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顯然,香味就是從這個丫頭身上散發出來的。
臉上那塊胎記,也都專門撲了些粉,顯得淡了些。
老太太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孫女,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茶桌旁邊放着一個燒炭火的小火爐,茶具也是非常精緻考究,這自然是一種顯擺,老太太的用意,大概是要通過這些細節讓八路知道,她們並不是窮困潦倒走投無路,恰恰相反,在這山裡,她們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和從容。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遠遠的,山頂傳來鷓鴣鳥的叫聲。
老七把小哨子含進嘴裡,同樣也嘰嘰咕咕地做出迴應,
鷓鴣鳥是中國一種常見的野鳥,叫聲特殊,有人擬其音爲“行不得也哥哥”,因此鷓鴣鳥也是中國古詩詞中描寫相思的意境和象徵,也有詞牌名《鷓鴣天》以及江南笛子名曲《鷓鴣飛》等文化意境。
與此同時,鷓鴣鳥因其飛行能力緣故,並不是能夠遠距離遷徙的候鳥,而是盤踞某一片山谷中生生滅滅,因此鷓鴣鳥的鳴叫聲也就有“方言”區分,千差萬別,相距幾十裡就有所不同,用這種鳥叫編制聯絡密碼,倒也不容易被識破。
“老祖宗!咱們那邊接到八路軍的來人了,三個人,兩男一女,一個男的像個幹部,背一把盒子槍,另一個背雙把盒子槍的,像是他警衛員,都是穿八路軍制服。”老七說着,看了杏兒一眼,說道:“沒見到你說的那個佩了兩把小手槍一把衝鋒槍還戴着鋼盔,嗯,沒見那種奇怪裝扮的人……”
“嗯?不可能啊!”杏兒疑惑地皺起了眉頭,挽着奶奶的胳膊,說道:“昨天可是說好了,他必須要到場的,奶奶,那要是他不過來的話,那就不談了!”
老太太微笑着拍拍杏兒的手,說道:“不着急,不着急,等會,再等會兒!”
說完,老太太盯着老七,壓低聲音輕聲問道:“老七,讓弟兄們仔細點瞅着,不要客人來了咱們都不知道,那可就怠慢了,嗯?”
“是!明白!”老七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轉過身去,嘴裡吹着哨子,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和詢問着。
“啥情況啊?奶奶!”杏兒緊張地看着老太太,問道:“您的意思是說,那個姓關的他已經在附近了?”
老太太呵呵一笑,說道:“是啊,說不定現在咱倆說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呢!”
“啊?”杏兒緊張地拔槍在手,上下左右看了過去。
“哈哈,傻丫頭!那麼緊張幹啥,讓別人笑話,來來來,換成馬紮子!先給他洗個茶盅,不管他早到晚到,你先給他備着!”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道。
杏兒遲疑片刻,還是聽從奶奶的吩咐,把雙槍重新插回槍套,坐到茶座前面,拎起燒開的水開始沖洗茶具。
老七仔仔細細觀察一番,並且和每個山頭再三確認後,走過來報告道:“老祖宗放心,一個蒼蠅也沒飛過來!”
“不不不!”老太太笑着晃晃手指頭,說道:“老七,別說這樣的大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只需要知道,對方是友非敵,就行了!”
“啊?啥意思啊,老祖宗,您這是……已經發現了?”老七有些尷尬地撓着頭皮。
“並沒有。”老太太搖搖頭,指指茶桌,問道:“一會你要不要坐下來聽聽?”
“我就不聽了吧!我一個馬弁,我又聽不懂你們說啥……老祖宗,小姐,你們坐着,
我還是到上面去再看看我才放心!”
老七說完,轉過身,指着幾個佩戴士官軍銜挎着晉造衝鋒槍的衛兵,說道:“過來倆跟我上高處看看,其它人,注意警戒!招子都放亮點!”
(二)
也就是一炷香的時間,趙剛帶着警衛員小孫,和葛桑花一起走了過來。
“趙政委,趙剛!燕京大學的才子!”老太太扶着茶桌從馬紮上站了起來,拱手爽朗地笑道:“老太婆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居然趙政委親自過來了!”
“老人家哪裡話!我這纔是榮幸之至!您別下來了,我這就過來!”趙剛笑着小跑幾步來到涼亭裡,立正敬禮,然後雙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搖了幾下。
“花花妹子!”杏兒笑呵呵地走到外面,親親熱熱地挽着葛桑花的胳膊打着招呼,問候道:“昨晚上沒睡好吧,看你這眼睛裡都是血絲!”
“這就是杏兒姑娘吧!將門虎女,名不虛傳啊!”趙剛微笑着和杏兒相互敬禮。
“這位孫斌同志,是我們八路軍政工處的特派員,非常重視咱們這次見面!”葛桑花向老太太和杏兒隆重介紹小孫。
“孫同志,失敬失敬!來來來,坐吧!”老太太禮貌矜持地打着招呼讓大家入座。
“四鳳,你過來幫着沏茶吧!”杏兒招呼一個女兵過來服務,拉着葛桑花,指着她溼漉漉的褲腿,問道:“妹子,我那還有一條幹褲子,你要不要換上?”
“不用了,謝謝杏兒姐!”葛桑花客氣道。
杏兒指着小帳篷,對葛桑花說道:“沒關係,我和奶奶身上的乾衣服也是在這裡換的,喏,就在那個小帳篷了!”
“不用了杏兒姐!咱們坐下來聊聊天吧!”葛桑花微笑着拒絕了杏兒的好意。
“那好吧。”杏兒疑惑了一下,問道:“那誰呢?他不來了嗎?”
“關山啊,他……”葛桑花扭臉看了趙剛一眼。
“來來,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老太太笑着示意,不過她的眼睛迅速觀察着每個人的表情。
趙剛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纔好,剛好老太太讓喝茶,他順勢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這位朋友,叫關山對吧!”老太太哈哈一笑,朗聲說道:“你也都看到了,咱們和趙政委一見如故,相互沒有敵意,你這,是不是也該現身出來見個面了啊!”
“嗯?”趙剛愣了一下,他看着老太太,疑惑地說道:“怎麼,關山已經到了?我還以爲他走到別的路上,跟咱們走岔了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您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