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歌輕輕搖了搖頭，覺得好多了，就將海格里希捂在自己頭上的帕子取下來，握在手中，認真地看着海格里希，道：“和我說實話。”
眼見都未必爲實，更何況只是一些流言？這不是海格里希的性格。
海格里希緩緩將瀾歌手中的帕子收過來，只是稍微轉身，就拎着帕子輕輕一拋，將帕子扔到了銅盆裡，無奈道：“當時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只想把這個消息快點傳出去，沒想那麼多。”
就知道是這樣。
瀾歌長出一口氣，看着海格里希，皺眉認真道：“我不接受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明白？”
“明白。”海格里希攤開雙手，“正式的驗屍報告明日就會出來，我就直接讓薩布去記下內容回來告訴我們。”
瀾歌點了點頭：“嗯。”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瀾歌猛地超前探出身子，終於揪到了海格里希的領子，怒道：“之前你幹嘛一直給我搗亂！”
海格里希被迫雙手撐着瀾歌的肩膀，不讓她掉下牀去：“當時左青丘在啊，他是原傲的人，就算我們被人發現了，爲了原傲，多不情願他也會幫我們遮掩的。”
瀾歌滿面疑惑地緩緩放開海格里希：“你怎麼知道左青丘是原傲的人？”
之前原傲和左青丘的互動瀾歌也在邊上看着，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看出來。沒理由海格里希只是來了幾天，就能看出原傲多年的佈置啊。
海格里希勾着嘴角笑了笑：“我有我的渠道，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瀾歌輕哼一聲，勉強同意將這個話題揭過去：“好吧。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沒有？”
海格里希驚訝地看着瀾歌：“有一個最重要的線索，你到現在都沒有想起來？”
被海格里希這麼一說，瀾歌也跟着緊張了起來：“一個最重要的線索？難道是我掉了什麼在後花園？”
“比那個更糟糕。”海格里希握着瀾歌的手舉起來，“你沒覺得自己的手和那個出現在閔曦蘭胸口的手印很相似？”
瀾歌嘴角抽搐，緩緩將視線集中在自己的手上，半晌，輕輕抽了一口氣：“臥槽！有人要栽贓嫁禍給我！”
海格里希嗤笑一聲，很是嫌棄地將瀾歌的手放下：“這好像是你自己的手吧，怎麼到現在才注意到？”
瀾歌再次被海格里希戳到痛腳，不由鬱悶道：“人都有思維盲點你不知道啊？往往最熟悉的東西最容易被忽略你不知道啊？騎驢找驢的故事你他孃的沒有聽過啊？”
海格里希果斷往後退了一步，站起來拍拍衣服：“看樣子你已經恢復了。”
瀾歌愣了一下，真的覺得之前那種受了風寒即將要生病的感覺減弱了不少，當即眼睛就亮了：“我的體質變好了！”
“是我用上了內力。”海格里希脫了鞋子，盤腿坐在牀邊的小榻上，道，“你抓緊時間休息，我們要儘快回到梵王府。”
瀾歌本來就沒有想說要在這裡待多久，但是被海格里希這麼一說，倒是有點好奇了：“爲什麼要儘快？”
海格里希之前的言行可以說是將原傲得罪了個徹底，連帶着原傲對於瀾歌的感情都淡了不少。
再加上閔曦蘭的屍體按照原傲的計劃立即就被發現了，原傲就要着手進行下一步的不佈置根本沒有心情管瀾歌和海格里希什麼時候回到梵王府。
海格里希低頭把玩着一個茶杯，似笑非笑：“梵王府中有人要害你，你不回去，怎麼給她機會下手呢？”
在杜婆婆的居所中，同樣有個人在算計着梵王府中的情形。
杜婆婆素日裡用來招待貴客的房間中，正坐着一個身着粉色束腰長裙的少女，撐着
下巴，一副很是無聊的表情。
而在她面前，則跪着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統一身着黑色勁裝，低着頭一言不發。
那少女終於不耐煩了，撅着嘴擡腳就踢了其中一個男子的肩膀，怒道：“都啞了不成？還要本小姐教你們到什麼程度？現在的情形，將瀾歌殺了就好了，還顧慮那麼多幹什麼！”
那男子身形不動，硬生生受了一腳，將腦袋垂得更低了，沉聲道：“屬下無能。”
“無能無能！就知道你們無能！明明都煽動了閔曦蘭，竟然還能讓原傲把她給殺了！你們卻一點證據都沒有帶回來！我要你們何用！”那少女憤怒地將桌上的茶杯茶壺統統掃到地上，碎片和熱茶飛濺而起，在兩人的黑衣上沾染上星星點點的水漬和血跡。
那兩人如同沒有感覺一般，依舊跪着不動。
少女也對這種情況很是習以爲常了，皺着眉頭擡腳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呵斥道：“愣着幹什麼？收拾起來。”
其中一人快速翻身去了簸箕，另一人取了抹布，兩人合作，很快就將水痕和碎片收拾起來放在房中距離那少女最遠的一角。
那少女輕哼一聲，腳丫子微微晃動着，心情好了一些：“不過算了，既然閔家人願意和我們聯手，你們也可以暫時休息一下了。”
那兩個屬下立即叩首齊聲道：“多謝小姐！”
那少女抿了抿嘴，意興闌珊地擺擺手，讓他們都下去：“再有下次，你們也不要回來見本小姐了。”
“是！”兩個屬下沉聲應了一聲，起身彎腰面對着少女，緩緩離去了。
“真是一羣廢物，什麼事都辦不好。”那少女輕輕拍了拍桌子，嘟着嘴很是煩躁，“該怎麼辦呢？瀾歌這種女人的存在真是讓人很不開心啊……”
“筱圖爾。”杜婆婆推門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看見牆角的茶具碎片，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筱圖爾赫伯特一擡頭，就看見杜婆婆一臉不贊成地站在門口，語氣也有些不好：“幹嘛？你可沒有資格教訓我。當年要不是爹爹救了你，你早就死在海里了。”
杜婆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惡意，淡淡道：“若不是念在當年的恩情，在你們踏進這裡第一步的時候，老婆子我就毒死你們了。”
筱圖爾驟然變了臉色，冷笑道：“別說這種你根本不敢做的事情，沒意思。”
杜婆婆笑了笑，滿是褶子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嘲諷：“那就來說點有意思的事情。閔家家主閔敬於一個時辰前進宮，通過謝嬤嬤拿到了最初的驗屍報告，得知了那麼黑色手印的存在……還未將這件事牽扯到瀾歌身上，閔曦蘭豢養的一個面首就主動將罪責攬到了自己身上。”
筱圖爾的臉色格外難看，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這不可能！”
一樁樁一件件的，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人會去幫助瀾歌？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到底是哪裡來的運氣！
杜婆婆依舊慢條斯理道：“可不可能你可以派人親自去驗證，老婆子不過是按照約定，將你需要的消息告訴你而已。”
“那羣廢物！”筱圖爾再也不理杜婆婆，快步越過她，走出門外，大聲道：“來人，快來人啊！準備一下，本小姐要進宮！”
北辰國月王府。
春弦正在庫房指揮衆人做最後的清點，面上沒有絲毫笑容。
春弦手上拿着一份燙金描紅禮單，上面記錄的東西都是要在二十天之後擺出來裝點北辰謹冠禮的，絲毫差錯都不能出。
冬石正在巡視，途中和巡邏的侍衛隊遇上幾次，隨意地交談了兩句，也很快就分開了。
司明樓中，簡溫和一衆
高級謀臣就北辰謹丟給他們的趙國種種事宜做最後的商討，氣氛不復前幾天的劍拔弩張，但依舊不算平和。
夏虹好不容易從慕檀閣回來一趟，經過簡單的通報之後，直接進了北辰謹的書房。
北辰謹、展嘯、易子明正圍坐在一起，指着桌子中間的一卷地圖說着什麼。
夏虹在邊上福了福，沒有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笑道：“主子，鳴霄閣的人終於來了呢，屬下可以休息了吧？”
夏虹在沒有絲毫準備，趕鴨子上架成爲尚雀的替身時，完全沒想到尚雀有那麼多的瘋狂愛慕者，一個個跟沒帶腦子似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因此，除了最開始被展嘯囚着不讓她見人的那幾天，夏虹都開開心心地周旋在那些紈絝之中，可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當這些消息都被送到了北辰謹的手中，那些紈絝再也不能提供更多的情報了，夏虹就覺得無聊了。好在鳴霄閣總算還記得尚雀是他們的人，在夏虹的一再要求下，總算是派人來接替夏虹假扮尚雀了。
北辰謹用食指用力點了點一處海關的位置，這才擡頭看夏虹：“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夏虹深吸一口氣，一臉的不敢置信：“是大事？”老孃纔剛回來，連點休假的時間都不給就又要她出去賣命了？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
“不算大事。”北辰謹招了招手，示意夏虹到自己身邊來，將地圖上的位置指給她看，“你去調查一下，煌曄的勢力是不是滲透進羣浪郡了。”
海格里希的密信讓北辰謹暫時放下了對於原國情報網的擔憂。
之前北辰謹安排在雙離城和附近三個城池的人手民變中受到了一定衝擊，但是在海格里希和屈非的幫助下，想要恢復過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現在最引動北辰謹注意的，除了原國瀾歌的現狀，還有就尚雀報告上來的、羣浪郡出現煌曄密探的屍體之後又快速消失的事情。
北辰謹在這一次的回信中提到了這件事，也請海格里希給出回答，但是以北辰謹的性格，凡事多做一手的準備總是好的。
羣浪郡是北辰國和煌曄直線距離最短的一個郡，關係着北辰國和煌曄海上交易的順利與否，是絕對不能出問題的。
夏虹歪着腦袋看着地圖上羣浪郡的位置，擡手在地圖上往南劃了劃，落在另一個海關上，有些疑惑：“可是，羣浪郡再往東南三百里，就是趙國最大的海關，爲何不讓賀豐一族的人派人去調查？”
賀豐一族早年承了北辰謹很大的情，這個與世無爭的家族也宣誓爲北辰謹效忠。
這一次，北辰謹打下了趙國，也暫時將趙國的最高管理權交給了賀豐一族。
在此之前，北辰謹當衆撕毀當年北辰王和趙王簽訂的協議，並將趙國王族忘恩負義欺上瞞下的劣行與北辰國對於趙國舉國上下的處置寫成告示，粘貼於城中要道，派軍隊看守，並派人日夜宣讀，以昭示北辰國的威嚴和原先趙國親貴的卑劣。
種種對比和威壓之下，以及賀豐一族及時而準確的安撫，趙國百姓這一次並未被人煽動着做出什麼對北辰國不利的事情，反而是主動舉報了幾個趙國親貴的漏網之魚。
既然北辰謹將趙國收納這件事做得這麼好，那麼繼續利用趙國來辦事，也沒有問題吧？
北辰謹眼神微冷：“夏虹可是有什麼不滿？”
夏虹微微一愣，知道自己有些居功自傲，惹得北辰謹不滿了，趕緊單膝跪下，言辭堅定道：“屬下這就出發！”
北辰謹輕笑一聲，將手從地圖上收回來，視線掃過展嘯，淡淡道：“你可有了什麼準備，有本事這就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