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御風忽然大笑起來,雲裳不知道他笑什麼笑得這麼開心,愣愣等他笑完了歇下方纔跟他繼續說話。夜裡風涼,他們又坐了這麼久,離炭火又有些遠,她剛想越過他的身子爬下牀去,就被他一把撈了回來,塞進被子裡。
“這麼晚了還回去做什麼。”他煞有介事的說着,臉忽的就紅了。
“就是因爲這麼晚了,我困了,要睡了啊。”
“那就在這兒睡吧。”
雲裳不動了,慢慢湊近,直逼他的臉,看得他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肅清了嗓子想要說點什麼緩解尷尬,她卻什麼也不說,自己乖乖躺好了。
“好吧,說說你爲什麼討厭花容。”陳御風也躺下來,儘量和她保持了一些距離。
“你喜歡花容嗎?”她側身,面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喜歡雲裳。”他從善如流的回答。
“那就不要管我爲什麼不喜歡她了。”
“明天我們一起去小青峰吧。”
“嗯。”她閉上眼,準備入睡。
“可能要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小青峰上也沒有這兒環境好,最重要的是——可能沒有雞吃。”
果然,他說完這句話,她就睜開了眼,委屈的看着他。
“爲什麼沒有雞吃?”
“因爲••••••那上面都是吃素的。”
她腦內天人交戰了一會兒,終於在雞和陳御風之間選擇了陳御風,這個結果已經夠讓一直在雞面前自卑得擡不起頭來的陳御風感激涕零了,沒想到她還贈送了格外福利,主動往他懷裡擠了擠,他自然是順勢抱住了她。這回輪到他天人交戰了,看着懷裡的人,吃還是不吃,他也很着急。
“你想要我。”雲裳肯定的說出這句話,把剛剛雖心懷不軌,卻還正人君子摟着她的陳御風嚇了一跳,尷尬的說是也不說,說不是也不對,低頭無奈的看着她哭笑不得。
“你不想要我?”這句話已經十足的恐嚇意味了,他若是這會兒還沒體會過來她這話裡的意思就真的太純情了些。他的手緩緩繞到她胸前,輕輕扯鬆了衣帶,最後還是問了句:“可以嗎?”
“可以的。”她索性閉上眼,湊上前去咬上他的脣,明顯感到他身軀微微一震,隨即也開始放肆起來。火熱的手掌在她每一寸肌膚上任意遊走又盡情撩撥,她輕聲哼哼了句,他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今日袁非池對他說過的那番話以及他說那話時候的神情,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他必須讓她身上也有點他的東西,不能讓她總是能夠毫無牽掛的說走就走,他得讓她也捨不得他纔好。
雲裳覺得很熱,陳御風身上很熱,不是她曾經還是狐狸原型的時候窩在他懷中的那種溫暖,而是灼熱。她有些畏縮地朝上掙扎了一下,就被他一手按住肩,用力往上一送,就進入了她的身子。她不適的皺了眉,溼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血脈賁張的臉。
“出去。”她沉聲說。
可憐的陳御風實在對此無從招架,若是尋常她說什麼他不是依着她,順着她,如今都這到了這份上,就算是他想停也停不下來啊!他痛苦隱忍的表情在她眼裡恐怕比剛剛溫柔的調情更可怕,她不安分的又扭動了下身子,徹底點燃了那把燎原之火。
“就一會兒,雲裳,忍忍,一會兒就好,乖,雲裳,雲裳••••••”他一個勁兒的在她耳邊呢喃她的名字,一邊淺淺動起來。她就任他予取予求,漸漸覺得沒有那麼難受,盡力配合着他,卻看到了角落裡一閃而過的竹綠色的一抹衣角。她認識的人裡面只有那一個人愛穿那種顏色的衣裳,也只有一個人能把那種衣裳穿得風流倜儻,器宇不凡。她把頭埋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他受到了鼓勵,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小青峰上最近熱鬧起來,不少人聽聞陳御風把他的那位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神秘美人帶來了小青峰,紛紛來醫藥科以求一睹芳容。袁非池,常碌這幾個紈絝們,亦是醫藥科的常客,通常都是他們幾個好友在玩棋,她在一旁研究草藥。
陳御風對於雲裳對藥草的研究方式很是頭疼,只要他稍有不慎,一時沒注意到她,她就能把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草放進嘴裡,也不知是否有毒。就算如她所說,她是隻鬼,百毒不侵,因爲才能百無禁忌,但他到底是不願意讓她冒任何險,只好牢牢看着她別再誤食藥草。最後連採藥去也要帶着她,被同門師兄弟笑話說他真正是片刻也不放心離開她一個人行動。
黃昏時分,眼看着有變天的趨勢,雲裳跟在陳御風身後,看着天兀自發愁。陳御風看她一人無聊,匆匆收拾了東西,挖了一株藥草後就牽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忽的什麼東西閃過眼前,他沒有發覺,可她卻靈敏的捕捉到了,掙脫了他的手,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陳御風只看見眼前晃過一抹白色身影,緊接着就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唉!莫不是又瞧見山雞了,追了去?
她可是九尾白狐,肉人這種能讓尋常人延年益壽,人間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她怎麼可能看錯?可巧,今日叫她碰見了,算是陳御風的福氣,抓了它回去給他吃了,也算是她報答了他。她要守他百年,可他雖大富大貴之命,陽壽卻並不長。如今,她與他關係匪淺,自然是沒有不幫他的道理。剛剛一心追至這片山林時未曾發現自己已經越跑了這麼遠。偏偏這時,天降巨雷,她一個激靈,瞬時覺察靈力有些褪減。趁着下雨之前,猛地施展法力,燃起一片地火,此火對專對神仙靈物有用,燒不着自然林木。不一會兒,果見地下跳出來一團粉粉嫩嫩的肉糰子,長了腳似的到處飛竄,肉糰子上沒有五官,卻發出“嚶嚶嚶”的嬰兒啼哭聲來。她笑笑,伸手一吸,便將那肉糰子收入袖中。
“遇上我算你倒黴,對不住啦~”
忽然大雨傾盆,她咒罵了句老天,匆匆變回白狐真身往林子那頭奔去。這時藏身在大樹後的袁非池才從樹後出來,望着她逃奔的方向。只知道她要與師弟採藥經過此山,在這裡守株待兔,沒想到兔子沒逮住,倒叫他看見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就說爲什麼那麼妖豔媚人,原來是隻狐狸。
落湯狐狸雲裳在雨中總算找着了那傻子陳御風,下雨了不知道先跑到個有遮掩的地方躲雨麼?還真站在原地動都不動,等着她來找他。她疲憊的變回身形,剛要叫他,忽然看到有一片白色的影子在向他靠近。那白影子隱隱約約能看出是個女子的身形,長髮沾溼了貼在腦後,臉色蒼白,像是被水浸透了的宣紙,模糊看不清面容。
“御風,我好冷啊~御風,我好冷,抱抱我,你抱抱我呀~”陳御風聽到耳邊響起雲裳的聲音,轉頭看向身邊,像是被隔了層紗帳,又有雨絲飄飄灑灑,他依稀可以看見幾裡之外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那是雲裳。
“雲裳!”他高呼,頓覺剛剛有什麼東西趁機竄入了嘴裡,緊緊扼住了他的喉嚨。身上方纔也淋着雨,卻沒有此刻這般寒冷,有冰一樣的東西貼在了背上,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眼前快看不清東西。
“不知死活的東西。”雲裳亮出爪子,身後的一尾一分爲三之後又再次分出分身,轉瞬九條尾巴如花瓣綻放,向四下裡散開來,其中兩尾抽向陳御風所在,穩固住他即將傾倒的身子,快速飛至他身前,一把擡起他的下巴,一手抓住他的後頸,自他後頸處生生牽扯出一顆女人的頭顱來。那女人面目猙獰,嘴連着下巴那一塊都還在他的頭上,此刻像是被她從最中間生生撕裂開來,渾濁的液體噴向她的臉,混淆她的視線。
“從他身上出來,否則我要你永不超生!”
“哈哈哈哈哈,永不超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你試試直接戳穿他的胸膛,這樣我就沒辦法跑了不是?哈哈哈哈哈——啊!”她還未猖狂的笑盡,已經被她扯着頭皮一寸一寸從他身上剝離下來,她拿出季海竹送給她的十合鏡,本想割斷她的身子,卻不料將那雨女生吞進了鏡中,再看鏡面,與尋常已是無異。
“雲••••••裳?”陳御風頎長的身形如玉山傾倒,直直砸到她身上,她無力扶植,跟着他一起倒下去,自懷中取出肉人來捏成藥丸大小塞進他嘴裡。精疲力竭,昏睡了過去。
袁非池恨恨地看着坐在雲裳牀邊的青衣男子。好不容易陳御風也在昏睡中,眼前就是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卻只能看不能碰。這人莫名其妙的跑出來說是雲裳的師父,打從雲裳和陳御風被同門師兄弟們擡回來的時候,他就守在她身邊了,悉心照料,鉅細無靡,任何事情都不假以人手,一點機會也不給他。那人忽的轉過頭來看向他,朝他微微一笑。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頂重要的事要辦,這裡——”
“這裡就放心交給我好了,你去忙吧。”袁非池見事情有轉機,十分友善的陪着笑。
“那怎麼好意思麻煩閣下,還請閣下去幫我煎一副藥來,方子我已經擬好,就放在桌案上,閣下如此熱情,我卻之不恭,就有勞了。”
“••••••哪裡哪裡。”
季海竹見他走遠,這才咬破食指,將血喂進雲裳口中。不出片刻,她就醒了,恍恍惚惚間喊了句“陳御風”,後來看清是他時才恭恭敬敬喊了句“師父”。
“叫你報恩,可沒喊你把命也給搭進去,今日那種情況,你不應在靈力最弱之時還擅用法術。”
“可我若不救他,他就死了。”她藉着他托起她背的力,坐起身來靠在牀靠上。
“你對他還真是好。”季海竹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雲裳斜睨了他會兒,冷笑着回他:“誰對我好,我自然對誰好,何況,我爲他所做的遠不及他對我的一二。”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都知道爲着他人頂撞師父了。”季海竹伸出手去,輕輕撫弄了一下她頭頂翹起的頭髮。這一幕在剛見醒就火急火燎的來找她的陳御風眼裡儼然就是師徒情深,難捨難分之狀。他因爲跑的急,才穿了中衣就急急忙忙來了,此刻身體自內而外的發寒,不禁咳出聲來,驚擾了房內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