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後,葉染沒有出過房門,才幾天功夫就消瘦到了極點。
兩夫妻都摸不着頭腦,孫老先生直覺是她又回憶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
“小染……”門外響起孫阿姨關切的聲音,她輕輕的敲着門,“阿姨來看看你,你開下門。”
“我想自己待一會兒。”葉染把身子轉向內側,不打算開門。
孫阿姨無奈的搖搖頭,這小丫頭固執起來真是沒有辦法,“那我把吃的放在門口,不管怎麼樣,你一樣吃一點,就當是爲了孩子……”
聽到這番話,葉染睜開眼睛,情緒有些激動,但是也並沒有出來開門,她緩緩的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門外的動靜。
傍晚時分,葉染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老兩口欣慰不已,孫老先生忙替她把着脈,而孫阿姨立即把吃的給她送到了面前。
“最近這是怎麼了?能不能和我們說說。”孫阿姨擔憂不已,怕這個骨瘦如柴的丫頭想不開。
葉染淡然的回答道,“沒事,沒了安神的薰香後,睡得不好,也就不想起牀,讓你們掛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兩人都是學習心理學的專業人士,當然知道葉染在撒謊,而且她這樣的語氣,分明就是帶着疏離。
孫老先生緩步坐下,開了口,“丫頭,你是在介懷我讓你懷孕這件事吧!”
孫阿姨也立即反應了過來,就是那天后,葉染才反常起來,原來是她聽見了自己的那一席話,恐怕對他們夫婦二人都心存芥蒂了吧!
“是又如何?但是您救了我的命,我只能對您感恩戴德。”葉染苦笑着說着,“爲什麼你們都想讓我活下來?爲什麼要給我這個孩子?我恨透了程詞,我恨透了!”
葉染的連珠似的往下掉,“我恨透了,但是有什麼用呢?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怎麼想不是嗎?”
她知道孫老先生救了自己,可是卻無法釋懷。
葉染不明白,爲什麼程詞奪走了自己的一切,自己還必須爲他生下孩子,即使是抱着救自己的目的,但是卻讓自己無比的痛苦。
“丫頭,怪我思慮不夠周詳。”孫老先生也開始後悔了。
以前只想救這個丫頭一命,卻忘記了這樣和害她是一個性質的。她從小就缺乏關愛,沒有人會關心她的處境,如今自己自作主張的以這種方式讓她活下來,卻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小染……這件事確實是我先生考慮不周,我們很抱歉。”孫阿姨很反對這樣的做法,她認爲兩人之間的事就要解鈴還須繫鈴人,懷孕真的是最不應該的做法。
不過想想當初,要是等程詞敞開心扉,等葉染接納程詞,恐怕今日兩人早已兩敗俱傷。那樣對葉染身體的傷害,無疑是巨大的。
葉染忍住眼淚,看着他們,“我肯從房間出來,就是已經釋懷了。”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苟活,我知道你們的苦心,但是也很難去諒解這樣的做法。對不起。”葉染說完就回到了房間內。
本以爲她會如同之前那樣,不吃不喝不出房門,結果葉染卻一切如常,彷彿忘記了這件事情一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病也漸漸好轉了起來,小腹也開始有了微微的隆起。
立春之際,湖面上的冰層看似牢固,卻極易破碎。
多數時候,葉染都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如今天氣回暖了,她也經常出去散步。
料峭的春寒通常使她呆不了幾分鐘就要回屋,近日來和孫阿姨學習了很多廚藝和刺繡方面的技巧。
她晚上總是做着孩子的新衣服,等到夜深了有了睏意纔去休息。
“小染這丫頭,這是好了?”孫阿姨不敢相信連日來發生的事情,望着葉染房間的燈熄滅後,疑惑的問着身旁拿着秤桿稱藥材的孫老先生。
“物極必反,突然對一些事情絕望了,卻異常的冷靜,這是創傷後的應激反應。你都忘了?”孫老先生反問道。
孫阿姨眉頭緊鎖,她知道三個月來,葉染的厭食症慢慢好轉了,身體也圓潤起來。但是她的眼神卻是空洞無光的,很多時候都是在強行撐着自己很精神。
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樣做,但是也比之前傷害自己要強。
“唉……”孫阿姨的嘆息聲沉重不已,最後消失在了迷朦夜色中。
葉染幾個月來在山中靜養,逛遍了整個別墅風景區,孫阿姨怕她悶得慌,準備帶着她回她孃家住兩天。
孫阿姨本名於曼芳,出身書香門第,她還有個特別疼自己的哥哥,哥哥一家也是孫阿姨娘家唯一的親人。
於家老宅也在城中,不過離程家卻是相反的方向,汽車駛過兩小時後,終於到達了於家老宅。
“小染,來吧!”孫阿姨叫她挽着自己的手,在門口按了門鈴,不一會大門就被打開了,她們款步走了進去。
“曼芳怎麼突然回家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雖然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但卻依舊寵着妹妹,怕她受了委屈。
葉染不由得想起了葉宇。
“這是……”於墨白疑惑的看着葉染。
“這是小染,來我們別墅休養的小丫頭,她現在有着身孕呢!”孫阿姨驕傲的介紹着葉染。
“於叔好!我是葉染。”葉染弱不禁風的樣子讓於墨白大吃一驚。
“好好好!趕緊進屋。”他招呼着兩人坐下。
葉染在於家的生活和在孫家別墅裡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是到了一個新環境罷了。
“程先生,清!”於墨白看着這個年輕有爲的小夥子前來拜訪自己,很是歡迎。
“於老師,我聽說您這裡有張大千老前輩的真跡,故貿然前來打擾,在過幾日就是家父的生日,家父一直很喜愛張大千老前輩的畫作,我想借您的珍藏,找人臨摹一番,不知……”程詞謙遜的說着請求的話語。
於墨白倒是大吃一驚,這樣的事情他都能知道,這個墨寶可是自己繼承了於家家業才知道的。
程詞雖然知道,不過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似有若無的打量着屋內,希望看到心上人的蹤影。
葉染和孫阿姨做好點心一進客廳,就看見了程詞,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