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邊,寶珠急匆匆跑回扶搖宮,鑽進了自己的房間,把能穿的衣服都從衣櫃裡扒拉出來,邊扒拉邊嘟囔:“這件太繁瑣,不行。”說完就把小裙子扔到了一邊,隨手又拿起一件瞧了瞧,“還是不行,這件太薄了,會凍死人的。”隨後又繼續挑選。

在寶珠挑選衣服的空檔,黃鸝才氣喘吁吁地回到扶搖宮,一進入內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看着地上到處散落着衣裙,她的公主殿下坐在一堆衣服上扔衣服,眼前一陣發黑,忙上前請安道:“殿下,這些衣服好多都是尚衣局前不久才送來的,殿下不喜的話,可以換針線宮人重新來爲殿下裁衣,這扔得到處都是,柳姑姑回來又要呵斥奴婢沒有照看好殿下了,殿下,好殿下,心疼心疼奴婢呀。”

“黃鸝,父皇同意本公主出京遊玩了,你快來給本公主看看帶哪些衣服,要又好看又輕便的。”寶珠一看到黃鸝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馬起身拉着黃鸝往衣服堆裡鑽。

“殿下,先容奴婢收拾收拾,左邊第二個櫃子裡面是夏衣,公主怎麼把夏衣拿出來了。”說完,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夏衣撿起來,又轉了個身,“哎呦,我的殿下呀,這些是春裝,唉,算了算了,殿下,您餓了嗎?奴婢命小廚房把先前煨着的早點呈上來,殿下先去用早膳,等奴婢把衣服收拾好,再挑選合適的衣服供殿下選擇可好 ?”

說起早膳,寶珠才驚覺自己錯過了父皇說的新吃食,暗暗遺憾,又揉了揉肚子,回道:“你這麼一說,本公主還真覺得有點餓了,那好吧,傳膳吧。”

黃鸝一聽,鬆了口氣,回道:“奴婢先去準備膳食,殿下可移駕外間。”說完便退下了。

這天清晨,寶珠到底沒有錯過那頓新吃食,雖說只有甜點,也覺得新奇慢慢。下午,便帶着黃鸝出宮前往逸王府。

逸王府內,一片冬日蕭條之景,因着逸王府里正經主子只有永歡郡主一個,即便侍從來來往往,也缺了一份熱鬧溫馨之感。

寶珠進到慕楓閣裡,擡眼一望,便瞧見一位少女倚窗獨坐,淡粉色的宮裝,裙角繡着展翅欲飛的金線蝴蝶,外着一件白色披風,披風上的絨毛隨風搖動,絲綢般的秀髮隨意披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羸弱,更顯得楚楚動人。

寶珠站在廊下,深怕驚擾了這幅靜美的仕女圖,倒是少女身旁的人發現了來人,便躬身上前稟到:“郡主,樂安公主到了。”

少女轉頭,那雙素來沒有神采的綠眸,霎時生機盎然,眉間輕愁仿若一掃而空,忙起身前去相迎。

寶珠怎會讓這身子歷來嬌弱的妹妹來迎她,忙呵道:“站住,就站那等我,我過來找你。”說完腳尖用力輕點,借力便飛身上了二樓。

寶珠來到跟前便開心地跟南風分享上午父皇應允的事,“南風,父皇同意我跟你一起去津州看望皇叔了。”說着便拉住南風的手,“咦,你的手怎麼涼呀,我給你暖暖。”便捧着南風的小手放到嘴邊,一邊搓一邊哈氣。

南風覺得有點癢,便把手抽出來說道:“阿姐,我怕癢。”

寶珠聽着這弱兮兮的聲音,看着那望向自己的那雙漂亮的綠眸,感覺小心肝裡一陣癢癢,呆呆道:“哦,那,那就捧,捧個手爐。”然後紅着小臉蛋四處張望,不敢與南風對視。

南風看着寶珠略顯羞澀的模樣,輕靈一笑。

寶珠聽到妹妹笑她,臉更紅了,上前牽着南風的手,擺出一副長姐的姿態,“外面冷,你身子弱,萬一受涼怎麼辦,我們快進去吧,裡面暖和。”

進到殿內,地龍的熱氣撲面而來,寶珠怕一冷一熱刺激到南風,便上前褪下了南風的披風,等在門口適應了溫度,才進到內殿。

兩人分坐在軟榻上,侍從們連忙上前添茶。

“阿姐,你剛剛說皇伯父讓你和我一起去看我爹?”

“是啊,本來我是想去找小舅舅的,可母后說太遠了,不安全,便退而求其次,讓我跟着你出去見見世面。”說起可以出京,寶珠顯得格外高興。

南風一聽,也很開心,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嘴角本就不明顯的笑容又收斂了幾分,端着茶杯,靜默不語。

寶珠雖然心大,但察言觀色還是會的,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南風的那一絲不高興。“南風是不想我跟着你嗎?”

南風一聽,放下茶杯,連忙擺手說到:“沒有阿姐,我,我不是不想,我很開心阿姐可以陪我。只是......”

寶珠聞言起身和南風坐在了一起,拉過南風的手拍了拍,“南風,雖然我不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皇叔選擇出家,可我聽父皇母后說過,這些事情與南風沒有任何關係,南風要開開心心的呀。”

南風低着頭,不想讓阿姐看見她紅着眼眶,“阿姐,我知道,只是這三年來,我每次去見我爹,他都沒有見我。”說完,一滴眼淚落在了交握着的雙手上。

寶珠驚訝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妹妹,只是掏出手帕,捧着南風的小臉,給她擦了擦眼淚。

南風感覺到安撫,這三年來暗藏的情緒瞬間崩潰了,抱着寶珠的腰無助地說到:“阿姐,我不知道,爹爲什麼不見我,明明皇伯父說過南風沒有犯過錯,南風是好孩子,我按時完成師傅佈置的功課,努力學習琴棋書畫,我明明這麼乖了,爲什麼爹就是不願見我,阿姐,是不是,是不是皇伯父說錯了,我就是一個壞孩子,纔會氣得爹出家,爹纔不想看見我。”

寶珠自己也是一個半大孩子,也不太明白爲什麼皇叔會不願意見南風,但也只能笨拙地用手拍着南風,安撫着南風的情緒。

南風哭了一會,感覺近日以來的鬱氣都鬆快了了幾分,便不好意思地從寶珠的懷裡退出來,“對不起,阿姐,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寶珠看着南風已經不哭了,暗暗鬆了一口氣,隨着南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衣服,不在意的擺擺手“沒關係,能給妹妹分憂,是它的榮幸。”

南風笑了笑,看着阿姐的樣子,不自覺泛起一絲羨慕,轉瞬又將這種情緒深深埋在心底。“阿姐,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寶珠忙不迭地點頭。

“阿姐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爹沒有見過我的事情告訴皇伯父和皇伯母。”

“這是爲何,父皇母后知道的話,肯定會幫你的呀,我還小,等以後我長大了,不用父皇母后我就可以幫你了。”

聞言,南風的心裡暖了暖,回道:“這本就是我和我爹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知道皇伯父疼我,如果皇伯父知道的話,肯定會親自去找我爹,或者下旨,不管怎樣都不是我爹心甘情願,反而更加惹他不喜,而且,我也不想皇伯父皇伯母他們更加操心了。”

寶珠定定地看着南風說到:“南風,你知道當年皇叔出家的原因嗎?不是你自己臆測和外界傳言,是真真正正的原因。”

南風想了想,搖了搖頭。

“你看,你根本就不清楚,就把這件事情歸因於自己身上,最知道內幕的人,就是我爹,不是說了不是你的錯嘛,我爹雖然不是特別靠譜,但他是皇帝,是絕對不會說假話的。”

“哈哈,皇伯父要是知道你又在外面造他的謠,肯定又會氣得找皇伯母告狀的。”

寶珠看着南風笑了,心裡更開心了,“怎麼會,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父皇又沒有順風耳。”說完,拿起手帕替南風擦乾淨了臉上的淚痕,“小南風都哭成小花貓了,我們擦乾淨,不然就不漂亮了。”

“阿姐最漂亮。”南風看着寶珠傻兮兮地笑着。

“這就對了,人嘛就是要開心,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與其整天傷春悲秋,哭哭啼啼,不如瀟瀟灑灑,快快樂樂的。”

“阿姐,我不是你,做不到......”

“怎麼做不到。”寶珠忙打斷道:“你呀,就是喜歡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你可以試着往好的地方想嘛,你說皇叔不見你,可能根本不是你的問題,想開點,萬一皇叔生病了怕傳染給你,或者他毀容了,怕嚇到你。又或者他在外面給你找了個小娘,無顏見你。”

南風聽着阿姐的分析,說不出哪裡對,也說不出哪裡不對,怔怔地看着阿姐,一時無言,越想還越有道理。

“好了好了,我們乾點開心的事情,馬上要出發了,我們去收拾收拾東西。”

“阿姐,不用我們動手,妙彤會幫我安排好的。”

“哎呀,小南風,你馬上都是大姑娘了,衣服肯定要自己選,要自己喜歡還要好看,算了算了,今天姐姐幫你選。”說完,立馬拉着南風往衣櫃方向跑。

待在外間的黃鸝一聽裡面的對話就覺得要遭,趕緊喚着一旁的妙彤進內間,生怕殿下今早的一幕又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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