丟掉？”
“那你就試試看。”厲莫臣不屑的說道。
我依言先把手裡的碗放下，然後動手解開手錶，釦子剛打開，厲莫臣手裡的手機瞬間就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居然是這樣，難怪他信心十足。
“你只要把表取下來，我手機就會響。表如果壞了，我手機也會響。你倒是可以想一想，是你跑得快，還是我手機響得快。”
“你……”我儘量裝出憤怒不滿，情緒大起大落。
“別想着逃跑了。”厲莫臣再次把盛滿紅豆粥的碗遞給我。
他沒發現我根本沒把手上的表當成一回事，我沉默不語地吃飯，爲了表現得像樣點，我手指狠狠地用力接過那碗紅豆粥。
那晚他裝睡騙我，已經讓我有所警備。我不確定他是在跟我演戲，還是真的沒發現我的破綻。
憑一隻手錶就想禁錮我的自由，他也把我想得太簡單了，我有的是辦法解決。
我匆匆吃過早餐，厲莫臣就給田教授打了個電話。田教授帶着照顧我的醫生和護士過來送行。
我隱隱感覺像是在送瘟神。
“厲莫臣，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要是再欺負小姑娘，我可不負責給你救治，你趁早找別人，別再來找我！”田教授色厲內荏的警告厲莫臣。
“老田，你說話之前，先搞清楚，她身上的傷，大部份是她自己弄的，關我屁事！你要說，也是說她，說我幹嘛！”
田教授又像個慈祥的長輩，跟我說，如果厲莫臣再欺負我，就給我打電話。
如果不是那天他說過讓我順從厲莫臣，他這番話，真的像是關愛小輩的長輩。我深深地清楚他護不住我，根本沒抱什麼期待。場面話聽聽就行，我也跟着道謝。
最後是厲莫臣不耐煩了，把我放到輪椅上，推着我離開。
護工裝了三大箱行李，厲莫臣沒開跑車過來，他開的是一輛黑色邁巴赫，行李全往後備箱和後座塞。
厲莫臣把我放進副駕駛座，我向護工招手道別，“謝謝你兩個月的照顧。”
我出院，護工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護工微笑着給我打手勢，我勉強看出她有個手勢是謝謝，其他就不明白了。她打完手勢，把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包裝盒放到我的手裡，然後指了指我。
“這是你送我的禮物嗎？”
我剛問出口，厲莫臣眼疾手快地搶走，臉色陰沉，狠瞪了我一眼。
“送給你了。”厲莫臣轉頭就把包裝盒連同一個裝得厚厚的紅包塞給護工，“照顧她這個智障，你辛苦了，這是給你的額外獎勵，拿着趕緊走！”
親眼看見厲莫臣封的紅包，我有點驚愕，心裡陰暗的想，裡面裝得應該是零錢，不是整錢吧。鐵公雞哪裡捨得出錢！
好吧，我承認我是在嫉妒。這頭行走的鐵公雞一直在故意針對我！
厲莫臣送東西，不是容許別人拒絕的。看都沒看護工，他就打開駕駛座車門，坐了進來，板着一張冷酷臉，渾身散發着疏離冷漠的氣息。
誰曉得護工居然在車開前，從我旁邊還沒有關上去的車窗，又把那個包裝盒丟了進來，恰好丟到我懷裡。
我撿起來，去看護工。護工已經走遠，笑着衝我招了招手。
我盯着手裡有些熟悉的包裝盒，剎那間，我就想起這個包裝盒是厲莫臣給的聖誕節禮物，他當時砸進垃圾桶裡，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沒想到護工又從垃圾桶裡撿起來了，她大概是誤認爲是我扔的，擔心撿回來，我又扔掉，所以偷偷得保管起來，藉機送給我。
厲莫臣臉色更加難看了，眼睛裡都快憤怒得冒出火花了。
“不想要就扔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