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陽猛地睜開眼,看見縱橫交錯的梁木和魚鱗瓦片,翻身坐起,環顧四周,他身處一間古代的營房。
牆上掛着幾張硬弓,長條桌上供着三把劍,武器架上插着槍、戟、朔、矛。
而他上身赤裸,右胸纏繞厚厚繃帶,隱約有血跡透出,指尖輕輕按壓後,傳來劇烈的疼痛。
這具身體受傷很嚴重,傷及心肺。
這時,額頭的“偃師”印記微微發燙,傳來一段破碎、簡短的記憶。
傅青陽現在的身份是南朝最年輕的驃騎將軍,從一品大員,叫楊策。
一個月前,北朝集結四十萬兵力南征,一路攻城拔寨,南朝軍隊戰力羸弱,不是拋城而逃,便是投敵叛國。
驃騎將軍楊策臨危受命,封大元帥,率領南朝最後的五萬精銳部隊,鎮守臨夏城,誓要遏制北朝南下的步伐,據敵於京師之外。
信息就這麼多。
原來是“角色扮演”副本,難怪主線任務是“角色任務”,作爲經驗豐富的靈境行者,傅青陽不是第一次遇到這類副本了。
角色扮演的副本,通常都是高難度副本。
另外,該副本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知道隊友是什麼角色。
[叮!主線任務激活,擊退北朝軍隊或保住南朝國都。]
“靈境沒有做出限制,意味着我的這個身份不需要保密,可以向隊友公佈,是因爲三軍統帥的緣故?”
傅青陽感應了一下身體,作爲偃師的技能都在,物品欄也能打開,作爲靈境行者的技能和道具都沒有遭到限制,但身體的傷勢真實存在,嚴重影響了戰力。
他走到立在桌上的銅鏡前,看見一張蒼白的,英俊的臉龐。
外表也是傅青陽,沒有變化。
他迅速做出判斷,自己的靈境任務,不需要解密,不需要隱藏,不需要勾心鬥角,要的是戰爭,戰爭和戰爭!
“簡潔清晰的主線任務,往往意味着敵人的實力強的可怕,先摸清楚現狀再說.……”
傅青陽熟練的披上魚鱗甲,隨手拿起一口寶劍,大步走出營房。
“元帥!”
門口的兩名士卒見他出來,紛紛低頭問候。
傅青陽臉色冷峻的頷首,看向左邊的士卒:“你去召集軍中所有將領過來議事。”
他再看向右邊的士卒:“你前頭帶路。”
左邊的士卒應諾而去,右邊的士卒雖不明白爲何前往“軍機堂”要自己帶路,但元帥的命令他肯定乖乖照做。
一路上,傅青陽四處觀看,這裡是城中營房,朝北邊遠眺,能看見高聳的城牆、獵獵的旌旗,還有持銳的士卒。
不多時,傅青陽跟着士卒來到一座檐角飛翹的建築前,屋檐下掛着“軍機堂”三個字。
士卒留守在外,傅青陽腰配寶劍,推開格子門,邁過門檻,隨意一掃,看見一張張高背椅圍着一張巨大的沙盤。
屬於元帥的座位後面,掛着一張精密的古代地圖。
傅青陽走到地圖前,目光深邃的凝視着地圖,很快在地圖上找到“臨夏城”的位置,就在國都的正北方。
兩城相距四十里,臨夏城一破,大軍就能直逼南朝國都。
傅青陽凝視着地圖,緩緩的在大腦中形成一張3D立體圖,山川、河流等地勢在腦海裡逐一浮現。
僅僅五分鐘,他就把臨夏城方圓十里的地形印在腦海——如果地圖沒有畫錯的話。
這時,傅青陽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十二人,都是高手,三個土怪職業,兩個木妖,兩個火師.....傅青陽轉身看向格子門,恰好看見門被推開,一羣身披魚鱗甲、重甲、輕甲的高級將領,跨過門檻,進入軍機堂。
傅青陽眸光一凝,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靈鈞、趙城隍、天下歸火。
三人的容貌沒有變化,此時正目光好奇的顧盼,觀察着環境和同伴,又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初來乍到”的狀態。
這時,三人也看到了傅青陽,表情一喜,旋即按捺下去。
傅青陽負手而立,望向進入屋中的高級將領,淡淡道:“坐!”
九位土著將領自然而然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見狀,靈鈞、趙城隍和天下歸火紛紛強佔剩下的三把交椅。
不等傅青陽開口,一位面容粗獷,雙眸微赤的壯漢便冷哼道:
“元帥,大軍壓境,我等事務繁多,你有話就直說,但切莫再貿然行動,連累三軍將士。”
壯漢說話的時候,傅青陽敏銳察覺到其他的將領表情或嫌棄或不屑或憎惡,對楊策極爲不滿。
他不由看向了靈鈞。
靈鈞不愧是錢公子的舊愛(老搭檔),心領神會,沉聲道:
“元帥啊,你前日不顧衆將士的反對,擅自率兵出城襲擊敵營,沒想到中了埋伏,大夥拼盡全力,折損了三千人馬才把你救回來,爲帥者,如此魯莽,愧對朝廷的信任,愧對百姓的信任,更愧對因你而死的將士。”
衆將領肅然起敬,一臉敬佩的看着靈鈞。
傅青陽面無表情的看着衆人,已然明白自己面臨的第一個困境——人心渙散。
爲帥者,必須擁有三軍臣服的威望,沒有威望便無法掌兵,一旦與敵軍開戰,必敗無疑。
那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樹立威望,聚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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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陽沉吟起來,通常來說,最快捷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帶兵出城打一場勝仗,但他現在是個無法服衆的元帥,且因爲前日擅自帶兵出城,讓南朝軍損失慘重,若再復刻一次,軍心怨憤,沒有任何勝算。
出城就是找死。
思緒流轉間,傅青陽淡淡道:“本帥已經知錯,今日召集各位前來,便是想聽取大家的意見。敵軍圍城,臨夏危機四伏,該如何破局?”
他打算先獲取敵軍的詳細情報再做思量。
聞言,衆將領紛紛露出詫異之色,這位自視甚高的年輕元帥,竟然認錯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傅青陽環顧左右,冷冷道:“怎麼,諸位都是酒囊飯袋,胸中無計?”
受其一激,將領裡的火師率先忍不住,拍桌而起,開始高談闊論,講起自己的戰略和想法。
傅青陽高居首席,雙肘支撐桌面,表情冷冷的聽着,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不多時,在幾位將領的指點江山中,傅青陽摸透了敵軍的情況,北朝軍隊的統帥是號稱北境第一強者的拓跋光赫。
此人在十幾年前就問鼎北境最強者的寶座,出道十年,殺的北境各大門派瑟瑟發抖,江湖無敵後,他入朝爲將,組建“巨闕”軍,縱橫天下無敵手。
最輝煌的戰績是六年前,率領五百巨闕軍北擊蠻夷,縱橫八百里,一直殺到北方蠻夷的王庭,終於替北朝平定蠻夷之禍,能夠專心南征,完成統一天下的霸業。
傳說中,那位拓跋光赫身如鐵塔,三頭八臂,一人能擋百萬軍,永遠不會疲勞,他率領的巨闕軍同樣如此,草原八百里縱橫戰中,這支軍隊完全不需要糧草補給。
遠古戰神,麾下的巨闕軍是蠱惑之妖組成.......傅青陽英俊的臉龐露出一抹凝重。
遠古戰神就是爲殺戮而生,爲戰爭而生的,更何況,這個遠古戰神還組建了一支蠱惑之妖的軍隊,戰鬥力可想而知。
當然,傅青陽也不怕,因爲偃師也是爲戰爭而生,用古代小說的描述來形容就是,南偃師北戰神,撕逼就看這哥倆。
接着,傅青陽又對敵我雙方的軍種,己方的物資、器械,城中的百姓數量、糧倉儲量等做了詳細瞭解,靈鈞、天下歸火和趙城隍聽的非常認真。
待每一位將領都發表了意見,提出了自己的戰略後,傅青陽高聲道:
“諸位的金玉良言,策謹記於心,夜裡必苦思揣摩。諸位軍務繁忙,今日的議事就此結束,回吧。”
雖然議事沒什麼結果,但幾位將領都得到了抒發胸臆的機會,滿意離去,對自傲的楊策有了些許改觀。
“你們三位留一下。”傅青陽喊住了靈鈞三人。
天下歸火主動關上格子門,靈鈞當即恢復慵懶姿態,就差把腳搭在沙盤上。
傅青陽沒有廢話:“你們都打探到什麼情報?”
趙城隍直言不諱:
“聽到最多的就是軍中將士私底下對你的腹誹,楊策是門閥子弟,姐姐是當朝皇后,仗着家世和裙帶關係,才當上驃騎將軍,這次北朝入侵,國都的那位昏君聽了皇后的枕頭風,竟任命一個沒有經驗的世家子弟爲帥,對抗北朝四十萬大軍,對抗北境第一高手拓跋光赫。”
天下歸火補充道:
“我觀察過營房裡的士卒,只能說是一支合格的軍隊,但遠遠稱不上虎狼之師,對上北朝的鐵騎,必敗無疑,另外,拓跋光赫嗜殺好戰,每逢破城,必定大肆屠戮,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若不是軍隊把守城門,堅壁清野,城裡的百姓早就逃光了。”
靈鈞感慨一聲:“軍心渙散,民心渙散,五萬對陣四十萬,唉,如果是平地對壘,南朝已滅,還好,我操縱飛鳥觀察過臨夏城的地勢,南倚山,北臨水,地勢又高,易守難攻。”
說完,他補充一句:“嗯,我們的優勢只有城牆。”
傅青陽默默聽完,也給三位隊友發了把刀子:“我推測,那位拓跋光赫的等級,最低是八級巔峰,極可能是九級初期,這還不算北朝其他的主宰。”
“艹!”靈鈞猛地起身,齜牙咧嘴:“我只是個聖者.....”
天下歸火和趙城隍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前者猶豫一下,說道:“我的主線任務是活過十天,你們呢?”
“一樣!”靈鈞和趙城隍同時開口。
“我的主線任務是擊退敵軍,或保下國都。”傅青陽道。
靈鈞朝至交好友投去憐憫的眼神:“事先說好,十天之後,我立刻退出靈境,你別想我留下來幫你。”
傅青陽冷冷道:“我不需要炮灰。”
頓了頓,他說道:“有看到元始和亡者歸來的其他成員嗎。”
三人微微搖頭,靈鈞道:“不知道那小子在哪裡,是了,趕緊找到他們,有他們在,這場戰才能打。”
天下歸火和趙城隍也是這麼想的,在這種高難度的副本里,元始天尊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
傅青陽冷笑一聲:
“這個副本叫亡國之君,既然我們降臨在營房裡,那你們覺得,昏君會是誰?”
三人面面相覷,靈鈞大聲道:“立刻退守國都。”
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嘯聲在營房炸響,聲浪滾滾。
軍機堂內的四人表情微變,傅青陽大步奔出,望向門外值守的士卒,沉聲道:
“立刻去探。”
那士卒沒動,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元帥,這是北朝的那個俘虜在吼叫,每天都是如此,您忘了?"
北朝的俘虜?
傅青陽心裡一動,“帶我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