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和談(一)

聖人言,時勢造英雄!豈不知,英雄亦可造時勢!

爲君者,乘勢利導,以天意爲意,以民心爲心,則百姓安居,國家無事也!

——《世祖高皇帝實錄》靖康元年二月初二,大戰剛剛結束,金國使者候於酸棗門,請求進城。

一場大戰下來,損兵八萬之多,大將种師中陣亡,姚古生死未卜,姚平仲下落不明,傷宗澤、韓世忠,殘張叔夜,損失慘重,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京城還在自己手裡,還有與金人周旋下去的根本。

一場大戰下來,趙桓明白了幾件事情。

第一,以目前的宋軍用金軍交戰,憑城據守,還可一戰,如果是平原野戰,與送死無異,想都不要想;

第二,朝廷大臣畏金兵如虎,經此一戰,主戰者更少了;以李綱爲首的主戰派,必將受到以首輔宰相李邦彥爲首的主和派的強力打壓。到底該怎麼辦,身爲皇帝的趙桓一定要有主意,這時候需要的是果斷,即使錯了,也要果斷,不能動搖。

第三,傳說中的岳飛穿越歷史,來到京城,這一點與宋強的記憶完全不同。歷史已經改變了軌跡,宋強記憶中應該發生的事情,也許根本不會發生了。

第四,岳飛是此戰唯一的收穫,封其爲駙馬都尉,真乃神來之筆。呵呵,當時宰執們都傻了,岳飛、韓世忠也傻了,想起他們的樣子,還會禁不住笑出聲來呢!

趙桓與宰執們正在垂拱殿議事,金人使者又到了,宰相執政面面相覷,然後同時看着皇帝,等候皇帝定奪。

想到戰場上的情景,趙桓還一個勁兒地翻噁心,而今強撐着身子,有氣無力地說道:“談,自然要談,當然得談。先議議,派誰去談!”

李邦彥接着話茬,道:“臣以爲,兵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李梲,身爲執政,身份適宜,而且曉暢軍事,可爲正使。”

聽到李邦彥這樣說,宰執中附和者極多,趙桓望着李梲,道:“李愛卿意下如何?”

李梲慷慨陳詞,申明國家艱難,不敢有辭之意,說得趙桓心裡暖融融地,分外舒服。

九名宰執,除宰相張邦昌不在外,大家都說了話,只有李綱一人,沉默無語。李綱的心思,趙桓又豈能不知:李梲爲人和善,溫文爾雅,與虎狼金人談判,恐怕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不過,趙桓想印證一件心中的疑問,而且要有所更張,因而問道:“李綱爲何不言?”

李綱道:“依眼下情勢而言,金人小挫,實力還在;我軍不勝,死傷甚巨,金人必當氣焰囂張,不可一世。李梲性格偏弱,作爲正使,只怕無助於國。臣與李梲平日並無嫌隙,有此一言,對事不對人,伏請陛下明察!”

又來了!

這個李綱,說起話來,根本不顧及他人的感受,直來直去,從不藏着掖着,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呢!

李邦彥諸人,怒目而視;李綱鎮定自若,沒事人一樣。

趙桓正要順勢而爲,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道:“先議議,看看情況再說。傳旨,以李梲正使,李鄴爲副使,專責與金人談判事宜。”

說罷,趙桓擺擺手吩咐退朝,折騰了一夜,真是覺得累了,要好好睡上一覺才行呢!

二月初二,宋金兩國於大宋京城汴梁都亭驛,正式開始談判。宋國正使爲兵部尚書、同知樞密院事李梲,副使爲給事中李鄴;金國正使爲四太子、大金第一勇士完顏宗弼,副使爲燕人王汭。金人提出,爲體現兩國平等之地位,談判地點不應只設在都亭驛一處,還應在金兵牟駝岡大營再設一處談判地點:雙日在都亭驛談判,單日在牟駝岡談判。事情奏到大宋皇帝趙桓那裡,皇帝准奏。

二月初三,兩國使者在牟駝岡金營商討停戰事宜。完顏宗弼首先提出,欲與岳飛一戰;並聲稱金國一再提出談判,宋國不許金使進城,並且於正月初一夜間偷襲金國大營,致使雙方關係進一步惡化,宋國應承擔全部責任。一定要免除李綱的一切職務,雙方的談判才能進行下去。李梲回城,上奏官家,趙桓一概准奏,並令李綱暫時回家養病,以避金人。

二月初四,金人稱都城破在頃刻,所以斂兵不攻者,徒以今上之故,有意存趙氏宗廟,恩莫大焉。並提出議和條件:以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絹、彩各一百萬匹,馬、駝、驢、騾之屬各以萬計,做犒師之物。尊其國主爲伯父。凡燕雲之人在漢者,悉歸於金。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之地;又以親王、宰相爲人質,乃退師。官家猶躊躇不決,下旨令京城官員合議,再行定奪。

談判期間,民間傳言甚多,通過各種途徑,都鑽進了趙桓的耳朵。

其一,李梲覲見金國丞相完顏宗翰、金國二太子完顏宗望之時,膝行而入,面無血色,身體癱軟如泥,丟盡了大宋的臉面。

其二,率領京城軍民浴血奮戰的李綱李相公外有金人之逼,內同僚攻喧,已經罷相。

其三,金人議和條件也不知如何流入民間,民間傳言,多有誇大之辭。單以金銀爲例,傳言金人索要黃金一千萬,白銀一萬萬,方可退兵。據說,國庫空虛,無力賠付,宰相李邦彥建言,盡搜民間存銀,以解燃眉之急。官家猶豫未決。

其四,上皇遣使北上,已到京城。上皇申斥官家,自登基以來,信任奸人,舉止失措,國政多有缺失。上皇有意令蔡京、童貫之屬重入機樞,再秉國政。官家惶惶,不可終日。

謠言有鼻子有眼,滿天狂飛,京城人心騷動,多有不法之徒,趁火打劫,局勢堪憂。

京城官員的奏章都上來了,幾百件奏章之中,只有二十幾人不同意割地賠款,其餘的人,理由千萬,宗旨卻只有一條,答應金人的條件,待金人退兵之後,再作打算。

趙桓越看越氣,手腳並用,將奏章推倒、踢飛,大叫道:“一羣廢物,養之何用!”

守在殿外的小黃門,一個個噤若寒蟬,低頭看螞蟻,神情之專注,已然忘記了伺候官家咧!

趙桓咬牙切齒,打累了,罵夠了,拿過那些順心一點的奏摺,內容略過不看,只看後面的落款,用心記下了這樣幾個名字:陳東、歐陽澈、李若冰、秦檜……

哎,不對呀!是不是搞錯啦?

秦檜可是大宋一朝,最著名的奸臣,死後也不得安生:民衆令其長跪於岳飛墓前,歷時千年而不改,由此可見,百姓是多麼痛恨這個人。這些事情,宋強記得再清楚不過,怎麼會錯呢?

趙桓使勁地揉揉眼睛,仔細觀瞧:千真萬確,落款還真是秦檜兩個字。整部奏摺,條理清楚,文采斐然,用情之深,言辭之烈,頗有李綱之風。而且一筆好字,字體娟秀,看着非常舒服。

秦檜還是有才的,並非庸碌之輩呀!

趙桓想到這裡,心底猛地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秦檜,宋高宗趙構之忠臣,象狗一般的忠誠;中華民族的罪人,千古罪人!”

這個宋強,陰魂不散,沒完沒了啊!在人毫無準備的時候,冷不丁喉上一嗓子,誰能受得了啊?

說到忠臣、奸臣,趙桓卻有不同看法:只有昏君當朝,纔有所謂的忠臣、奸臣。對他自己來說,沒有忠臣、奸臣,只有能臣、庸臣,直臣、弄臣。忠也好,奸也罷,有的時候,由不得臣子作主。趙桓是不準備當昏君的,自然不會把秦檜當奸臣對待。

“官家,种師道、張叔夜等人已經到了,您見是不見?”內東頭供奉官裴誼悄聲問道。

內侍裴誼伺候趙桓已經整整十年了,官家的脾氣,他是一清二楚。官家待他也好,二十四歲的生日還沒過,已經做到內東頭供奉官,在這皇宮大內是極爲罕見的。原本,他對一切都很滿意,不過,他慢慢發現,官家變了,變化非常大。柔和的目光變得越發堅定;輕鬆的笑容幾乎看不見了;對待他也不象原來那樣親近。官家和他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感覺那麼陌生,彷彿幾十年未見似的。所以,平日當值時他加倍小心,生怕出錯。

趙桓長嘆一聲,道:“收拾一下,讓他們進來!”

不大的功夫,福寧殿內恢復如初,以种師道爲首,張叔夜、宗澤、韓世忠、岳飛魚貫而入,見禮已畢,趙桓道:“去給種老將軍搬一把椅子來,張將軍、宗老將軍坐下說話,韓世忠、岳飛站着回話!”

備好座位,茶水上來,點上一隻香,一切安排停當,裴誼將殿門掩好,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張叔夜左邊的袖子空蕩蕩的,臉色異常蒼白;韓世忠臉上裹着白布,人看着倒還精神。种師道時不時地咳嗽一聲,聽聲音,他還在極力控制着;宗澤鬚髮皆白,臉上的皺紋如刀刻一般深重,在一身紫袍的映照下,非常醒目。

這些人裡,趙桓與張叔夜的情分最重。張叔夜是從東宮出去的人,趙桓作太子時,張叔夜身爲太子左庶子,君臣朝夕相對,講古論今,吟詩唱和,極爲相得。趙桓還和張叔夜學了很長一段時間武藝,後來因爲張叔夜出京外任,便中斷了。原來的東宮舊人,張叔夜一個,耿南仲一個,也只有這兩人可用。耿南仲出任樞密副使,主要是因爲年齡和資歷的緣故;而張叔夜在外做官,政績斐然,是出了名的能員幹吏。宋強非常喜歡的一本書《水滸傳》,講的是宋江等一百單八將聚衆水泊梁山,起兵造反的故事。歷史上真實的宋江,就是被張叔夜所擒,宋江手下的一干強人,或殺或降,而今已煙消雲散。

收回紛亂的思緒,趙桓道:“朕有一事不解,今日招諸位卿家前來,想與諸位議議,還望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便說錯了,朕也不會責怪的。”

“二月初一夜,城內城外我軍加在一起不下四十萬,金兵滿打滿算不過八萬,結果大家都清楚,我們其實是敗了,只不過是沒有全局潰敗而已!朕想問諸位卿家,我軍戰鬥力爲何如此低下,朕欲強兵以守家國,如何措手?”趙桓把想了很久的問題合盤拖出,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种師道不說話,其他人自然不好先說,他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种師道率先說道:“姚平仲劫營失敗,我軍士氣已衰,未戰而勇氣全無,此爲一;金兵宗翰所部發起突襲,我軍全無防備,致使局勢幾乎不可收拾,此爲二;城內城外,互不統屬,此爲三;各路勤王之兵,虛報軍兵數目,以邀聖恩。以臣之見,我軍能戰之士,也就在三十萬上下,以三十萬步兵,敵八萬騎兵,無險要地勢可守,失敗在所難免,此爲四!臣愚魯,請陛下明察!”

各級軍官虛報士兵數目,吃空額,這種事情自古就有,實在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趙桓吃驚的是,此次前來京城勤王救駕的軍隊都是大宋軍隊中的精華,吃空額尚且如此嚴重,其他的部隊就可想而知了。四十萬變三十萬,也許,种師道的說法還有所保留,四十萬軍隊是絕對沒有的,有二十五萬以上就不錯了。

趙桓越想越驚,心情大惡!

張叔夜接着說道:“軍隊缺乏訓練的情況很普遍。訓練好壞,沒有相應的獎懲制度,訓練的效果大打折扣。靠這些軍隊剿匪尚可,與金兵交戰,無異於以卵擊石。”

訓練,如何才能訓練好呢?

趙桓正在沉思的當口,裴誼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稟報道:“官家,大事不好了。太學生陳東率領很多太學學生,跪在宣德樓外,懇請官家接見,聲言有軍國大事上奏!廣場上聚集了很多百姓,只怕有上萬人呢!”

來了,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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