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去嗎?”
塗九晏苦着一張臉,訥訥道。
“或者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就回塗山去。”
采采沒有被他裝可憐的模樣騙到,淡然的模樣看起來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我睡裡面成不,你看,我睡在外面,若是不小心被什麼早起的小雀,小妖給看見了,打了小報告,豈不是不好,我不想怎樣,只是打個地鋪就成,如何?”
塗九晏循循善誘,一派公正無私的模樣,同采采商量着。
好像也是……
風涼鳥雀居多,若是被哪個嘴碎的傳出去,雖無大礙,但也是不好的,還是罷了……
“那你老實些。”
采采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表示接納了他的想法,轉過身子繼續去找那件東西。
少頃,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在角落裡的紫藤箱中找到了一面古樸的銀色鏡子,她送了一口氣。
回頭看去,不知何時,塗九晏早已在她榻邊打好了一個地鋪,那地方和她的榻只有一步的距離,恐怕她一翻身下去便能落在那人身上。
她眉頭輕蹙,似是覺得有些不好,那距離過於近了,總讓她覺得塗九晏是存心的,但有沒有證據。
似是看出了少女的疑慮,塗九晏面上卻是一片坦然的磊落,他捋了捋褥子,解釋道:“既是守夜,當然要近些。”
說罷,塗九晏便迅速褪了衣物,一溜煙鑽進了褥子中,便開始打着哈欠,一副要入睡的架勢。
采采見狀,也就停了心思,將注意力轉到那面鏡子上。
這鏡子還是她一百歲生辰的時候三姐送予她的,名喚水月鏡,讓三姐和她,無論身在何地,都能找到對方,以前剛得的時候有幾分興趣,采采就時常用到,而近些年來便很少在用過了,便把它壓在了箱底……
沒成想,到了現在,卻有了它的作用……
擦一擦上面僅有的灰塵,銀色的古鏡上雕刻着星雲紋的圖案,複雜而又神秘。
有一次四哥見了這鏡子,還開着玩笑說了句這東西可以照出一個人的前世今生,當時乃至現在采采都是不信的,若是可以,那爲何在她手上這麼久也沒個反應?
她撥動鏡身後面的鏡鈕,鏡面開始泛起水波一般的淺淺藍光,映照着少女的眼眸似琉璃一般清澈靈透。
不過須臾,鏡中畫面漸漸清晰,一個硃紅色裙袍的少女開始出現在畫面中。
“三姐!”
采采喊了她一聲,語調裡夾雜着些許心虛,畢竟自己也是瞞了她的。
風煙似乎靠在鞦韆上,隨着鞦韆的擺動一晃一晃的,身後不知是什麼樹,樹幹筆直,藍灰色的樹皮,煞是奇異。
采采只是瞥了一眼,並沒有太過關注,即可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風煙身上。
“你還敢來找我。”
風煙聲音幽幽的,聽起來心情不大好,采采瞭解她,當下心中便咯噔了一下。
“我錯了嘛三姐……”
意識到三姐在動氣,她立即像小時候一樣賣乖,軟了語氣開始撒嬌道,但她忘記的是,此刻她屋子裡還有一個對她滿是窺視的塗九晏,正假寐在一旁……
少女聲音軟軟的,就像是柳絮在他心上輕輕撩撥,他身子詭異般的開始發麻,心臟如水一般化成一灘。
然而鏡子的那頭,風煙並沒有因爲少女的撒嬌賣乖動搖,甚至還哼了一聲。
“那你說說你錯哪了?”
采采看着鏡中挎着臉的三姐,她慚愧的抿了抿脣瓣道:“我不該瞞着三姐紫微帝君的事,讓三姐遭受這等突變。”
“錯了。”
正待采采還要說什麼,風煙驀的來了一句,采采一懵。
“什麼錯了?”
“你不僅不應該瞞着我,你更不該幫着他,讓那臭男人得了逞!”
鏡子裡面,風煙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似乎是提到了某個人,她情緒立即就控制不住了,嘴上也是不留情的罵着。
“好好好……小五不該幫着那個紫……臭男人,小五已經知道錯了,三姐快回來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南海看鮫人怎麼樣?”
采采知道風煙正在氣頭上,不敢觸她的黴頭,儘管撿好聽的說,儘量哄着她,並且還用了她以往最感興趣的鮫人來勾她,可謂是煞費了苦心。
這句話顯然是有作用的,明顯的,鏡中的風煙坐直了身子,分明是有些意動,但似乎是顧及着什麼,生生又壓了下去,裝的很不在意的模樣。
“想騙我回去成親?我纔不信你,你肯定和阿爹阿孃是一夥的,說不定,還和那臭男人是一夥的,我不回去,除非你能找到我……”
鏡子裡的最後一幕,風煙狡黠的笑着,漸漸消失在鏡中,銀鏡又便會先前那般,再沒有動靜,歸於沉寂。
“哎……”
意識到自己的失敗,采采喪氣的嘆息了一聲,將鏡子擱在案上。
與此同時,背後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像是有人重重的翻了個身。
采采纔想起來,自己屋裡還有個塗九晏。
“你做什麼?”
她看了眼那將自己捲成蟲子狀的少年,多嘴問了句。
“看不出來嗎,我生氣了!”
塗九晏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有些不甚清晰,采采聞言後很是費解。
他又鬧什麼性子?
采采覺得很稀奇,一個男人竟這樣會給自己找不痛快,連生氣都生的比自己多,也不知那腦子裡天天在想什麼。
“你爲什麼生氣?”
吐槽歸吐槽,她還是問出了口,看看這人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唰的一聲,褥子被掀開了,裡面的塗九晏坐了起來,那張好看臉憋的通紅,怎麼看都有種氣鼓鼓的感覺。
“你要去南海看鮫人。”
他沒有用問句,而是將話陳述了出來,臉色反常的變得有些平靜。
“是,不過……”
“鮫人有那麼好看嗎……”
還沒等到采采將話說完,少年有些低迷的聲音便傳進了耳朵,尾音幾乎微不可聞……
聽到這,采采若再不知道這人存了什麼心思便是遲鈍了。
雖說難纏了些,但采采知其原由,心底也是軟了幾分,決意哄哄他。
“嗯……鮫人族的美貌四海皆知,我曾經也是想着去一睹鮫人族風采的,不過現在想來倒是不用了,因爲…… ”
“因爲什麼?”
雖然前面聽的心中酸澀,但他還是忍住了那股子酸意,不死心的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