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離看着面前的房屋幾欲傾倒,整個外牆都被灰色的染料塗刷,給人一種昏暗破舊的感覺,木離並不喜歡這裡,但還是硬着頭皮走入屋內,屋子裡的擺設已經不能稱之爲簡譜,所謂的牀不過是一個擺在牆邊的巨大木板,上面擺着十人左右的鋪蓋,牆角有一個水缸,整個屋子甚至連一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此時屋內還有兩人躺在船上,一人淡淡的瞟了眼木離,沒說話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另一人則看都未看木離一眼。木離將父母給自己帶的包裹放在其中一人旁邊的空牀位上,同時偷摸打量着這人,與一路上所見的外門弟子差不多,骨架雖大但是瘦弱不堪。木離翻看了一下包裹內的東西,大多都是換洗衣物,幾本木離喜愛的書,還有一包母親親自爲木離所做的地瓜幹,木離看向地瓜幹,心中一軟,“放心吧母親,兒子定不會讓你失望”木離心中暗暗說道。
透過窗子,天色已經有些發紅,木離見屋內也無事,就打算去王虎所說的房子領取自己的衣物,就在木離前腳剛剛走出房屋,屋內的二人騰的一下做起,看向木離留在牀上的包裹。
木離走出屋,外面的人比剛剛多了不少,看向木離的目光都充滿異樣,不少甚至還開始對木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但是大多都只是駐足打量木離兩眼就回到各自的居所。
打頭的第一間房很好認,不但房子要比其他的房子大上許多,上面也乾乾淨淨的刷着白漆,一眼就能看出這間房在此處的與衆不同。
木離大步走入屋內,只見幾個大漢正環坐在屋內喝酒,見木離進來,都只是看一眼,並未理會木離。木離施以一禮,“弟子木離,來領取宗門衣物與差事。”坐在桌子正座上的一個壯漢,袒露着上身,整個身體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遠遠看去彷彿無數的蜈蚣爬在上面一般,大漢的一隻眼戴着眼罩,另一隻眼盯着木離,如同鷹隼一般犀利的目光打量着木離,手上拿着一杆煙槍,磕了磕菸袋,“你,過來把煙給爺點上。”壯漢用下巴點了點木離,木離在家也給父親點過煙,雖然心中有些發憷,但還是走上前去,不過四周都未見到引火之物。
壯漢笑着,用菸袋指了指桌子旁一個大鍋下的炭盆,“用哪個。”木離以爲火信子在炭盆旁,於是低頭仔細尋找,足足翻找幾遍也沒看到,一旁的一個大漢走到木離身邊,拍了下木離的後背,力道之大木離幾乎整個人要倒在火盆上。木離踉蹌幾步雙手急忙支撐在四周的桌子上,而鼻尖離盆中的炭火只有三寸,火舌幾乎已經能舔到木離的鼻子,木離從地上撿起一些木屑,隨後從衣服上撕下一小條布,包裹着,想去點燃,卻被壯漢劈手打落在地。
木離回頭看向壯漢,目光充滿了疑惑,壯漢走過來用菸袋敲了敲木離的腦袋“用哪個。”又用菸袋敲了敲裝滿炭火的鐵盆。四周的溫度逐漸升高,木離的身上已經滲出不少汗水,“快點,別磨蹭。”木離看着紅光閃動的炭,雙目皺緊。
渾身疤痕的壯漢見木離還是沒有行動,先拿起一碗酒灑在火盆上,炭火遇到酒滋滋作響,無數的白氣從火盆中上升撲在木離臉上,隨後重重的用腳踹向木離,同時手上的碗放下,從腰間抽出長刀,架在木離的頭上“快點,你這小子真是磨得很。”
刀很鋒利,在木離脖子上微微掛蹭,一道淺淺的傷口就出現在木離的皮膚上,木離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的刀與自己緩緩流下的溫熱。狠狠吞了口唾沫,已經不容木離思考,“爺數三個數,三···”木離的雙手抓着桌沿止不住的顫抖,“二···”壯漢已經將刀擡起,準備落下。
“啊!”木離怒吼一聲,隨後將手伸向火盆,從炭火堆中拿出一塊燒紅的火炭,火炭與木離白嫩的手接觸的瞬間就發出了嘶嘶聲,一股奇怪的味道從木離掌心傳來。木離雙目微眯,手上的劇痛讓木離幾乎無法擡起,不過還是強撐着將火炭拿起,對着壯漢手中的菸袋鍋,壯漢見木離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後有些玩味的將菸嘴放入嘴中,不過口內並不吸氣,木離的手抖動着對準菸袋鍋,卻一直無法點燃,豆大的汗珠在木離的額頭密佈。木離此時雙目已經有些模糊,不停地用力眨眼,讓自己打起精神,手上的疼痛已經逐漸感覺不到,木離甚至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胳膊。
壯漢見木離的精神將要崩潰,這才重重的吸氣,火星在菸袋鍋內點燃,木離這才放下手臂,木離正想放開手中的火炭,不過卻發現火炭與自己的手上的血肉已經粘在一起,接觸到火炭的手掌已經成了一片黑紅色的血糊。
看着四周這些大漢眼中的嘲弄,木離的雙目佈滿淚水,看着已經不忍直視的右手,木離心中發狠,咬牙用左手將火炭硬生生的從手掌撕下。
一時間,鮮血噴涌而出,火炭從木離的手掌上帶走一大塊焦黑的血肉,木離將帶着血肉的炭丟入炭盆中,伴隨着滋滋的聲音,整個屋子都瀰漫着焦糊的氣味。
木離的做法讓屋內的人鬨堂大笑,爲首的壯漢用菸袋輕輕敲打着桌面,“小兄弟,怎麼稱呼?”壯漢的看向木離的目光中少了幾分戲謔,反而摻雜進去幾分欣賞。
“木離。”這兩個字幾乎是從木離的牙間硬擠出來,手上的劇痛以及大量失血,,加上身體本就體弱,木離已經幾乎無法站穩。
“爺叫龐龍,是這裡的管事之一,有沒有興趣跟着爺?”龐龍見到木離的樣子大笑着,同時示意身旁的漢子攙着木離,自己則端着一碗酒走到木離身前,飲下一口酒,隨後抓起木離受傷的手掌,將口中的酒都噴在木離的手掌上。“啊!”木離因劇痛忍不住大叫起來,
“忍着點。”龐龍有些粗暴的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裡面倒出不少白色的粉末,灑在上面,周圍的人都認出,這是龐龍自己秘製的上好金瘡藥,尋常人用不得。每一次初來這裡的人,龐龍都會用這種方法試上一試,大多都是屈膝求饒,也有寧死不從者,倒是隻有木離一人竟真的去拿那盆中的炭火爲自己點菸,起初見木離瘦瘦弱弱的模樣龐龍也沒多想,不過見其小小的身體竟能承受住炭火之痛,心中還是有些敬佩。
龐龍在世俗界是一個軍中都統,平時就喜歡結交些仁義之士。“木離,以後跟爺混,怎麼樣?”木離呆愣住,剛剛還在百般爲難自己的人現在怎麼又說出這般話語,龐龍見木離猶豫不決的樣子,笑着說道:“先去那邊把衣服取了,就在那。”龐龍指了指一旁的箱子,木離用完好的手將箱子打開,裡面整齊的放着一件又一件衣物,木離從中拿出一件,“敢問龐兄,我的差事···。”
“差事先放一放,小兄弟,不如你跟着我混,也無需做那些差事。”龐龍越看木離越喜歡,木離的樣子頗向自己曾經當軍統時的那個小軍師,正想在拉攏木離幾句,從門外跑進來一個男子,趴在龐龍耳邊言語幾句,龐龍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異常難看,同時在看向木離時眉頭微皺。
“沒想到那頭母豬竟然看上了這小子。”龐龍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