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裁判的面容已經變形扭曲,與戈萊斯辯論使他鬱悶得幾yù抓狂。戈萊斯貌似年輕的容顏掩蓋了他比在場大多數人經歷的歲月還漫長的事實,而且的禮儀習慣教育保證了他在咄咄逼人的同時還保持着幽雅的風姿。戈萊斯從帝國的憲法例律講到民間的約定俗成,大到萬物成長的自然規律,小到一隻螻蟻的生命意義,雖然裁判還沒有聽明白爲什麼他的言語會造成山熊的心理創傷,也未搞一隻野獸的消沉如何爲帝國帶來無法挽回的損失,甚至戈萊斯所言的“蝴蝶效應”、“混沌理論”的出處也無法查究,但是他總算是理解了戈萊斯長篇大論的根本論點——阻止山熊上場是不合情理的。

裁判有心與戈萊斯理論,但是一想到其滔滔不絕、連篇累牘的口才,便渾身興起一種無力感,此刻突然聽到了奧迪那瑞的建議,對他來說,不下於救命稻草,立刻死死地抓住:“請問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奧迪那瑞笑着道,“你看,本來比賽演練的就是雙方無法提前獲知對手信息的遭遇戰,所以我們一方使用山熊作爲坐騎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這樣一來,勝負既定,觀衆也看不到一場紛呈的表演,這是你們大會組織方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出於對大會的尊重,我們願意放棄這一有利條件,相對的,會賽方也需要提供必要的武器裝備,否則我們無所憑依,只好堅持使用山熊了……”

“你瘋了嗎!”戈萊斯還沒有等奧迪那瑞說完,就急忙將後者拉到身旁,“我的辯詞已經將裁判駁得體無完膚,眼看就要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場比賽,幹嗎要遷就對手?”

“戈萊斯,難道勝負對你來說真的是那麼重要嗎?難道現場的這種氣氛還不能讓你熱血沸騰,大幹一場嗎?觀衆們購買昂貴的入場券,企望觀看的不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比賽!就算他們同意,我的自尊和驕傲也是不允許接受這樣的結果。”奧迪那瑞慷慨激昂好象在演講,只是在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又用彷彿蚊子哼哼唧唧似的在戈萊斯耳邊說了幾句話。

“看看乖寶寶,以它懶惰的天不會自願地參加比賽,必須有人時刻鞭策才行。再算上老頭不知道能不能出力,到時候就不是五對五,而是四對六了。他們只要放棄坐騎,改爲步戰,勝負就很難說了。放心,按照我的計劃,取勝是十拿九穩的。”

“你怎麼說?”奧迪那瑞對裁判道。

“這個?”裁判沉吟不語,暗暗用眼神詢問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拉曼查勳爵。

拉曼查勳爵不露聲sè地點頭同意,他需要的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對攻,這樣的勝果才能洗刷先前所遭受的屈辱;如果只是單方面的蹂躪,縱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也無法爲他的心靈帶來歡愉。

看到了拉曼查勳爵的示意,裁判總算將一顆高懸的心放了下來,終於不用以身犯險了,一想到面對着戈萊斯進行理論,他就會興起寧可一頭撞死的衝動。

“可以,但凡是賽場內的武器裝備,你們可以盡情使用,而且如果要求適當的話,大會方也可以到場外幫你們裝備武器。”裁判欣喜之下,不自覺地開始示好。

“不必麻煩,我看已經夠用了。按商量好的辦!”隨着奧迪那瑞的一聲令下,斯爾和維洛妮斯開始行動。

兩個人並沒有如同大衆預料的直奔賽場內的武器架,而是一溜煙地跑到了賽場入口處,是不戰而退,還是另有山熊這類的伏兵?

就在全場觀衆期望着再從甬道內拉出一頭怪獸的時候,兩個主角停下了腳步。斯爾突然一個縱身躍起,就好象壁虎掛在了牆上,身體扭曲如水中游魚,彷彿有一條無形的繩索吊着他,冉冉上升。徒手爬牆可是盜賊用來吃飯的本事,君不見那些富紳構建的高牆都擋不住盜賊的步伐,何況是許久都不曾整修,滿是坑坑窪窪的競技場圍牆。

斯爾一路爬到頂,便即翻身躍下,再無出衆之舉。難道只是炫耀一下爬牆的本事,就在觀衆們一頭霧水的時候,那一面用來阻擋怪獸的巨大閘門轟然而倒,卻被早已經等候的維洛妮斯穩穩接住,原來爬牆的同時,斯爾已經順手將門上的插銷樞紐解開,這閘門原本就是爲了抵擋野獸衝擊而設計的,只求堅固,並不是太哪裡抵擋得住斯爾的巧手。

於是全場的看客目瞪口呆,望着眼前驚人的一幕,一塊堪比城門的巨大木板被一個身材瘦小的身影輕鬆地抗着,朝賽場中間移動。誰也不會懷疑這閘門是一塊中看不中用的空心模子,因爲賽場特殊的聲響系統清晰地演放了場地中的一切動靜。只要聽到維洛妮斯走動時,鏈靴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響聲,就能夠清楚地推斷出這塊門板的沉重份量。

維洛妮斯擡着與她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大門板,走到隊員們的身邊。伴隨着一聲好象是流星墜地一樣的巨響,大門落地,激起煙塵一片。等到塵埃落定,現場只顯現了奧迪那瑞一個人的身影,他衝着因爲場中鉅變而呆滯的裁判和對手留下一句話,也縮身躲入閘門的掩體之後。

“現在我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會場的設施忠實地還原了這震天似的巨響,而貴賓室的衆衛甚至開始咒罵安裝的聲音擴放系統,直至比賽雙方進入實戰狀態,他們的耳邊還在迴響着隆隆的轟鳴。

“貴師弟的奇招真是層出不窮啊。”城主扯着嗓子大聲喊道。他的心情不錯,冒險者們的卓越表現令他心安了不少,這下不會得罪那個怪物家族了。

“其實您不必如此大聲,”武士統領苦笑道,他的耳膜可沒有那麼脆弱,“那小子挺能幹的,不過這樣一來,他就更加執迷不悟了,而回歸家族的rì子也遙遙無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好事。”

武士統領的調侃令城主剛剛放下的心又再度高調起來,幸好接着馬上就聽到了勸慰的話:“不過您放心,家族的煩惱由家族自己解決,絕對不會遷怒到他們身上。”

話連在一塊說不行嗎,如此下去我非要被折騰得發瘋不可,城主暗自心裡說道。

“話說回來,那小子的同伴也很強啊,那麼重的閘門居然純用自己的**就抗下來了。”碎嘴子統領繼續嘮叨。

“不可能!”城主失聲驚呼,引得室內賓客聚目。他可是親身監督過賽場的維護,那扇大門哪一次不是由六七個大漢支撐着。當然那位冒險者單人就完成了這樣的也不是不可能,在城主看來應該是鬥氣或者魔法輔助的結果。若是如武士所言,未有使用任何技巧,這實在是不可想象的事。

“沒什麼不可能的,世界上出乎意料的事多着呢,您看看那位大力士的衣襟。”

城主掏出一隻金屬圓筒,湊在眼前。這是特製的影象放大系統,與玻璃幕牆的屈光系統相配合,可以再度將成像放大,城主可不具有武士統領那麼銳利的眼力。

“戰神聖徽!他是黑暗神祗的信徒!天哪,黑暗勢力滲透過來了!”城主驚慌失措。

“鎮靜鎮靜!”武士按住城主的肩膀,“如果他們打算秘密滲透,就不會將聖徽放置在這麼顯眼的地方。而且,早在七百年前,黑暗衆神就已經與光明衆神和解了,你若是繼續抱着這種歧視的觀念治理領地,說不定會再度引起種族糾紛的喔。”

“那是那是,有大人您這個高手在,我就放心了。”城主抹着冷汗,暗自祈禱,千萬不要出意外啊。

山熊的離場無疑令重鎧加身的騎士隊以爲重新獲得了機會,除了一個人例外。

拉曼查勳爵自進入賽場起,就不知從何處冒起一種強烈的預感,今天也未必能夠如願以償,他所瞄準的目標人物,實在是一個充滿神秘力量的羣體,能夠屢屢有出人意表的作爲,就算已經作好了的準備,他也沒有把握能夠順利的實施計劃。而當巨大的山熊出現在賽場中的時候,拉曼查勳爵已經知道自己的預感是十分靈驗的,那羣冒險者就好象是自己命中的剋星,彷彿隨意地就可以將自己擺弄得一敗塗地。當奧迪那瑞自願放棄使用山熊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得看到勝利的希望,從對方滿溢着睿智的眼神中,可以發現有一種名之爲信心的東西在閃耀。果然,隨後對方就使出了固守戰術,以巨大的閘門充當盾牌,抵擋自己的長槍。

騎士是戰場上的開路先鋒,任何時候當局勢處於膠着狀態時,就是騎士踏上表演舞臺的時機。但是騎士也有自己不擅長的一面,那就是攻堅戰,以高牆堅壘作爲對手時,往往便會折戟沉沙。

而現在那扇曾經阻擋過兇猛怪獸的巨大閘門就好象是堅固的城牆,保護着背後的冒險者們,自己空有戰爭的利器,卻沒有攻擊的機會。戰場上也曾經展現過以巨盾抵抗騎士衝擊的戰陣,遭遇這種情況,最理想的戰術就是迂迴包抄,以高速的機動力,避過堅不可摧的正面,繞到薄弱的側面甚至後方進行攻擊,對方就是想要變陣,也趕不上這種風馳電掣的速度。可是現在拉曼查勳爵卻無法照方抓藥,因爲他們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實行這種戰術,頭一波的闖入者往往損失慘重,因爲誰也不知道盾牌後面,據守者準備着什麼樣的殺手鐗。

那麼認輸嗎?不可能!因爲他們是騎士,勇氣和榮譽的象徵,不論是面對着何種艱難,都不允許退縮。

不是騎馬作戰的就可以稱之爲騎士,能夠在旗幟和裝備上繪製紋章的,都是意味着經歷過實戰搏殺的考驗。就算是如今的和平時期,無論是貴族騎士,還是學院騎士,仍舊時常以真刀真槍的比鬥訓練着自己的血族門閥下教育培養的騎士學徒,受傷於打鬥訓練中是時而有之的事;而在正規的騎士學院中,一種名爲馬上槍術比賽的運動更是如家常便飯一樣地舉行着。這項運動興起於聖皇艾德弗卡茨討逆戰爭時期,當時叛逆方雖然兵力佔優勢,卻全面禁止這項比鬥活動,當時還是皇太子身份的艾德弗卡茨卻反其道而行之大力提倡。高下不久就顯現出來,戰場上經常出現以下的奇景,討逆軍往往憑藉着勇氣攆着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叛軍抱頭鼠竄,最後的勝利方由此而決定。馬上槍術比賽就此成爲騎士學院的傳統項目,這是一種武技和勇氣的考驗,比鬥雙方駕御着飛馳的坐騎對衝,使用粗長的騎槍猛力刺擊對手的同時還不能忘記運用裝備在手臂上的護盾抵禦對手的攻擊,以減少自己的損傷。這項運動如此容易造成傷害,以帝國皇家騎士學院爲例,雖然能夠入學的都是中的可是能夠完成學業而獲得正規騎士頭銜的,不足入學人數的十分之一,那些落選者大多數都是這項運動的退縮者。所以不用提那些獲得頭銜的合格者,就算還呆在學院內的學生兵也是無所畏懼的勇士。

賽場上,鐵皮外層的巨大閘門組建成一道簡易的防禦工事,而它的對面,五騎兵馬一動不動地駐立着。馬上的騎士連帶胯下的坐騎均被包裹厚厚的金屬裝甲之內,人不言,馬無嘶,若不是呼吸時口鼻間冒出的團團白霧,簡直就好象是生鐵澆注的塑像一般。雖然只是簡單的五騎並立,卻彷彿擁有着千軍萬馬的氣勢。這樣的鐵血居然被一道看似一扯就破的屏障硬生生地逼得止足不前。

攻,還是不攻?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觀衆期望着槍與盾的激情碰擊,可是遲遲看不到雙方有所作爲,漸漸地開始喧囂起來。他們謾罵嘲弄的對象驚人的一致,都是衝着全副武裝的騎士隊而去的。在他們看來,冒險者一隊無疑是弱者,遭受到陷害不算,還被禁止使用最大的利器——山熊。而騎士隊身處地利優勢不算,面對着龜縮的對手依然畏首畏尾,不敢搶先發動攻擊,實在是有辱於騎士的名號。

賽場特殊的魔法屏障阻擋住了觀衆們的吵鬧,卻無法遮蓋着他們表達自己鄙視的心情。穿過透明的屏障,騎士們清晰地體會到看臺上的人羣所表現的輕蔑,終於有一個堅持不住了。

“戰吧!”感覺受到了侮辱的騎士恨不得衝上前去將對手擊倒,再狠狠地踩上幾腳,方能夠平息心中的怒意。

“冷靜點,對手並不是你們想象得那樣容易擊敗,冒進只會落入他們的圈套,”拉曼查勳爵出人意料地沒有被激怒,“別望了,騎士美德中還有一種叫做忍耐。忍受對手的挑釁和侮辱,忍受世俗無法理解的誤會,忍受自己心中的各種情緒波動,堅持自己的目標,將這一切化爲動力,直至得到勝利的榮耀。”拉曼查勳爵緩緩地念頌着騎士銘文,頓時安撫了幾顆躁動的心。

一定會有機會的!年輕的勳爵不斷地激勵自己。

拉曼查勳爵仔細到觀察着對手,尋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弱點,這時候可疑的一幕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塊充當盾牌的巨大門板搖晃了一下。這陣晃動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就好象微風吹皺水面,立刻就恢復了平靜,但是依然逃離不了勳爵的利眼。

機會來了,接連幾次觀察到這種現象後,拉曼查勳爵終於認爲等到了恰當的時機,對手力疲了。

直到現在,拉曼查勳爵仍舊拒絕承認鐵杉小鎮發生的一幕事實,從常理來看,或者說出於騎士的驕傲,他都不承認自己是失敗者。那羣傢伙是在耍詐,勳爵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他甚至構想出奧迪那瑞是一名幻術師或者斯爾使用了矮人提煉的火虛幻情節來說服自己,這是一場高明的騙局,而之後維洛妮斯將金屬假山拋入水中的驚人之舉也被認爲是毀滅證據的行爲。

現在勳爵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事實,對方一直都在企圖使用欺詐的方法逼迫自己一方投降,他們並沒有足夠的氣力支撐着保護他們自己的盾牆。

終於,拉曼查勳爵又一次捕捉到了預示着對手失敗的那一絲漣漪,同一時間五騎齊齊躍出,並排着奔馳、突刺。

幾百步的距離幾乎在眨眼間被掠過,五杆粗長的騎槍不約而同地刺在了盾牆的上半部分——這是實戰拼殺訓練的成果,五名騎士一瞬間就找到了最佳的攻擊點。閘門高度相當於三四人疊加,上半部正是力不能及之處,攻擊此處可以輕易地將閘門挑開,至不濟也能使其後傾,將一干冒險者壓於其下。

果然如騎士們預料的一樣,那塊礙眼的門板在巨力的衝擊下,呼的一聲,翻着跟斗,朝遠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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