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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旭終於等待到受人關注的日子。

這幾天內收到近10多封故友回函,大有作家受到忠實讀者的問候信般的快感。羅文旭一一精心拆閱回覆,而且動作極爲之緩慢,似乎在向同學透露些什麼,透露一些同學常在他未收到信時而在他面前透露的什麼,那無聲勝有聲的透露,常常令羅文旭寒心涼背。

如今,羅文旭可以放浪於形骸之外,既治癒了多日的紅眼病,又飽了眼手之福。花費了大半天時間,終於都回了信,羅文旭心滿意足。

這晚,羅文旭又收到多份來信,可羅文旭漸漸對回信厭倦了,便停筆了許久。

夜晚躺在牀上,呆滯的聽着曹世超對自己將來的幻想。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成名後開個演唱會,然後翻唱劉德華這麼多年來所有的歌曲,我太崇拜他了。”

“嗯嗯,但願成爲現實。”

“劉德華就是我的乾爹。”

“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我。”羅文旭奉承說。

“我大紅大紫之日便是你出人頭地之時。”曹世超信心百倍的說。

說着說着,羅文旭已進入甜美的夢鄉。

第二日,單老師宣佈語文課代表已重新選拔,這學期由李雪代替關玉語文課代表一職。

衆生譁然不解,爲什麼西門寒無故下野,後有小道消息得知,關於西門寒革職查辦一事,理由是期末語文考試不及格,第1名是李雪。李雪雖是班級短粗胖的典型,卻是一代人才,深藏不露,西門寒怎麼也沒有想到敗在她的手下。

羅文旭與Fat正談得投機,上侃天,下侃地,一會兒說到自己,一會兒彼此介紹家人,說七論八的也不知怎麼的,也談到了劉德華,羅文旭從Fat口中得知,她也十分崇拜華仔,且病狂甚至野蠻,“我太愛華仔了,他真是我的乾哥哥。”

羅文旭怎麼覺得這句話如此似曾相聞,便思前想後,偶然追溯到了昨晚似乎曹世超也說過華仔。

“曹世超昨晚跟我說他是華仔的乾兒子,今早你自喻爲華仔的乾妹妹,這麼一比較,那Fat你豈不是曹世超的姑姑?”

不是吧!衆人聽了無不笑得腹痛難止。這時候,曹世超也剛進入班級。

“唉,來相認一下你的姑姑。”羅文旭對着曹世超喊道。

“什麼?”

“Fat是華仔的乾妹妹,而你是他的乾兒子,你說你是Fat的什麼人?”羅文旭反問道。

“我。。。”曹世超一暈,大叫,“我不活了,不活了,我要跳樓。”

大家看着曹世超,又瞅了瞅Fat,都忍不住啼笑皆非。

午飯是必需,可也要取決於吃飯的地點,倘若是在家,自然飯來張口;若是在校且食堂與教學樓相去甚遠,那就是勞力去走到食堂,費心想到了食堂後該吃些什麼。這一切需要想的,對於羅文旭卻是一種煎熬,一個酷刑。

這日中午,又要勞心費力。

羅文旭與盛偉無力的慢慢向食堂走去。

羅文旭問:“人爲什麼要吃飯?”

“因爲餓。”

“那爲什麼會餓?”

“因爲想吃飯。”

“嗯。。。千古絕答。”羅文旭對自己的白癡問題和盛偉的千古絕答感到懊喪,一路上不語。

呼的一聲鳴笛,物理老師王強騎着摩托,從羅文旭和盛偉之間駛過,後面還帶着一位年輕的女教師。盛偉見罷,不禁感嘆到:“相信王老師的妻子一定相當大度。”

“什麼意思?”

“你想啊”,盛偉分析的說,“我們幾乎每天中午都能見到王老師開着摩托車,還馱着一位女老師去吃飯,而且每天車上坐的都不是同一位女老師,就這樣他妻子都不生氣,足以看出她的大量寬容之心。”

“言之有理,我一定要將這一些話寫入我的小說裡。”羅文旭因爲偶得佳好材料而喜出望外的說。

“那你就害我了。”盛偉反倒受委屈擔心的說。

“王老師的妻子都懷有寬厚仁愛之心,那王老師豈是狹心小人。”

“說的也是。”

幾天逝去,羅文旭有些手癢,正想重新寫封信給誰,卻反倒偶得一封展開來,見是小琪的回信。

才子帥哥:

首先XYZ,其次甲乙丙,最後ABC。

不知從何言起,自開學至今,你竟一封信未回覆我,實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沒心沒肝沒肺沒脾的NXAXXX。。。OK,我已解恨矣。

步入正題,我眼雖小,但並非你所說的微若鼠目,也還備註誇張。因前些日確信眼太小,天天瞪之,嚇得旁人不敢對視之;最近胖之,化氣憤於食慾,繼續吃之,更胖也;至今無病,歡也;有Boy追,悅也;成績大增,樂也;袋中有錢,花也;人緣不錯,幸也;文筆不如你,看後必吐也。

我Warn,若將此Letter被第三者See見,命送黃泉也。

小琪,東北第一(借用)鈉鎂鋁(大美女)

“嗚呼,吾後繼有人矣!”羅文旭看信後,驚喜道。

羅文旭一直以爲自己寫了這麼多年文言,恐後無“繼承家業”的人,今日才發現小琪極爲符合條件。於是,羅文旭馬上回了封信,告訴了小琪說自己想收她爲弟子,將來繼承他的衣鉢,可是信發出以後便杳無音訊,羅文旭稱其爲不實擡舉,想自己堂堂東北第一大才子兼帥哥,屈尊下顧來誠心收她爲弟子,卻一直無答覆,羅文旭便不再提起這件事兒,也許不僅僅是爲了出氣,大多數想必是顧全自己的地位,怕是後人恥笑。

自習課,班人寥寥無幾,且單敏老師外出有事。事情被付強得知,統統將缺席之人記下,交單老師看。

“你班昨天缺席人數太多,必須一一追究。”付強嚴厲的說,“這是缺席人具體名單。”單老師接過名單看了看,大驚失色,未想到缺席人數佔總人數的2/3,這些人都去哪兒了,單老師想。於是,拿着名單回到了班級。進入班中,老師腳步有些沉重,大不同往日的走法令人心驚膽戰。

“我手裡有個名單,是昨天自習缺席的人。”

衆學生摸不清頭腦。

“羅文旭,你去哪兒了啊?”

“我去學美術了。”

“對,你是學美術的,那麼劉陽、宋磊、尹春雷呢?”

“我們都去學美術去了。”三人辯道。

“是嗎?羅文旭你說。”

“是,我們4個昨天一起去的。”

“喲,你們仨還能學美術。”老師驚訝道。

這也是全班不曾想到的事實,包括羅文旭。

此時,班長葉穎對單老師說:“老師,昨天自習課是你說的每週三給我們一節體活的時間。”

老師詫異,琢磨了一下,大驚道:“對啊,我怎麼給忘了。”

“所以我們都去閱覽室了。”葉穎補充上一句。

原來是單老師自己犯了錯誤,也是被那付強老師弄得一時心急敗壞,同學們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還以爲你們趁着我不在就跑去玩遊戲或是。。。”

“老師,我沒吃餃子。。。”西門寒搶先說。

老師一愣,不知道西門寒說的什麼意思,整個教室裡只有幾個在爲西門寒的話笑着。劉傑卻說,“都下來了,還吃什麼餃子呀?”

羅文旭聽不明白,思考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劉傑的意思——上學期雷子以吃餃子名義賄賂西門寒,可前不久西門寒被老師革了職,才這麼一說。

鄒寒與嚴昆上街吃飯,回來是巧遇幾個小孩(六七歲左右)在玩玻璃球。孩子們玩得投入的樣子極爲天真,姿態極爲乖巧,技術也甚是精湛,鄒寒與嚴昆也看得入迷。

嚴昆不禁脫口而出:“這個小孩玩的真TMD好。”

話音剛落,其中一個孩子,看起來要比其他的孩子年齡大些,手攥着玻璃球,義憤填膺的向嚴昆大步走來,嚴昆見勢不妙拔腿就跑,心想着小孩越小越不好惹,最好別去跟孩子針鋒相對。鄒寒卻在一旁嘲笑嚴昆,說他連小孩都怕,你是不是男人?孩子你都躲那麼遠!這時,那小孩轉身又向鄒寒走來,向其大吐唾沫,鄒寒也嚇得跑開了。

午後,張怡從街裡拎來一大兜的紅蘋果,實在是一個賽一個的大,似乎最小的都是羅文旭所見過最大的,羅文旭野心上漲,想得到的慾望愈加強烈,他便笑眯眯的問張怡:“張怡,買這些蘋果多少錢?”

“1塊8一斤。”

“這麼便宜,我早知道我也買了,可惜。。。”

“可惜什麼?”

“那並不重要,我想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那還用問,我們是好朋友。”

“所以你是我的,我的非你的,我的還是我的,你的卻是我的。”

張怡被說的暈頭轉向,也正在這時候,張怡的蘋果已被榨乾了一個。不愧是搞文學的口才,幾乎達到了鐵齒銅牙,張怡無奈,羅文旭面露驕傲。

這時,嚴昆拿來他寫的作文給羅文旭,請他幫看看。

“有前途。”羅文旭拍着嚴昆的肩膀說。

嚴昆是個文盲(文科盲人),根本不知道羅文旭這有前途是在說他能夠良臣擇明而侍。

羅文旭寥寥幾眼,隨即說內容不錯,可就是錯別字太多。嚴昆接過來仔細這麼一瞧,便說:“我從不寫錯別字,但我比較擅長通假字。”

羅文旭一愣,便又說:“諱疾忌醫,朽木不可雕也。”

“我這是後生可畏。”

地理課上,老師正在講解商業小區的問題,忽而隨口問:“咱班有來自市裡的吧?”

“沒有,都是貧農出身。”郭勝說。

“完全沒有?”

羅文旭正在專心寫着小說,沒聽見。西門寒卻指着鄭倩說,“她是市裡人,富農。”

鄭倩無話可說,只是隨着大家一起笑。

四班中,不得不提起兩位大力士,田衛東與盧博。

田衛東個子不高,聲音也無獅吼之勢,卻能力拔山兮氣蓋世,身上無一絲贅肉,硬如鐵石,同學們常向他尋求得此身材的秘方,田衛東也只是說就是幹活乾的。羅文旭也想要那樣的身材,再加上容貌與個頭,定是英俊無比,瀟灑非凡。但從小嬌生慣養的他聽說要幹活,自然無法實現願望了。

盧博卻要比田衛東個子高的多,也是力大如牛。絕不亞於田衛東一身古銅色,更增添了他幾絲硬朗冷酷之氣,他單手可舉一人,手攥起來與拳擊套相似;不只是力氣大而人所傾倒,他的學習也堪稱班級之謎,他天天每節課都在與同桌下棋,卻不論大考小考都能得心應手,結果更是出乎意料,他的成績總是在年級前20,這難道不值得敬佩嘛!

單單是一人與別人相較量,已夠是可怕,但二人若是一結合,便最會以其壯而恫嚇衆生,大名鼎鼎於全校,誰人對他們產生了一定的威脅,二人就會把這人擡起,要從垃圾道順扔下去,被嚇者無不叫着“孩兒不孝,不能報答父母養育之恩”。

同學見到他們就稱呼東哥、盧哥。不料,羅文旭一介書生,常常出口成章,一直是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卻不知怎招惹了他們。這不,他們正要給羅文旭一點顏色看看。

“你打開垃圾道,我好扔下去,看他還敢不敢?”

“二位大人饒命,小弟有眼不識泰山,錯說了幾句放肆話,望海涵。”羅文旭求饒道。

“遲了。”田衛東與盧博同聲異口的說,“1。。。2。。。3。。。”

二人數着口號,看來是要將羅文旭扔下道口了。

羅文旭又好:“那好,在我臨死之前請你們圓我一個心願。”

“說。”

“放了我。”羅文旭嗲聲嗲氣的說。

“竟敢耍我們,好,今日暫且饒你。”二人想了想又說道,於是將羅文旭放下。

羅文旭腳剛着地,便一溜煙兒的跑沒了。羅文旭坐會座位,嘆道,“好懸毀了我俊才美貌,誰不知道我是靠這個混飯吃的。”

數學課上,老師正講弧度制一課。

老師聲音有些沙啞,但很溫柔祥和,旁聽者聽了不會覺得疲乏無味。

老師講到180°=πracl,即180°=π弧度,雖是正宗的學術論詞,應該是毋庸置疑,但唯獨羅文旭怎麼聽怎麼覺得是在說180度等於π糊塗。

聽得不順耳,自然再無心細聽,況且不細聽的,或是說根本不聽的是羅文旭,而非別人。羅文旭不聽,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看書、酣睡或寫小說,這都是羅文旭用來消磨理科課的時間的佳計,倘若說是別人不聽,誠然也會有消遣的方法,但有些人是有心沒膽兒,手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耳朵裡卻聽着課上的內容,心裡有愧於自己,最後的仍是會時不時的擡起頭聽些進去。後者自要比羅文旭有良知的多的多,畢竟後者已顧及到了未來考大學時的遠慮,而羅文旭的近憂可是要比後者的遠慮還要可以說是荒謬,他在努力在20歲之內小有名氣。的確,羅文旭也是將所有的心血傾注於這部小說,他曾說,如果能成功就被世人接受,他將飛黃騰達,實現自己規劃好的願望,但若不成功,遭到編輯的婉言謝絕,羅文旭可能認爲自己無法承受這樣大的打擊,他可能會走上絕路。

話又說回來,或許也曾有些覺得,愧於己心,認爲自己如此荒廢學業,是否有些不公,未來要是知道自己將來真無所成,學業又被荒廢掉,那自己是當打工的人,還是無業遊民,他覺得他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家人,一死了之更是枉費父母愛他,疼他,養了他10多年,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是值得令人深思。

羅文旭想要重整旗鼓,便請教了理科才女張怡有無快捷方法。張怡被羅文旭的決心所感動,便說:“古人云‘授之魚不如授之以漁’,與其要一塊金子還不如學到點石成金的本事,學習沒有所謂的團結法,其實沒有竅門就是竅門。你想要重新抓回數學,一定要從今天開始認真聽課,且用你在寫小說的時間去複習原來的數學知識,如能堅持到底定能走向成功。”

“我還是有希望趕上嗎?”

“怎麼不能呢?”

“我這小四年級就已經放棄了理科。”

“真的呀,太不可思議了,你那麼小就有先見之明。”張怡對羅文旭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已經棄理從文的說法大吃一驚。

“倒說不上先見之明,只是那時候學應用題,我怎麼學都學不明白,於是狠狠的棄掉了,到後來初中時學一元一次、二元一次應用等,卻又出現了應用題,於是漸漸墮落,永未在理科上覆蘇。”

“哦,好有傳奇色彩。”張怡感慨道。

“既無辦法,我又何求,重新拾起放棄了5年之久的理科實在不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回頭也晚了。”羅文旭一定是後悔了,但其實他說得很堅肯而非悔恨。

單老師前不久出一以人生爲話題的作文。今日,老師便捧着作文本兒回到了班級。老師放下書本,開門見山的便無故談到早戀的事兒:“人生是有階段可言的,你們現在是學習階段,應全身心投入於學習中去,等你們過了這個學習階段,那纔是就業和戀愛階段,那時候你再怎麼羅曼蒂克也不會有人插手管,千萬不要把下一階段的事兒提前到這一階段來做。這個學校的校長是最痛恨早戀的學生,每年的紀律整頓大會上因早戀而被開除學籍的學生不計其數,我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出現在咱們班級。”

老師的一番義正言辭使得在座各位無不詫異,怎麼老師毫無根據的提起這件事兒,難道會有所指,只是未明說罷了。同學們彼此看看也不覺得誰像或誰就是這樣的人,既無根據便無人再去多想。

唯有付壯心驚膽戰,心想着,難道老師知道自己與張怡的事兒,不能呀?自己也未能怎麼太跟張怡走的很近,再說論走的近,羅文旭絕對是明目張膽的與張怡親密接觸啊。付壯於是斜着頭觀察羅文旭,發現他似乎是個局外人,臉無愁色,與Fat有說有笑,付壯懷疑羅文旭是故作鎮定,好讓老師不會想到他的身上,如此卑劣的手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付壯很是憤恨,未想到羅文旭做也有招,避也有法,簡直是在自己與張怡之間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安泰祥容,毫無半點焦慮臉色,令自己也不免明知其人也不認其心。

老師重歸正題的說:“這次關於談論人生的作文,有幾位同學寫的不錯,最好的要數盛偉寫的。”老師遂將作文發下,又當衆給大家讀起盛偉的文章。

幾篇文章讀罷,尚無羅文旭音訊,看來是落榜了,羅文旭怨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吳影在旁向羅文旭高談闊論自己所謂的人生觀,“人生是短暫的,在這短暫的生命中我們應該享受一下,我就是個典型的人設,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美麗妖豔,才能在衆人之中被人注目,你還要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兒,吃遍沒吃過的天下美食,穿沒穿過的時尚衣飾,玩沒玩過的新奇玩意兒,活的要活得快樂似神仙,這纔是人生。”

羅文旭嘆氣道:“聽君一席話,省我十本書。”

羅文旭想到自己的作文裡有一句話,生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羅文旭好喜歡這句話。的確,活了一輩子,若無所成,死了也只是家人哭喪,天下不會爲之動盪,反之還不如早知自己無所成去做一些轟轟烈烈的大事。管是好事還是壞事,能一夜成名就是好事,那時即便死了也要天下人,知道是這人死了,若前生做善事死後天下爲你哭,若前世做惡事死後天下人必定唾棄和歡呼,這兩種不同的死後遭遇,確實要比兒時夭折,少時死於非命或者垂老病死好上百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