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個緝月聯盟還不具備武林盟那樣的威望,就說這荷花澱一百多人從來獨來獨往,這次給天心面子,尊爲主事者,這卜算子又是哪根蔥,宋良士冷冷一笑,道:“要不,宋某把那魔頭交由卜軍師看管?”
天心一瞪眼,卜算子嚇得退到他身後。
再幾日,千蘆湖畔已是羣英薈萃,以天心、宋良士、張果老、綵鳳宮主爲首,成百上千的江湖人佇立湖畔等待,極似大戰前的氛圍。
良久,遠方傳來齊耳震天的口號聲:“參天拜月,萬般皆魔,入我聖教,修得正果!”
只見一個大方隊的黑袍月魔人緩步開來,基本是上次沒龍坡那種打扮,左爲黑色噬魂劍,只是右側沒有掛震天雷,隊首的是上次沒龍坡那聖令使夜鶯、聖力士大憨、聖技士月魔雙煞、聖醫士花和尚慧通、聖工士毒神,那聖武士呂仙人則沒有現身。
從人數上講,雙方不相上下,但那氣勢,卻是一襲黑袍步伐齊整的月魔教更加懾人,而且,這次正道主體並非武林盟成員那些精英,平均武藝低微些,相互間也難有配合。
天心冷笑道:“月魔妖孽們,好久不見了。”
夜鶯冷笑道:“不久,上次道長帶着數百人來偷襲我教,死傷數十人而去,距今不過半月。”天心臉上不好看,卜算子喝道:“你們也死了不少人,我正道無休無盡,前赴後繼——”
夜鶯打斷道:“少說廢話了,我教聖左使呢?你們把他怎麼了?”
宋良士道:“弟兄們,現身!”
一通吆喝,只見水草荷葉之間,緩緩駛出一艘大船來,大船旁又有七八隻小舟,每個小舟上則有數個荷花澱好漢。那大船無帆無槳,看來是靠小舟帶動的。大船的桅杆高處正綁着一人,隱約就是蕭雲,柯枝柯葉一同叫道:“是聖左使!”
張果老心道:“猜錯了……”不料那些月魔教衆紛紛嚷道:“放了我們聖左使!”
天心道:“我正道也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要救回你們的左使,現出本事來吧,從此處到那桅杆上,你們可以使用任意方法殺到船上去,也給你們一炷香時間,一炷香之內救不到人,只怪你們的左使命短了!”
從岸邊到船上,不下十數丈,月魔教人有沒有舟,單單泅水過去的時間都要半炷香了,再登船救人,哪裡夠用?
夜鶯變了臉,道:“你們也未免欺人太甚!”
天心哪兒管這些,轉身道:“燃香!”
一線細香燃起,湖風一吹,燃得更快,夜鶯忙低聲道:“大憨,毒神,留下抗敵,雙煞慧通連同各魔衆頭目與我想法泅上船去!沒有召喚,不得入水!”
這段水域,如何渡過?十數個魔衆頭目一一抱出一根原木來,竟相往水裡丟去,那些原木有先有後,有快有慢,最先頭的一個堪堪接近大船,頭目們丟完木頭,就各自躍入水中,而夜鶯、雙煞、花和尚四人施起輕功,踩着木頭向大船渡去。岸上天心大叫:“正道俠士們,此刻他們的首領都在水裡,羣蛇無首,衝啊!”
他率先挺劍掠向岸邊月魔教衆,宋良士、張果老、綵鳳宮主等人隨後。論單挑,月魔教衆處於下勢,所以只好緊緊聚在湖邊,排成緊湊隊形,人人拔劍死守,前面一個死了,後面馬上補上一人,成百上千正道竟一時衝不破防線大亂陣型,正道中有一個揹着大麻布袋的,覺得這是個立功的機會,大叫:“閃開,閃開,看我蛇人百蛇大陣!”
衆人紛紛閃讓,自一開始,就沒人想離這個渾身腥臭味的養蛇人一寸。
只見蛇人把麻袋口一解,往月魔教人堆裡一丟,那麻袋落地後,一條條的各色毒蛇見人就咬,月魔教衆頓時慘叫一片,天心再一揮手,羣攻逼上,裡應外合之下,月魔方隊眼看要破解,蛇人正欣喜自己的功勞,月魔隊中又響起一個人的憤慨聲:“可惡,可惡,實在可惡,是誰如此養蛇的,實在破壞我等養蛇人的名譽,我毒神不得不出手了!”
不久,裡面再沒有蛇咬人的動靜,方隊閃開一條縫,一個持對銅錘的高壯年輕人護着一箇中年白麪人殺出,這年輕人一身的痛盔銅甲,只露出雙眼和鼻口,那銅錘一擊之力至少上百斤,別人打在他的甲上卻像撓癢癢,一時被他從容闖出。
中年人叫道:“剛纔的蛇誰放的,站出來跟我毒神較量較量!”
一聽毒神之名,大多數人都不敢攻他,內行知內行,那蛇人一見毒神的面目,便知是小木匠遇到了大魯班,哆嗦一下溜煙跑了,毒神在人羣一路通行,尋不見人,竟到了所有正道人羣之外,毒神看着眼前的空蕩蕩,一愣,對年輕人道:“大憨,咱們這算不算深入敵後?”
大憨搖頭道:“令使姐姐吩咐了,這回只准他們殺咱們,咱們不能去攻他們。”
忽然幾個明顯是月魔人的慘叫傳來,毒神道:“聽,那是咱們的人在受難,說不得,我要出手了。”大憨搖頭,道:“不行,您要出手,肯定死一大片,令使姐姐說,等咱們的人剩下不到一半時,一同退走。”毒神嘀咕:“哪兒有故意送死的,什麼道理……”
湖上,一見夜鶯一羣人下水,那些小舟上荷花澱好漢紛紛躍入水中,不久那些在水面泅水的魔衆頭目紛紛慘叫一聲被拖入水中,這些頭目游水還可以,水裡搏鬥只能變成鬼了。夜鶯眼看就要踩上最後一段原木上大船,突然那根木頭一滑,竟然遠遠飄開,同時水下顯出人的影子,顯是荷花澱好漢,夜鶯氣一滯,落入水中,她倒是可以游水,卻不擅水斗,那水鬼已持着一把利刃從水下刺來,夜鶯無奈,首次把兵器拿出,卻是把似鉤似爪又似匕首的古怪兵刃,往水裡的兵刃上一頂,自個兒竟然如鷗般脫水而出,近那船頭時,兵刃一勾,一躍而上。
後面的雙煞也落入了水中,兩人心意相通,一人左臂一人右臂抱住對方的腰,另一隻手臂使力往水面一拍,兩人的身體翻出水面,向着大船旋轉過去,像是在實地上打滾過去,衆水鬼在下面追着遞兵刃偷襲,卻每每差一寸,至於慧通,內力深厚,就簡單多了,將落水時,手掌往水面一拍,果然不虧是大悲掌,除了被拍中的小塊兒水域瞬間變成白沫,其餘已然平靜,藉着反擊之力,幾下之後已登上了大船旁的小舟,只是一時力竭,竟回不過來。
夜鶯上了大船,剛要衝向桅杆,一下攔出四人,持刀大笑:“夜鶯,便由咱們四個伺候你吧!”關中四刀客武功不低,聯手更是少有人敵,夜鶯妖媚一笑,四人心一蕩,便見一團黑影撲面而來,四人不由舉刀,穿透後才發現是那溼了半邊的月魔黑袍,夜鶯早已到了桅杆底部。
還未搭上手,又有一老一婦橫出,老者鐵柺一舉,擋住了去路,婦人也抽出把刀來,卻是那程門程老太爺和兒媳。
程少夫人冷笑:“魔女,要救此人,等他變成屍體再說吧!”
“咱們就是要救下活人!”兩個嬉笑聲發自一側船舷,兩個矮瘦的身體一掠,上了船頭桅杆,堪比猿猴一樣往上爬,程老太爺一邊與兒媳抵擋夜鶯,一邊喝道:“關中四刀客,砍斷桅杆!”
四刀客甩掉爛衣,一齊繞過搏鬥中的三人奔到桅杆底部,而此刻,慧通在小舟上回息足夠,一躍上了大船,正好迎上四刀客,不過,桅杆還是被砍得遙遙欲斷。
桅杆頂的柯枝柯葉剛把人解開,忽覺一斜,整個桅杆終於斷了,連帶着三人向船外掉去,柯枝柯葉在半空中伸手齊撈,差一點沒有撈到,眼看着蕭雲就要掉入水中被荷花澱的好漢遞出的鋼刀解決,忽聽一聲嬌叱,一道身影踩着原木和水中浮現的魔衆頭目屍體提前接實了蕭雲,身形一沉,後至的張果老一抓二人,大喝一聲同時上了船身,只是空中帶人最耗氣力,張果老與綵鳳宮主不過剛剛站穩而已,那桅杆上的雙煞也在桅杆觸水之前順着杆身爬回到船上。
這時,船上已匯聚了數撥人,夜鶯雙煞與慧通、程門翁媳、關中四刀客、以及張果老和綵鳳宮主,與夜鶯搏鬥中的程老太爺喝道:“宮主,快把這魔頭解決了,休要讓他們救走!”
他的兒子程剛認定在那沒龍坡被蕭雲所殺,便讓小兒子留在了家裡,與兒媳出程門來殺蕭雲,但一直找不到機會,懇切之下才與那四刀客一起攬下了看船的任務,看向桅杆上的人時,數度有提前動手的衝動,怎奈四刀客和荷花澱好漢一直在側。
綵鳳宮主與張果老則以爲蕭云爲假,又生出了憐憫,哪兒能真讓他出事,張果老道:“程老太爺,四刀客,先擋一擋人,待我緩口氣再殺。”關中四刀客傻乎乎繼續去阻擋慧通和爬上來的雙煞,程老太爺急道:“好,你不動手,老夫來!”
他舍掉夜鶯,執鐵杖點向船首綵鳳宮主懷裡的蕭雲,綵鳳宮主和張果老還未反過勁來,想動手阻止也無力氣,而程少夫人只剩一人無法應付夜鶯,很快被後者掃到了一旁。程老太爺杖尖眼看要點到蕭雲,忽從後側閃出一鐵爪似的兵器,擋開了鐵杖,正是夜鶯。而這時程少夫人趕至,由背後向夜鶯砍去,夜鶯聞聲閃開,程老太爺又得機會,再次點向蕭雲,這次眼看要成功,張果老回氣完畢,手一擡,一根九節鞭出現,輕易將攻擊化解。
程老太爺氣道:“張神仙,你因何護着他!”
張果老笑道:“這個蕭雲是假的,老夫怎麼能讓無辜人受害?”
他說的是自認爲的真話,聽在程老太爺耳中,卻成了欺詐之言,張果老武功高出他很多,程少夫人又與夜鶯纏鬥,程老太爺一人一時無可奈何。
這時,阻擋慧通和雙煞的關中四刀客忽然一同跳出戰圈,眼神對接,四刀從另一側遞往蕭雲身上,綵鳳宮主剛剛回息,又處在船首,騰挪不便,用佩劍與張果老的九節鞭勉強接下四刀客和程老太爺五件武器第一波攻勢,第二波又要到來,她只得把蕭雲放在腳邊,與張果老雙戰五敵,船首一時被七人霸佔,而程少夫人復仇心盛,一時也與夜鶯站得難分難解。
張果老邊鬥邊氣道:“四刀客,你們明明知道他是個假的,怎麼還動手?”老大笑道:“張神仙,我們已經想明白了,即便他是假的,被魔人救走了,也是我輩的奇恥大辱。”老四也道:“而且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是真的呢?”老三最後道:“至於他到底是誰,咱們四個殺人無數,誰去管他!”
空下來的慧通和雙煞被阻在圈外,沒有盲目加入戰鬥,從背後襲擊四刀客和程老太爺當然可以,但怕會引來船首七人一齊來攻,慧通向甲板看了兩眼,對雙煞一示意,兩人會意,柯枝忽然背身貼在了甲板上,雙腿一蹬慧通俯身推出的雙掌,頭部向着船首,如游魚一樣由程老太爺和四刀客的腳下滑進戰圈,他身形瘦小,在七人未反應過來時,雙臂已抓住了躺着的蕭雲雙腿,不過這時要向外拉就沒助力了,不過,那柯葉已呈臥姿向着俯衝,貼在甲板上時雙手已抓住了柯枝雙足,緊接着慧通雙手把住了柯葉雙腿向外一拉,雙煞連帶着蕭雲一同被拉了出來,七人這才徹底明白髮生了何事。
夜鶯見己方三人得手,舍開程少夫人,與慧通雙煞會合,就要帶着人離開,由雙煞抱着蕭雲,她和慧通護行,不過,四刀客與程家翁媳一同攻來,兩人一時阻擋不住,喝道:“雙煞,帶左使走!”
雙煞應聲,正要登上下方小舟,張果老和綵鳳宮主橫出,奪走了蕭雲,程老太爺六人一見,又砍向張果老兩人這裡,總之,兩方人想救,一方人想殺,欲殺者不能得逞,救人的兩方也難以持久,蕭雲在人堆裡被轉來轉去,船上一時間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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