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起碼在這半個月之內,瀾歌還不能讓原傲看出任何異常,也不能在明面上直接就和原傲撕破臉。
又要演戲啊……瀾歌輕嘆一聲,點了點頭。
就在幾人相顧無言的時候,海妖直接就從屋頂上翻身落下,從大開的窗戶中一晃,輕盈優美地落在了衆人面前,對瀾歌道:“辛睿翼連夜進宮,祈求解除和你的婚事。”
瀾歌嘴角抽搐:雖說那是她一直在期盼發生的事情,但現在聽來,爲什麼那麼讓人不爽呢?
護明怒道:“那辛睿翼不過是個太監,有何顏面這麼做!”
護明此言一出,屈非面上依舊是一派鎮定,其餘幾人卻是明顯被驚到了。
“辛睿翼……是個太監?”瀾歌有些艱難地開口,“這是真的嗎?”
護明着急之下將這個秘密說了出來,當即也有些尷尬,下意識擡頭去看屈非,卻見屈非用力抿緊了嘴脣。
“辛睿翼並非天閹,只是因爲受了刺激,纔沒了人道的能力。”屈非淡淡道,“這件事是護明偶然之間發現的,只是當時的情況並不適合將這件事告訴你,我才讓他瞞下來。”
看着護明緊張尷尬的神情,再看看屈非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瀾歌也沒了生氣的力氣,只是道:“這畢竟事關我的終身大事……”
“就算你和辛睿翼成親,你也不可能與他行房,知道這個有用嗎?”屈非略帶不解道。
當然有用!而且這和行房有半毛錢關係?這個身體這麼弱,根本就沒有生理上的慾望好嗎!
只是按照心理學上的說法,一個身體健康而少年無慾的男子必然存在心理問題。
有心理問題就說明只要刺激得當,辛睿翼的心理防線很容易崩潰,也就說明辛睿翼會很容易被煽動或者乾脆被利用,並且忠誠度還會很高。
這麼好的用來執行反間計的素材,這些人竟然就這樣輕易放過了!
瀾歌深吸一口氣,將胸口奔騰的遺憾和怒意壓下去,試圖微笑,道:“你們確定沒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了吧?”
看着瀾歌猙獰的笑容轉向了自己,護明沒有半點遲疑,道:“辛睿翼會出現這個問題,和鳴霄閣的軍師第一人姜月貞有關係。”
這下輪到屈非深呼吸了。
瀾歌眉頭微皺,追問道:“姜月貞?”
“姜月貞,就是那個北辰國出名的才女吧。”海格里希輕笑,笑聲帶着淡淡的嘲諷:“哦……不對,她的名字早在三年前,就成了北辰國貴族之間的禁忌了。瀾歌沒聽說過她,也是情有可原。”
瀾歌微微抿嘴,帶着一點點的得意,心想,她確實沒聽過姜月貞的名字,但可不是沒聽過姜月貞的事蹟啊,那可是個讓展嘯失態的女子呢。
只是現在更讓瀾歌不瞭解的,是海格里希提到姜月貞的語氣:“你們認識?”
“姜月貞作爲鳴霄閣的代表,曾經去往煌曄,我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只是當時我們互相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海格里希嘴角微微挑着,邪氣又嘲諷,“後來我在調查北辰諾的時候,意外得到了姜月貞的畫像,這才明白過來。”
海妖也參與了當時那件事,明白提到這個海格里希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微妙,暴躁又遺憾的,總之各種惹不得,就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件事發生在兩年前,姜月貞女扮男裝,奉命前往煌曄聯繫祈天殿的祭司,目的不明。
當時姜月貞所在的船隻非常豪華,按照海盜的規矩,這種大型船隻是必然要留下足夠豐厚的買路費才能安然通過海峽的。
只是事有例外。
那一次海格里希難得興致上來,親自帶領衆人去劫船,都將一船的人控制住了,正要動手呢,姜月貞以
一己之力,借三寸不爛之舌,將海格里希給勸服了。
將手下遣走之後,海格里希和姜月貞兩人坐在甲板上,把酒言歡,不僅交談甚歡,海格里希甚至還動了要和姜月貞結拜的念頭——雖然最後在姜月貞的婉拒之下,這件事不了了之。
更因爲姜月貞行蹤詭譎,此次一別,海格里希竟是再也沒有得到關於自己那“把兄弟”的消息,每每思及,不免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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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後來海格里希知道了姜月貞的真實身份,那種英雄惜英雄的感情也沒有改變多少,只是多少會爲了姜月貞的識人不明,而氣憤感慨。
海妖本來就站在海格里希的背後,因此她做這個動作,海格里希並沒有察覺,只是屈非、護明和瀾歌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怪異。
最後還是屈非開了口:“我排查過了,姜月貞和辛睿翼的活動軌跡沒有交叉的地方。也就是說,光是從我們手上現有的資料,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海妖有些好奇地問道:“姜月貞既然是鳴霄閣的人,你們大可以把人叫來,問個清楚。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屈服眉頭微皺,顯然並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有關辛睿翼的記載出現了半個月左右的空白,也就是說,這半個月,可能就是他遇見姜月貞的時間。我已經派人加以調查了,但結果還沒有那麼快出來。”
瀾歌點點頭,表示理解。
海格里希眉頭微皺,眼神熱切卻剋制,半晌,終於長出一口氣,道:“我沒有意見。”
在場衆人下意識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既然辛睿翼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我也該做點什麼吧?”瀾歌鬥志昂揚,“雖說之前我帶着男寵前去參加王族家宴的消息在貴族圈子裡傳開了,但現在辛睿翼主動解除婚約,我卻還是被傷害的一方吧?”
說到底,瀾歌的身份雖然沒有被公開出來,但卻已經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作爲一個身份至尊至貴的公主殿下,豢養一兩個面首,在貴族圈子裡,根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而辛睿翼在這個時機提出解除婚約,不免會讓人覺得他在無理取鬧,藐視王族威嚴。
屈非看着瀾歌,忽然露出純稚的笑容,道:“如此,你倒是可以進宮大鬧一番。”
此時天色不算晚,就算原昭因爲白日裡的一場折騰而形容憔悴,卻也不會因此連見也不見辛睿翼就把人趕出去。
瀾歌若想把握住這個機會,就要儘快。
“海格里希,通知尤涅斯先別去管謝嬤嬤了,盯緊了那金桂樹,一旦起了混亂,就將東西拿走。”瀾歌轉身就走,“護明,跟我回去!”
不待護明跟上去,屈非率先起身,閃身到瀾歌面前,道:“你可以在這裡整裝。”
不等瀾歌有所表示,屈非就拉着瀾歌的手走到桌邊,隨手拉了拉桌邊掛着的鈴,低沉悠遠的鈴聲傳出去很遠。
很快,就有兩個身着短裝的侍女上前,對着屈非行禮之後,沒有和瀾歌說一句話,直接上手拉着瀾歌離開了。
海妖嘖嘖稱奇:“這種身手只是做侍女,實在是屈才了。”
護明輕哼一聲:“那是鳴霄閣中身手最好的兩個探子。”
海妖和海格里希同時皺起了眉頭。
屈非淡淡道:“我得到消息,筱圖爾這會兒正在進宮的路上。如果讓瀾歌自己來,定然是趕不上筱圖爾的。”
海格里希眉頭微挑:“讓瀾歌直接對上筱圖爾?你想借刀殺人?”
屈非看了眼護明:“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護明哀嘆一聲,趴在邊上的小榻上,低聲道:“我也想進宮……”
“不行。”屈非斷然否決,“她們兩個跟着就足夠了。”
護明扁了扁嘴,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海妖在邊上看得好笑,隨口說了一句:“不如讓我跟着,好歹也能防着筱圖爾出陰招。”
屈非立即點了點頭:“如此纔好。”
護明當即淚眼汪汪地轉向海妖:“薩布姐姐,你可千萬要照顧着姐姐一點啊。”
海妖嘴角抽搐,看了眼海格里希,見他沒有反對,也就揉了揉護明的腦袋,在他忍不住要抗議的時候,擡手,轉身,快速離開了。
海格里希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安排那兩個人,並非全然爲了保護瀾歌吧?”
屈非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並不明顯,襯着他那張純稚的容顏,但在燭光中,顯得單純美好:“筱圖爾也不是傻子,沒個人充當導火索,如何能對瀾歌下毒手?”
海格里希頓時明白了。
之前說的那麼好聽,但是屈非打的還是自己動手報仇的主意——筱圖爾背地裡做了多少小動作,只要沒被抓到把柄,她就能仗着家族的庇佑繼續逍遙下去。但是一旦筱圖爾正面和瀾歌起了衝突,就算瀾歌把她殺了,以瀾歌特殊的身份,再加上筱圖爾理虧在先,赫伯特將軍也不能對瀾歌說什麼。
屈非看着海格里希,淺笑道:“大首領若是閒來無事,大可去看看那些來自煌曄的同胞們。”
海格里希冷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那些不過是赫伯特家族的走狗,值得老子特地跑一趟?”
“大首領所言非也。”屈非起身,走到海格里希身邊,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有些人只是一步錯,並非就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海格里希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即將要呼嘯而出,但就是差了那麼一個契機,不由問道:“你說什麼?”
屈非保持着之前的笑容,如同面具一般:“大首領已經明白了,在下若再多言,就該討人嫌了。”
說罷,屈非擡腳就要離開。
海格里希追上去,直接扣住屈非的肩膀強行把人留住,皺眉道:“姜月貞和筱圖爾在一起?”
屈非面上也沒了笑容,垂眸看了眼海格里希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淡道:“大首領可能不知道,在下可不喜歡如此受制於人的動作。”
這要是鳴霄閣中的人,早就該意識到,屈非這是要發火了,但此時海格里希性格中的桀驁和霸道卻因此被激發了出來,不僅沒有放開屈非,甚至還得寸進尺地上前,使了個小擒拿,想要將屈非徹底控制住。
屈非肩膀一撞一縮,將海格里希的手衝開一小頓距離的同時,轉動腰身急速後退拉開兩人的距離,末了還不忘擡腳,朝着海格里希的膝彎踢過去。
海格里希腿上發力,在地上滑行着往後退了一米,看着屈非,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有點意思。”
屈非整了整衣衫,看着海格里希極具壓迫性的神情,沉默片刻,輕嘆一聲,道:“姜月貞在王宮。”
瀾歌在那兩個侍女的服侍下,很快就換好了衣衫,往外走了兩步,就被那兩個侍女從身後抱住手臂,叉了起來,縱身越過莊園的高牆,落在門口的一架馬車邊上。
“請小姐坐好。”那兩個侍女將瀾歌提上車,放下,這才退後一小段距離,彎腰垂首,淡淡道。
瀾歌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嚇。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轉身出了車廂,很快就拎着馬鞭催動馬車前行。
瀾歌沒有絲毫防備,馬車這麼驟然往前那麼一竄,瀾歌當即往後摔了個四仰八叉。
留在車廂中的侍女也未曾預料到這一幕,驚愕之下趕緊伸手將瀾歌扶住,但動作還是慢了一步,瀾歌的後腦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馬車壁上,沉悶的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