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教授(下)

老教授並未注意到我的情況,而是仍在自言自語的說着哪吒的來歷。我現在雖然心裡頭十分震驚,但是幾乎已經完全相信了老教授的話,這個八臂哪吒城,並不是因爲城池的形狀是八臂哪吒而命名,它叫做八臂哪吒城的原因,就是因爲它是八臂哪吒所在的城池。

老教授繼續說道:“這個哪吒,其實完全不是我們現在所想的這個樣子,現在影視形象或者動畫形象裡的哪吒,其實主要是明清兩朝的時候,在民間形成的形象,真正的哪吒,其實要比現在的哪吒兇猛的多,也神秘的多。首先,咱們不妨來說說哪吒的由來。”

估計這個老教授是上課上多了,所以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說首先、其次之類之類的,我對他的用詞其實並不反感,只不過一有上課的感覺我就容易犯困。

我喝了一口酒,給自己打起點精神,示意教授繼續說。

教授笑了笑,說:“我不管現在民間的哪吒的形象究竟是如何形成,至少在元朝之前,或者說八臂哪吒城時代,這個哪吒,指的其實並不是一個人。”

我疑惑不解:“不是一個人,難道是一個怪物?一個神仙?”

教授說:“你彆着急啊,急什麼,來,先喝一個!”然後跟我碰了個杯,繼續說:“哪吒在道教和佛教的體系裡面,指的並不是同一個神,道教中的哪吒其實是受到佛教中的哪吒的影響,纔出現的一個人物,這個人物也許原型就是李靖的三太子。”

我點了點頭,雖然點頭,但是其實還是一頭霧水,這哪吒到底有幾個?又是道教又是佛教的。

老教授說:“而佛教裡頭的哪吒,其實原名並不叫哪吒……”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教授用烤串的籤子沾了沾啤酒,在大排檔的桌子上寫了一個單詞:Nalakubala。

我看了半天,怎麼也拼不出來這個詞怎麼念,我撓了撓頭,問:“老先生,這孃的是個什麼詞啊,怎麼跟咒語似的?”

老教授嘿嘿一笑,說:“這是梵語,就是古印度的語言,聽說過沒?這個詞,就是佛教裡頭,哪吒的名字。”

我一愣,這東西怎麼發音都發不出哪吒的音啊,這不是扯淡嗎?我搖頭道:“這個靠不靠譜,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胡扯。”

教授立即兩眼一瞪,推了推眼鏡,說:“唉,小同志,話不能亂講啊,我說話從來都是有根有據的,我告訴你,這個印度神,在佛教裡頭可是大大的有名,簡稱叫Nala,也叫Nata,是佛教裡頭執掌江河的神祗。”

我心裡頭越來越詫異,就算這個哪吒真的是印度的神,那跟這個八臂哪吒城有什麼關係呢?

果然,教授並沒有讓我疑惑太久,他喝了口酒之後,忽然又在桌子上寫了個單詞,這一次的單詞簡單的多,而且我認識:Naga。

我一樂,說:“這個詞我認識,這不就是娜迦嗎?”

娜迦在遊戲當中經常出現,是西方神話裡面人首蛇身的一種怪物,這種怪物常常長有四條手臂甚至更多,而且人首蛇身,體型巨大,據說是從大海深處走出來的一種怪物。

老教授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沒錯,這個就是娜迦的意思,這種娜迦在西方和在印度有兩種不同的說法,在西方指的是深海中的一個種族,往往長有很多胳膊,而且體型巨大;而在印度,那就只有一個意思,就是龍的化身。但是不管是在西方還是在印度,這種娜迦的形象都出奇的一致,他們都是人首蛇身,長有很多條手臂,而且體型相當龐大……”

說到這裡,我忽然渾身一震,想到了之前查閱八臂哪吒城的時候,找到的那些壁畫,那些壁畫上,分明畫着的就是這一種生物,人首蛇身,體型巨大,而且有很多條手臂……

而我在李家祖墳山洞裡頭,那個巨大的青銅籠子裡看到的身影,它的體型也十分巨大,而且長有多條手臂,雖然我並未看到它是否是人頭蛇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這麼龐大的體型,極有可能是來自於海中……

這時,教授終於做出了總結性的陳詞:“我認爲啊,在咱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多年以前,曾經生活着一種神奇的種族,它們就是來自於不遠的海里,人頭蛇身,體型巨大,長有很多條手臂,被稱作哪吒,或者娜迦,或者是Nala,這種種族不僅咱們這裡有,印度也有,甚至西方也有……而這裡的城池,因爲是哪吒的領地,所以才被稱作是八臂哪吒城。”

我聽到這裡,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信,但是卻不由得慨嘆教授的發現與我的發現有着出奇的一致,這種種族很有可能小心翼翼的與人類共存着,它們意識到人類並不是一個友好的種族,所以始終避免與人類發生正面接觸,直到一千多年前,燕王朱棣通過一卷神奇的青銅卷軸,以及手眼通天的黑衣宰相姚廣孝,與娜迦族人有了密切的接觸,最後通過達成某種協議,請了一位八臂娜迦(八臂哪吒)出山幫助他奪取了天下,但是最後,朱棣卻過河拆橋,將那一隻娜迦(哪吒)囚禁在了東郊的深山之中……

這樣一來,我整個的思路就一下子明朗了起來,但是雖然如此,這件事情仍然有很多疑點。

娜迦族既然是一個種族,那麼肯定不止有一隻,爲什麼朱棣囚禁起來了其中一隻之後,別的娜迦族人並沒有來報仇呢?這裡既然被稱作八臂哪吒城,那豈不是說明人類早已經知道了娜迦(哪吒)的存在,可是爲什麼歷史上並沒有記載呢?

還有,小叔爲什麼會忽然失蹤?李老太爺在山洞裡說的那句任務失敗了又究竟是什麼意思?朱棣和姚廣孝如何通過一卷青銅卷軸便請娜迦出山?這些問題,我仍然是想不出答案。

但是隱約之間,我頭腦裡頭大概有了一個思路,一個並不清晰的思路,而唯一一個能夠幫我完成思路的人,就是李輝的小叔,李建軍。

可是李輝的小叔卻早已經失蹤了,莫名其妙的失蹤在了那一片山林裡。

老教授此時已經有些熏熏然,他看我一臉呆滯,笑道:“怎麼了,小夥子,是不是一下子聽得太多,有點接受不了?唉……不用太着急,這些事情都是我想了一輩子纔想明白的,你想要一次就想明白,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並未迴應老教授,他的話簡直是如醍醐灌頂,讓我豁然開朗……

這下子至少解釋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青銅巨籠裡關押着的究竟是誰。

答案很明顯了,就是那隻幫助了朱棣贏得靖難之役的娜迦族人。

可惜它的屍身已經隨着青銅籠子,被衝入了地下河,現在恐怕已經沉入了深深的地下。要不然的話,這位老教授若是親眼看到了一個他研究了一輩子的娜迦族人,那麼他該是有多麼開心?

我舉起了酒杯,對老教授說:“老先生,來,我真的要謝謝你,今天如果沒有你的話,那麼這個謎題恐怕將會永遠在我心中。”

老教授臉有些紅了,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被我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點了點頭,說:“還是咱們兩個投緣,你說啊,這每天有幾百個人從我眼前經過,我都沒有告訴他們的興致,但是一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尋常,我就想要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我連忙點頭:“真的是緣分,真的是緣分。”

說完,我們兩個一飲而盡。

轉眼已經很晚,老教授收起來他的風箏,說:“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我老伴就要打人了。”

我連忙起身說:“您喝得不少,要不然我送您?”

老教授嘿嘿一笑,說:“別看不起人了,我自己能走。”說完他就晃晃悠悠走了。

我結了賬,抱着黑衣宰相也往回走,喝了點酒渾身舒服,夜燈昏黃,我現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

一回宿舍,我就躺在了牀上,腦海裡頭全都是老教授說的話,今天這一晚信息量有點大,我得慢慢消化。

但是還未來得及想,忽然房門一響,我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

黑衣宰相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弓起身子對着房門,呲牙咧嘴的低聲吼叫。

我意識到有不速之客,當即連忙站起來,做好了戰鬥準備。畢竟之前李輝那小子賣了別人假貨,單憑這一件事情,我們都很有可能被別人宰了泄憤。

這時候,門開了,李輝一臉惶恐的走了進來,他看見我,立即笑了:“哎呀烽哥,你在啊……太好了。”

我一看是李輝,立即放鬆下來,笑道:“你小子今天就回來了,還挺快。”但是我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來了,因爲跟隨李輝進來的,還有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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