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手心手背都有情啊(4)

五十二

收了莊稼,秋風下來了,有點兒涼,有點兒硬。秋風吹着大地上的玉米葉子,嘩啦嘩啦響,從這垧地跳到那垧地;秋風吹着稻草毛子,沒聲兒,一卷一卷地跑,從這條溝骨碌到另一條溝。這時候,你就會想到,大地上該發生點什麼了。除了秋風,還應該有點兒別的動靜纔對。你不能這樣蒼涼地等着冬天再等着春天吧?說不過去呀!一個早上,幾百輛推土機、剷車開進了這片萬畝平原,隆隆震天。秋風退了,不好意思颳了。萬畝地連片後,要形成新的農田路網系統。範少山找農業專家,對農田重新規劃。哪裡打井,哪裡修路、哪裡安變壓器,都有位置。公路旁的大廣告牌上寫着“燕山金谷子種植基地”,背景是明星心綺。

萬家莊的萬滿囤,是個勤快人。人家種地最注重啥呢?田埂。對,就是和鄰地的地邊兒。不就是個記號嗎?這有啥注重的。這你就不懂了,這田埂重要着呢,不光是個地界,還能保護水呀肥呀,不跑到隔壁去。這不,每年開春頭一件事兒,萬滿囤就是帶着老婆、兒子兒媳夯實田埂,人家的田埂用腳踩踩就中了,萬滿囤不中,他踩過幾遍,還得用木夯砸實。在萬家莊,萬滿囤家的田埂是出了名的。高高的,壯壯的,一看就結實啊!人家說,就算髮洪水,萬滿囤家的田埂也衝不開。田埂做得好,也是萬滿囤引爲自豪的事兒。可這回土地流轉了,萬滿囤眼瞅着推土機把他和家人踩過、夯實過的田埂推倒,軋了過去,就像推土機的鏟子鏟過了他的心頭,疼啊!他看不下去了,轉身回家了。第二天,想着自家的地,也不知咋樣了,萬滿囤又去了。可地呢?推土機過後,是旋耕機,大地旋耕過的土壤,新鮮地裸露着,散發着泥土的芳香,萬滿囤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可他家的田埂呢?沒有,他家的地呢?找不到,一大片土地,一眼望不到頭。萬滿囤雙腿一屈,撲通跪倒,哭了:“我的地呀!我的地!”範少山剛好打這兒經過,他走到萬滿囤身邊,看他哭成了淚人,心裡頭也不是滋味兒。他拉起跪着的萬滿囤:“滿囤叔,起來吧。”萬滿囤一把抓住範少山的手:“告訴我,我的地還有沒?”範少山說:“滿囤叔,你的地就在腳下,你永遠是地的主人。俺是租你的,放心吧!”

一萬畝金谷子,得用多少生產資料啊!種子自己個有,不使用農藥,化肥得用啊!光化肥就得四五百噸。如今,廠家實行農企對接。這不,廠家、經銷商聞着風都來了,推銷自家產品。燕山金谷子種植基地的網站招標公告說了,不使用農藥,可還是有幾家農藥商來了,都說自己個的農藥高效低毒,還有說毒性等於零,跟礦泉水差不多的。聽聽,這都趕上飲料了,喝喝更健康。範少山只得在臨時的辦公院子裡貼上告示:“農藥推銷者一律不接待。”這可就成了化肥的天下了。廠家紮了堆,也不知選啥化肥好。範少山知道用有機肥,化肥導致土壤板結。可有機肥企業和經銷商也不少。他定出了三個標準:一是質量,二是價格,三是服務效率。也就是說,同樣的質量比價格,同樣的價格比質量,在價格和質量都相差不多時,比服務。就在貨比三家時,基地辦公室來了一個熟人。誰呀?田中二喜。田中二喜對範少山耳語了四個字:“且慢,且慢。”啥意思?他也來推銷化肥?不是。田中二喜告訴範少山,在購買肥料前,你得先做一件事兒,測土配方。說白了,就是用科學的手段,對地塊的肥力、酸鹼性、微生物等情況進行分析,最終總結出這一地塊對所種莊稼所需的各種肥料和用量。就是金谷子吃啥,咱就喂啥,能吃多少,咱就喂多少。不能瞎喂呀!這事兒,歐陽跟範少山提起過,範少山覺得咱又不用化肥,有機肥不都一樣嗎?他生怕把施肥的事兒耽誤了。經這田中一說,範少山醒了。人家是種糧大戶,能不懂嗎?田中二喜有科研工作室,安排技術人員帶着檢測儀器在地裡奔走,採樣兒,化驗,忙活了三四天。結果出來了,這塊土地缺磷,還缺一些微量元素。你看看,你不知土壤配方,瞎買肥料中嗎?測土配方,田中二喜不收錢,說是朋友幫忙。這回,田中二喜開出了方子,用金谷子基地的土壤配方,專門製作配方化肥!想想,範少山額頭上冒了冷汗,還多虧了人家田中二喜。田中二喜要幫金谷子種植基地建科研工作室,請範少山去他的承德總部去參觀考察,範少山哪有空啊,就派歐陽去了。

這邊,範少山定下了化肥廠,加緊生產配方化肥,這眼瞅着就要開播了,種金谷子的基肥要用。歐陽認識田中二喜,也聽範少山說過他的一些事兒。她覺着田中這人,不像是那麼慷慨的人,人家幫你檢測土壤配方,沒要錢,總得圖點兒別的。啥呢?歐陽問:“田中先生,你打算在我們基地建工作室吧?”這話的意思,他幫你建工作室,設備儀器都添置好了,人家再管你要錢,這是生意。田中說:“沒有沒有,工作室你們自己建,完全用不着我。我只是朋友幫忙。”參觀了工作室,帶了不少資料,歐陽想走。田中說:“來了就是客,多玩兒兩天。”又帶着歐陽到避暑山莊、外八廟遊玩。田中熱情,周到。歐陽覺得這個日本年輕人挺不錯的。歐陽對他,出口必稱田中先生,田中顯得有些不適應,那回,漫步在外八廟,一對對情侶走過,田中說:“歐陽,你能不能叫我小田?”歐陽一聽,撲哧笑了。“小田?這怎麼行呢?你比我還大幾歲呢!”田中臉有點兒紅,嘴脣有點兒顫:“那就叫我田大哥。”歐陽說:“好,田大哥。”田大哥?這稱呼咋覺得怪怪的。田中說:“要不叫我二喜吧。”二喜,聽起來像個村裡人,親切。歐陽說:“我們小區有個大哥就叫二喜,我就叫你二喜哥吧!”田中笑了:“就叫二喜哥,這個好!”田中二喜又帶歐陽去了木蘭圍場草原。壩上天高氣爽,芳草如茵,羣羊如雲,駿馬奔騰。環顧四野,在茂密的綠草甸子上,點綴着繁星般的野花。大片大片的白樺林,濃妝玉肌,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漏下斑斑點點的日影。歐陽躺在草原上,白雲就擦着她臉飄。她想採一把雲彩,坐上去,隨着雲彩飄,融化在藍天裡。白雲飄了,來了野花,一束野花,是田中二喜採給她的。她接過野花,聞了聞,香啊!田中請她去騎馬。歐陽沒騎過,可她生猛,不怕,騎上棗紅馬就跑。田中騎着白馬在後面追,說:“慢點兒,慢點兒。”歐陽也想慢點兒,可馬哪兒聽她的,跑,感覺就是個沒騎過馬的小姑娘,我能讓你好好騎嗎?給你個下馬威。一看馬越跑越快,歐陽傻了,大喊:“二喜哥,救我——”田中一揮馬鞭,飛奔而去,到了近前,一鞭子抽在了棗紅馬的額頭,大喊一聲:“籲——”棗紅馬前蹄揚起,一聲長嘶,停下了。田中下馬,從棗紅馬上抱下歐陽,歐陽抹抹淚,說:“謝謝二喜哥。”田中說:“謝什麼,保護美女是男子漢的

天職!”

那天晚上,在飯桌上,田中二喜和歐陽喝着紅酒,講起了他的故事。他說,上高中時,他愛上了校花,後來校花車禍死了。他酒後開車撞上了大樹,自己也受了傷。打那以後,十幾年過去了,他再也沒有談過戀愛。說着說着,田中就流淚了,喝了紅酒眼神有些迷離,說:“歐陽,我知道你的故事,你單飛呢吧?”歐陽說:“我是單身狗,挺好。”田中笑了:“我是男生,我才叫單身狗呢!”歐陽說:“那我叫狗不理。”兩人哈哈大笑起來。歐陽要回白羊峪了,田中依依不捨,上車前,他突然揪下自己制服的第二顆釦子,交給歐陽。歐陽一看,沒收。說:“二喜哥,釦子就不收了,我也沒有合適的衣服。回去把釦子釘好。”給一顆釦子,啥意思?而且還是第二顆釦子?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日本男人向心愛的女人表達愛意的象徵,也是定情之物。因爲第二顆釦子最靠近心臟,表示願意把真心交給你。歐陽知道這事兒,一個女生向她喜歡的日本留學生要第二顆釦子,這套路她能不懂嗎?問題是,找田中做男朋友,像是風馬牛不相及啊!於是,她就裝糊塗,把這尷尬事兒掩蓋了,樂呵呵走了。田中手裡捧着釦子,呆呆地站在馬路中央。這件事兒,歐陽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這個二喜哥也挺好的,生怕傷害到他。

俗話說“地種三年親似母”,範少山把金谷子種植基地當着祖宗侍候着。他多少天沒回家了,白天,在地裡奔走,晚上就在基地的辦公大院住着。範少山是個迴歸傳統的農人,他的金谷子不用化肥、農藥,不用除草劑,完全採取傳統的種植方式。在當下,這一顯得有些獨行特立的生產方式,更是一種人與自然相和諧的生活態度與精神追求。不用農藥,金谷子地裡,蟋蟀在地裡叫喚,螞蚱在田壟裡蹦躂。當然,害蟲也跟着來了。啥害蟲?粘蟲,專吃金谷子葉子。看着葉子枯萎了,村民們着急,找範少山,趕緊噴農藥啊!範少山搖頭。有人說,範少山哪兒會種地呀!這不糟踐莊稼嗎?種了幾年金谷子,範少山做了多少回試驗,還是土法治蟲。啥辦法?沼氣液裡泡菸葉兒。這啥配方?反正就治這粘蟲。這五個村,家家都有沼氣池,戶戶都種菸葉,把菸葉在沼氣池裡浸泡至少七天,成了。合作社收購土農藥,往穀子上噴灑,蟲子就死了八成,剩下壯實的,接着吃。啥意思呢?土辦法比不得農藥,農藥一噴,蟲子沒了,可農藥殘留了。土農藥沒毒,不可能把害蟲一掃光。範少山就用這樣的“笨”辦法種金谷子。金谷子不高產,但它品質好,等成熟的時候,它滿地飄香。你看看,小米還在穀殼裡包着呢,就能透出香來,那小米該有多香啊!就這樣,金谷子本來的芳香,找回

來了。

金谷子收割了。金谷子賣了。除了沈老闆按合同收購,還有各地的金谷子訂單,價錢不賴。 這不,秋涼了,西北風下來了。金谷子種植基地的股東,分紅了!

金谷子合作社的錢存在信用社呢!要分紅,得先把錢取出來,放在種植基地辦公樓裡,然後再分。多少錢?兩千八百萬!範少山找了輛廂式貨車,自己開着,押車的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餘來鎖、田新倉和基地的齊會計。不張揚,不顯山,不露水,把整整一箱的鈔票拉進了基地大院。卸車,鈔票進了辦公室。這時候,就不光是他們幾個人了。院子裡站了八個精壯勞力,大門關死,門口還站了四個人。辦公里呢?三個人,範少山、餘來鎖、田新倉。這可是白羊峪的鐵三角啊!

錢呢?鋪成了牀。2200萬的牀鋪,600萬的枕頭。三人都心慌,倒不是怕出啥意外,就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心跳得壓不住。田新倉拎了一捆十萬塊,放在電子秤上稱,二斤四兩。兩千八百萬,這得多少斤啊?三人躺在錢牀上,這哪睡得着啊?田新倉坐了起來,下了錢炕,到了門口,扒着玻璃門往外看。說:“俺這心裡不踏實,總覺着眨眼的工夫,一幫劫匪端着槍就闖進來了。”範少山說:“萬一來了劫匪,你咋辦?”田新倉說:“誓死保衛集體財產啊!”餘來鎖說:“要是女劫匪呢!”田新倉說:“你倆撤!俺掩護,誓與劫匪共存亡。”三人都笑。田新倉叉着腰,看着錢牀,說:“做夢都沒夢到這麼多錢啊!這錢要都是俺的,俺是不是也能像張小強那樣,和明星談場戀愛了?”餘來鎖踹了他一腳:“想得美!”提到心綺,範少山說:“張小強跟心綺分手啦。”田新倉說:“咋回事啊?分手啦?張小強是富二代,心綺還嫌他窮啊?”範少山說:“這你就不懂了。關鍵是人家心綺不缺錢!張小強說,和不缺錢的女孩談戀愛,他就膽兒突的,不知道人家圖他啥,沒自信。這些,跟你說,你也不懂。”田新倉說:“俺咋不懂啊?有錢人的心理複雜着呢!再多的錢不一定找到真愛是不是?”田新倉手捧一捆鈔票,說:“你說這玩意兒,不就是一堆紙嗎?就爲這,有人拼搏了一生,得不到。有人卻搭上了性命。有人拿它救命,有人用它害人。錢,你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啊?”餘來鎖說:“在好人手裡,就是好玩意兒,在壞人手裡,就是壞玩意兒。”範少山說:“錢沒錯,錯在人。”聊到半夜,餓了。辦公室有方便麪,三人一人沏了一碗,坐在錢堆上吃。田新倉把這難忘的場面拍了下來。說了一句:“坐在錢堆上吃方便麪,想不開。”後半夜,三人睡了。田新倉迷迷糊糊醒了:“啥玩意啊,這麼硌得慌?”餘來鎖也迷迷糊糊地說:“錢,錢……”田新倉立馬睡踏實了,打起了呼嚕。

天矇矇亮時,出事兒了。來了七八輛警車,把基地大院給圍了!下來一幫警察,就往院子裡闖。基地的保安負責任啊,不讓進。縣公安局的副局長掏出了槍:“警察辦案。閃開!”沒辦法,只得把大門打開了。院子裡還站着人呢,趕緊跑進辦公室,把餘來鎖、範少山、田新倉叫了起來:“快醒醒,出事兒啦。”餘來鎖頭一個跑了出來,迎面碰上副局長。副局長說:“又是你!上回你們請明星,我們派了幾十個警察,忙得焦頭爛額。這回你們從銀行支走了兩千多萬,不向公安報告,嚇得人家信用社主任睡不着,半夜報警了。”你看看,餘來鎖這運氣,每回總是他挨訓。範少山說:“警察同志,俺自己個去,自己個來取,不違法吧?”副局長說:“不違法。可是這樣大宗的現金非常危險,警察有責任保護取款人和現金的安全!不能有半點閃失!”說話的工夫,警察都找好位置了。放鈔票的辦公室、院子裡、大門口都站好了人,威風凜凜的。範少山這才知道副局長的良苦用心,向人家道歉,人家也沒看他,說了一句:“分紅該怎麼分,怎麼分。”

第二天一早,這算拉開場面了。田新倉打開廣播喇叭,播放歌曲《好日子》。範少山請的報社、電視臺記者都來了。院子裡打起了紅色橫幅:“燕山金谷子種植基地股東分紅大會”。爲烘托氣氛,範少山請了兩撥秧歌隊,在院子裡扭秧歌,紅紅火火的。大王莊等五個村的村民家家都來了人,排了一長溜兒,足有一里多地。天有點兒冷,場面熱騰騰的,人臉上都掛着笑。

九點鐘,秧歌停了,場面靜了。人們擡着筐從辦公室走了出來,裡面裝的全是鈔票。一擡筐,兩擡筐,三擡筐……人們歡呼着。鈔票擺上了桌子,砌成了城牆。足有四五米長,霸氣十足。不少村民激動啊,紛紛上前擺造型,合影留念。記者們更是長槍短炮,一陣招呼。九點半,範少山拿着喇叭喊了一聲:“燕山金谷子種植基地股東分紅大會,現在開始!”這下,桌子旁的十幾個工作人員,忙碌起來。田新倉喊到誰的名字,誰就上臺領錢,成捆成捆的人民幣,就這樣裝進了提包裡。這可是村民的“年終獎”啊!

萬滿囤來了,他領了五萬多塊,天冷,手凍僵了,手數軟了,數了半天,沒數清楚。範少山說:“滿囤叔,還滿意吧?”萬滿囤一見是範少山,拉着他的手,說:“我開心啊!”範少山問:“大叔,這一年跟往年有啥區別?”萬滿囤說:“要說區別大了,除了收入多了,最主要的是省心了。往年種地,操心着呢!怕旱了,怕澇了,怕蟲災,怕草荒,多了,哪能睡個踏實覺呢!就像金谷子鬧粘蟲,我不睡覺也得去噴農藥。如今入了股,由你掌舵着,我們不用操心,就出個力氣,日子踏實啊!”

排着排着隊,有一幫人插進來了,誰?於莊子和李家莊村的人。這是咋回事兒,分紅也沒你們的事兒啊,這不添亂嗎?田新倉維持秩序,就往院外轟。院子裡都是錢,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萬一有個閃失,咋辦?這倆村的人,有二十幾個,硬往裡闖,要找範少山。範少山來了,一見裡面有兩個村的書記,對田新倉說:“讓他們進來。”範少山把一幫人請進了辦公室。一進屋,人就嚷嚷:“俺們村也要流轉,種金谷子。”“俺們也要分紅。”範少山笑了,問於莊子和李家莊書記情況。於莊子的於書記說:“一聽說你們這兒分紅,鄉親們眼熱了,就去找我,嫌我不中用,沒能把土地流轉出去。”李家莊的李書記說:“可不?我勸不住,非要請求我找範總把土地流轉的事兒辦了。開始呢,我還以爲他們要上訪,嚇得不敢讓他們動。後來一聽說是找範總,才鬆了一口氣。”村民們淳樸啊,在外邊吵吵嚷嚷,一進屋,坐在沙發上,端上熱茶,都不好意思了,不說話了。範少山說:“鄉親們,只要你們願意,只要金谷子還有市場,土地流轉的事兒就撂不下。你們倆村,緊挨着金谷子種植基地,只要俺們擴大規模,一準把你們划進來。”這下,鄉親們急了:“啥時候啊?”範少山說:“這事兒,俺自己個說了不算,還得找合夥人商量。放心,俺會爭取的。大夥先回去吧!”李書記說:“正分紅,範總忙着呢!快走吧!”人們這才走了。範少山想,這倆村哪夠啊?還有七八個村呢!

歐陽做了分紅大會直播。網友們紛紛留言,不少網友對“土豪”“羨慕嫉妒恨”:“土豪,我們做朋友吧!”“弱弱地問一句,你們村還有入戶名額沒?”“跪求嫁到你村入戶分紅。”“我要去種金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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