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日記13)

永遠都不要盲目的自信,但人總是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真正的勇氣從來都不是主動的去挑戰極端,那些不過是想象。就比如我總是想挑戰那些猛獸,我認爲我的木質長矛是鋒利無比的武器,我以爲我能靈活的繞到猛獸後邊給它來個出其不意的攻擊,我更以爲我的力量用在我的長矛上能輕易而舉的刺穿猛獸厚厚的皮毛,結果我都錯了。

洞外已經下了一尺深的雪,就在一夜之間,而且外面還在飄着雪花,我手臂處的傷口還在往外浚浚的冒着鮮血,疼痛已經過去,也許是長時間的疼痛讓我已經習慣,感覺麻木了。

這事情還得從昨夜說起。

昨晚我放下筆,吃過食物後就躺下了,因爲夜已經來臨。這注定又將是個孤獨的夜,每當此時我內心是無比空虛無比焦慮,我總是在每個夜晚想到很多事情,美好的或是壞的,過去的或是還沒有發生的,曾經我喜歡的和喜歡我的,假設過很多種“如果當時”,想象到很多可能的“現在會是”。

火光映照在洞裡的石壁上,石壁也是凸凹不平的,每當火偏向一邊,那石壁上的坑挖處所映射出的陰影就會變幻出不同形狀,明處看得到的和暗處看不到的,而我總是儘快讓自己睡着,這樣我就會少了很多胡思亂想,但往往越是這樣又會適得其反。也不知道過了好久,忽然聽到洞外狂風大作,是那種吹動草木作響的大風,猛的一陣子的風聲可帶勁了,在這樣黑暗的夜晚它們勢如破竹遇不到任何阻擋。

這是天氣突變的狀況,是冬天寒冷的季節到來了,是要下大雪了,而我卻不怎麼再有過多的希望,這裡的冬天始終是要下雪的,即便是不下雪那也不會太暖和,而我有足夠的過冬物質,我不擔心,大不了就在這裡生活上一個冬季。救援隊能不能找到我已經無所謂了,我知道他們一定會認爲我已經死了,假如是我我也會這麼認爲,當時墜入那麼深那麼湍急的河流當中,怎麼可能還會生還?屍體會沉入江中被魚給分食掉,就像我吃掉這些魚一樣,天道循環。

火光越來越暗,但我不必擔心火會熄滅,因爲我早已經準備了足夠的木材,我將這些木材一致連接排列過去,這邊接着火堆,這樣火就會順着擺放好的木材燃燒過去,會燃燒很長時間,甚至可以撐到天亮,這樣的方法我試過幾次,即便是到天亮還有燃着的碳,這樣我就能一直保留出火種,也不必擔心會睡過頭。

一陣風打頭吹進來,我閉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被吹的歪歪斜斜然後回正的火光,這陣風涼颼颼的,靠近火的這一邊是溫暖,而靠近洞口的那一邊是冰冷。這樣的風猛一陣弱一陣的吹了一會兒,然後就杳無聲息了,安靜了好一陣子。

突然間,外面又響起了熙熙攘攘的雨點落地的敲擊聲,噼裡啪啦的,窸窸窣窣的,這不是雨點,是冰粒或是冰雹之類的,因爲這擊打的聲音要更重更清晰。是的,真的下雪了,一般這樣的冰粒會落上一陣子,接着就會是雪花。冰粒落地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急促。我安靜的躺在那裡靜靜的聽着,我也喜歡下雪,家鄉的冬季有時候也會下雪,就是這樣下的,先是下上一陣冰粒,然後是紛飛的雪花。

小時候我總是喜歡這樣的雪,我會靠近窗戶邊靜靜的聽着落雪的聲音,那聲音很輕,要仔細聽才能聽的清晰,在窗戶外有一棵大的雪松樹,樹長的很高而且寬,樹枝能延伸到窗戶跟前,這樣雪落在樹枝的聲音就更容易聽的清楚。而那時夜晚總是很安靜,很少有汽車的聲音,偶爾會有一些自行車清澈的鈴鐺聲,但也是短短的。

有時候我會在下雪的夜晚打開窗看外面的雪下了多深,如果鋪上一層,即便不是很厚,我也會興奮不已,因爲第二天我就能在雪地上快樂的玩耍,但往往又會很失望,老家的冬天少有的會下大雪,但會經常飄出小雪,不像這些年,冬天幾乎不再下雪。

昨夜的雪倒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美好,想着想着,我便入睡了,也不知道是半夜什麼時候,我突然醒了。睜開眼睛看看火,它還在溫和的燃燒着,外面又掛起了風,也是一陣一陣的風,等到這一陣風過去後,我就注意聆聽,看能不能聽到雪落的聲音,當我注意聆聽時聽到洞門口有聲音,我突然緊張起來,這可不是落雪的聲音,是洞門口的石頭翻滾落下的聲音,是有東西在扒石頭。

我一軲轆坐了起來,同時握住了長矛的柄。朝洞口望去,藉助微弱的光,看到兩隻發亮的眼睛,再定睛一看,是一頭黑熊。它正破壞洞口處我辛苦建築的防禦工事,它體格龐大雄壯,很輕易便將洞口的樹幹破壞掉,將那些我認爲足夠重的巨石扒開。

我頓時慌了起來,看清楚了是頭黑熊,而且是頭成年的黑熊,它一點也不可愛,長長的嘴,毛髮因爲被水打溼而支棱着,它在搞破壞的同時用嘴巴撕咬着,露出尖利的獠牙,看上去很兇猛。當真正面對這樣的猛獸時我內心是極度緊張的,我想象當中那種遇到猛獸的鎮定自若根本找不到,一時間我竟然無法判斷黑熊到底是食肉還是食草動物,即便是食肉動物它會不會傷人?之前所有的判斷全部被現在的緊張所推翻。

我趕忙站起來,手中緊握着長矛,突然間,我感覺手中這根我自認爲還不錯的武器在這樣龐然大物面前居然黯然失色,彷彿沒有一點殺傷力了,甚至感覺這武器比我還脆弱。我當時在想這隻黑熊應該不會攻擊我,它或許只是想在這樣寒冷的夜晚找一處溫暖的地方休息,正好我這裡比較合適,甚至是一開始我佔用了它的洞,這個洞可能是它的地盤,我甚至想到它進來後會圍在火堆旁取暖,我們就這樣和平相處下來,它甚至能作爲我的保鏢,我可以靠在它厚厚的皮毛上。

然而我還是太天真了,這些都是我的幻想,熊是兇猛的食肉動物,人也屬於它的食物。

一隻兇猛的食肉動物怎麼可能會放棄到嘴邊的食物?就連能自控的人類都難以做到。當那隻黑熊張牙舞爪的破洞而入時,我意識到自身的危險了,不不,是有些絕望,因爲它看上去太強大了,一開始我都意識到它是危險的。

這隻黑熊體格足足比我大一倍甚至更多,它一進來就撲上來,別看它很笨重,其實還是很靈活的,當然這一下黑熊並沒有撲到,要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亂七八糟的記下這些。我迅速躲了過去,沿着牆一閃而過,轉到火堆這旁,我知道野獸都怕火,可這時候這堆火燃燒的不旺。

黑熊撲了個空,它這時四肢着地,仰頭咆哮起來,看來它是被惹怒了,它低吼的聲音很沉悶,很有穿透力,它那張血盆大口一下子就能咬斷我的脖子,是的,它怒了,它仰頭咆哮,它一定生氣爲什麼嘴邊的食物還能就這樣躲開,甚至不能直接進它嘴裡。

黑熊吼了兩聲再次站立起來,它的身體幾乎佔據了洞子的五分之一,它映在石壁上的影子巨大無比。我的判斷也沒錯,這隻熊害怕火,它在火堆那邊,我在這邊,它站起來並沒有直直的衝過來,而是往石壁這邊靠,它是在避開火,但火距離它並不是太近,可能是想繞過火堆。

就在這空隙時間,我趕緊將木材往火堆裡集中,以便讓火燃燒的更旺,但也就在這時,我才發現我手腕處流出了鮮血,有幾道劃痕,也就是同時,我感覺到疼痛,原來就在黑熊撲過來我閃躲的過程中,它的爪子劃到了我的手臂。傷口比較深,獻血是往外冒的那種,但好在沒有傷到動脈。

人一旦意識到痛就更爲恐懼,想要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憤怒。可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一時間憤怒的力量會被壓制,即便是有憤怒也不能靠着憤怒就能戰勝這麼強大的對手,我只能想防守的辦法,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沉着冷靜。我想要繞過去然後往洞口跑,跑出這裡,但外面漆黑一片而且還面臨極端的寒冷和風雪,即便不被黑熊抓到也會被餓死凍死的,這個山洞可是我的保命之所。

黑熊果然是繞着火堆來攻擊我,我甚至都有些懷疑黑熊不能橫着走路是謬論,誰說遇到熊要沿着山坡橫着跑的?這隻黑熊身體可敏捷了,但它必定是動物,又在這處不大不寬的山洞裡面,它的行動必定會受限,於是我就繞着火堆,一時間它並不能傷害到我。我想到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便趁它撲向我的時刻使出全力用長矛刺向它的脖子。

嗯,結果可想而知,我的進攻對於黑熊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傷害,這根用木棍製作的長矛的一端刺到黑熊的皮毛上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它的皮太厚了,矛的柄被它的衝擊力和我的阻擋力合力擠壓成了彎弓形。它根本無視這長矛,還是直直的朝我撲了過來,而我這邊因爲長矛那頭巨大的推力差點將我推倒在地上,好在我後退的步伐被身後石壁所阻擋,而我也是拼了命的以迅速的反應躲過黑熊的進攻,這一次因爲我盲目的進攻差點被黑熊撲倒而成爲它的食物。

我又跟黑熊拉開了距離,我繞着火堆總是跟他保持着均勻的距離,一時間他並不能奈我何,當時只希望火堆當中的柴能趕快燃燒起來,火燒起來它就會害怕,而我也可以拿着燃着的木頭作爲我的武器,我能用火燒掉它黑色的毛,讓它成爲一隻禿熊。好在它也是動物,它想不到要破壞掉火堆。

就這樣我跟這隻熊不停的兜圈子,也許它也知道我這隻食物不好對付,它居然停在那裡四肢着地不再追趕我,之前那種咆哮的憤怒平息下來,它好像在想着什麼,當然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對,他好像嗅到了什麼,它很專注的扭動着鼻頭,這是那種專心尋找的動作,果然,它朝着山洞最深處的地方尋去。

這我已經想到了,就是剩下兩隻剝了皮的兔子。那天我一連抓了好幾只兔子,一下子是吃不完的,而養着也不現實,野兔不好養,也沒有條件養,於是我就將這些野兔殺了竄在一起,這樣方便攜帶,而且現在正值寒冷時期,也不擔心這些兔子肉會壞掉。但山洞裡面有火,溫度要高,所以我就將這剩下的幾隻兔子放到山洞最裡面些的地方,掛在洞門口半夜會被野物偷走的。

這隻黑熊毫不客氣的將我剩下的口糧吃的一乾二淨,就連我儲藏的幾條魚都被它吃掉,雖然那幾條魚對於它來說連打個牙祭都不夠。它吃東西的動作很快,將我的食物橫掃殆盡不過幾分鐘時間,它的咬合力能將野兔連骨頭一起嚼的粉碎。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進食,我不敢爲了食物去跟它爭鬥,這樣的結果只能讓它多一道美味。

吃完了食物這隻黑熊居然靠在那裡不動了,它顯的溫和了許多,就像一隻被家養的犬科動物一樣,它離火堆有些距離,它望着火但又不敢靠近,他賴在那裡不走的原因一定是因爲這山洞裡面暖和。外面風雪交加,即便它穿着一身天然的熊皮大衣也不抵在這裡面安逸。但它不走我可不樂意了,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即便是我們兩個能和平相處我也不敢,並不是我不願意讓出一個角落給它,只是我可不能確定它不會在將來把我吃掉。兩隻兔子幾條小魚不過讓它填充了一丁點肚子裡面的空虛。

火燃燒起來了,這下我大膽起來。抄起一根燃燒正旺的木棍,朝着黑熊過來,它倒是害怕了,被我手中的火逼着出了洞口,它不再凶神惡煞或者狂暴,面對火的攻勢,這隻熊也慫成了狗,只是象徵性的揮舞着熊掌卻不斷退去,同時發出“哼唧哼唧”的像是受了委屈的無奈的反抗的聲音,這時候它倒可愛的像只黑狗,怪不得狗熊是它的近親。

後來我將火堆移到洞口,讓火一直旺旺的燃燒,洞口已經被破壞的一無是處,我只是簡單的修理一番,因爲有火堆守護在洞口處,我不擔心黑熊敢進來。我就靠在火堆旁,慢慢的睡過去,直到現在,火堆還燃燒着,火炭紅紅火火的。外面的雪下了一層,不算太厚,我試了試,剛沒過腳背的深度。

我觀望四周,不見黑熊蹤影,甚至地上的足跡都沒有,想必昨夜黑熊被我趕出去時地上還沒有積雪,又或是它留下淺薄的腳印被新的降雪所覆蓋。

手腕處的抓傷時不時一陣子的痛,淺一些的傷口已經癒合,深處的傷口不好癒合還在往外冒着血漿,有一道傷口很深,而且就屬這道傷口痛的最厲害,我害怕傷口感染,如果在這個時候感染那可是致命的,我沒有任何可以治癒感染的藥品。我想到丁增曾經告訴過我,說是她們小時候受傷了會用柴火灰來包紮傷口,這樣傷口就不會感染。

也沒有其它辦法,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但想想也對,燒過的灰燼被高溫焚燒不可能會存留細菌病毒之類的,而且可以止血。於是我抓起一把火灰蓋在傷口上,沒有我想象的痛,就像電視上播放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並沒有。包紮就不必了,我可不能犧牲我僅有的衣服的布料來包紮傷口。

(此篇日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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