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急着找人,也沒多想,謝過自家大哥就跟着禁衛走了。
李臨淵注視了一會兒琳琅的背影,才聽見暗處的宮牆上傳來悠悠一句:“沒想到啊,你還能指使禁衛?”
李臨淵深吸一口氣,走過去道:“不過碰巧是邵將軍安排部署的這一塊,他不在,我近水樓臺先得月,攬了一點職權,在這幫個忙。”
言曉芳坐在宮牆上,手裡還捧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聞言朝他斜了一眼:“你不簡單。”
“不過是一個簡單又沒意思的人罷了。”李臨淵靠着牆道。
這個人,喝過酒和沒喝酒,氣息差距很大。言曉芳哼了一聲,擺弄着盒子裡的東西道:“至少你有一雙挺厲害的手,不算太廢。”
木盒子裡,裝的全是些李臨淵自制的解悶小玩意。孔明鎖魯班扣,還有些稀奇古怪的,全是她偶爾見到也只會掃兩眼,卻沒深接觸的東西。
“先前連累你被關禁閉,我再去解釋恐怕也不大好。”
李臨淵說着,望了一眼滿是璀璨的夜空。
“這些東西給你解悶,當做賠禮。”
“噢,那我收下了。”言曉芳答完,把盒子蓋上放在宮牆上,自己側身跳到了地面。
“怎麼李大人今兒又不開心啊,還沒從令妹的離世中解脫出來?”
從他在盤龍殿外蹲守到她,到送她東西,而後直至現在,這人還是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她就不明白了,生活這麼沉重的嗎?
李臨淵看她一眼,悶悶的道:“我想喝酒,不想回家。”
“爲什麼呀?家都不想回了?”言曉芳學着他的樣子,背靠着牆問。
抿了抿脣,李臨淵倒輕笑了一聲。
“若是你娘趁着年關大假,一天裡給你安排了三門相親,連着直到休沐日結束,你會開心?”
因爲這事?言曉芳抓了抓臉。
“那好像,是挺煩的,不過我娘就還好,只給我安排了一門相親,說是找到了什麼門當戶對脾性相近的……”
李臨淵猛地看向她:“你也……”
頓了頓,他道:“當今時局不穩,原本千齊兒女十八二十尚婚不晚,誰都有心挑門合適的。可是現在……足有一股趕鴨子上架的趨勢。”
“哎,那就別想那麼多了嘛。”言曉芳擡起胳膊,竟穿過李臨淵的頸後,隨意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想喝酒,我陪你啊,若是交給別人,怕是你會凍死在這黑夜裡。但我這人講道義的,你喝多了我就把你丟客棧,怎麼樣?”
月光之下,明眸皓齒的女子,眼裡閃着星子。
偏生少了幾分溫柔嫺靜,多了幾分逍遙恣意,纔在靜謐的夜空下,顯得更是明豔動人。
“你盯着我做什麼?”言曉芳毫不扭捏的看向他,兩人目光相對。
李臨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那天,謝謝你。”
“你都謝了好幾遍了,幹嘛呀?難不成因爲這點小事就要當牛做馬,還是……”
話音倏地一頓,言曉芳維持着一條胳膊在他頸後,身子卻緩緩的轉了過來,擡起一指挑起了李臨淵的下巴。
“還是,想以身相許啊?”
聲音難得輕柔了一次,卻如沉重的鐘,“鐺”的一聲,撞得李臨淵心中重顫。
“你……”喉嚨滾動,李臨淵目光倉惶閃躲,呼吸沉重。
“還沒想明白自己的心?”言曉芳勾了勾脣,“那要不要試試?”
說着,微微歪過頭,便將嫣紅的脣朝着他湊去……
李臨淵極力靠後,身子幾乎要嵌進牆壁,可見到言曉芳眼眸微眯,深深注視他的模樣……
他閉上了眼。
“呼——”
一陣香風吹在臉上,合着淡淡的酒氣,身前的人捧腹笑着鬆開手退後了兩步。
“你還真喜歡上我了?”
驚愕的回過神來,李臨淵滿臉通紅:“我沒有!”
“那你剛纔閉什麼眼?”言曉芳止不住的笑。
臉色漲紅宛若夕日,李臨淵懊惱的撇過了頭去。
“我不過是想着,你的動作這般熟稔,想必已經是個慣犯,我逃不開的,就受了。反正你都不在乎閨譽,我沒有閨譽。”
笑聲忽地沒了。
言曉芳緩緩冷下臉,看着他。
“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
李臨淵臉上的飛紅也退去了些,同樣看着她。
“我信,但你爲什麼要打我?”
“我打人,不喜歡講理由的。”言曉芳揚起下巴道。
眼裡,難得的竟混了怒意。
“那你打。”李臨淵攤開雙手,十足挑釁。
言曉芳眉頭一皺,揚起拳頭就要朝着他砸……可力道剛出,卻被突地化作無形,隨後手臂被人往前一帶,竟然落在了面前人的背後……
同時,陰影覆上來,柔軟落在她的脣上,攻勢兇猛,令她險些失了呼吸。
半晌,離開,李臨淵雖是臉紅到了脖子根,卻故作淡定的掩脣咳了一聲。
“動作並不熟稔,看來方纔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我會負責。”
“你……”捂着嘴瞪了他半晌,言曉芳轉身往宮外跑去。
李臨淵卻沒有追上去。
而是擡手摸了摸嘴脣,而後神色複雜的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言府,下人捧着一個木匣子送到了趴在桌子上錘了許久的言曉芳手裡。
“李大人託人送來的……說是給小姐您的,昨夜您忘拿了。”
下人一邊說,一邊哆嗦,悄悄瞄了自家小姐兩眼,放下東西撒腿就跑。
另一面,李府二房,頂着王氏的壓力,李臨淵堅決的跪在了祠堂裡。
“你這是做什麼呀?”王氏急得直拍祠堂大門,“劉家小姐馬上就到茶樓了,你好端端的跪什麼祠堂!”
李臨淵躺在牀上睜了一夜的眼,此時眼底還沉着青黑色。但此時,眼裡與嘴角卻都含了更深的笑意。
王氏看不見他緩緩搖頭,卻能聽見他道:“娘,昨夜兒子輕薄姑娘了,定要給人家一個交代,所以,相親都推了吧。”
“……”
門外沒聲音了。
然而相比兩人,琳琅便沒那麼輕鬆了。
前夜最終終於找到傻子,竟然真是在皇后的鳳鳴宮裡。
若傻子真是皇子,那他和皇后的關係,可能就複雜了。當時看到傻子傻呵呵的坐在小墊子上吃着東西,聽皇后說話時,琳琅的心臟險些衝出嗓子眼兒。
“這孩子,本宮喜歡的緊。”皇后看見她時,笑着說了一句。
現在想到皇后的笑容,琳琅的心裡還直忐忑。
雖說皇后的笑並沒有什麼東西,嫺靜裡帶着慈愛,是完全的溫婉美人。可身份擺着,一切就都馬虎不得。
皇后是太子的娘啊……
傻子前夜吃飽喝足,現在還在睡。琳琅卻已經醒了許久,心事重重,半天讓文玉去上了筆墨,她給邵煜白寫了一封信。
——“皇后,趁我被陛下召見時,請人將世子帶去了鳳鳴宮。”
雖說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她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
年關之時,直到年十五,宮中一律都是有事遞奏摺,無需上早朝的。原本熱鬧的東宮,卻被一聲拖長了尾音的“吾皇駕到——”而擾得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兒臣拜見父皇!願父皇龍體安康,福壽萬年!”太子連忙從美人堆兒裡爬出來,到尉遲光祖身前請安。
東宮之中,向來一片歌舞昇平,尉遲光祖知道兒子的心性,便也幾乎沒怎麼來過。
果然今日一見,便怒叱道:“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去去,都下去!”尉遲錦明也忙回頭悄悄擺手。
而後轉過臉來。
“父皇難得親自來看兒臣,可是有什麼事?”
尉遲光祖沉了口氣。深沉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兒子。
還是太子妃,這時聞訊趕了過來,見狀先請安,而後忙道:“天兒冷,父皇請進來說。”
尉遲錦明也纔想到這一點,忙跟着一起把尉遲光祖請進了內殿。
太子,一心成“大事”,常忽略小節,故而前年尉遲光祖爲他賜了一樁婚事,對方太子妃是個知書達理、落落大方的,再適合做正妻不過。
瞧着自己的這個兒子,尉遲光祖眯了眯眼:“晗淑,你先下去。”
“是,父皇。”太子妃行禮退下,毫不拖泥帶水。
自她走後,尉遲光祖的臉便徹底冷了下來。
“錦明。”
“父皇?”
重重的出了口氣,尉遲光祖滿臉嚴峻:“你可知,譽王與朕,有多少年的交情?”
尉遲錦明一愣。
隨即,便聽見尉遲光祖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矮桌。
“你又可知曉,尉遲皇室與邵家有多少年的交情!”
重重一聲,驚得碗筷跳起又落下,也令太子的身子縮了縮。
“兒臣、兒臣知道。所以,兒臣已經在極力,獲得邵將軍的好感,令他助兒臣穩固江山!”
尉遲光祖冷笑一聲,滿眼失望:“那譽世子,是譽王的獨子,你知道麼?”
“兒臣知道……”尉遲錦明越想越覺不對,完全沒了底氣。
尉遲光祖的聲音卻忽地輕了,慢條斯理,卻更令人惶惶不安。
“譽世子中毒一事,皇兒你怎麼看?”
尉遲錦明心頭一跳。
所謂帝王的威懾,大概就是如此。天子之怒令人懼怕,但天子怒極反笑……纔是會迎來更沉重的事情的開端。
“父皇,那毒並非兒臣所下,您莫要信人讒言,誤會了兒臣啊!”
尉遲錦明直接跪在了地上。
“毒是老三下的,不是兒臣!”
心中雖知事情大致與之無異,可尉遲光祖的心還是沉了沉,捏着眉心,長嘆出聲。
“既然是老三下的毒,爲何你又知曉?”
尉遲錦明緩緩擡起了頭。
他之所以沒有打掩飾,就是不想讓自己在尉遲光祖面前露出任何不好的地方。此時聽見對方這麼問,便一五一十的將尉遲召文所做全都交代了出來。
總歸他並不指望自己那個行徑古怪的三弟,反倒覺得對方的做法有許多令他不解之處。
“老三一直針對着譽世子,兒臣也很莫名。還曾勸阻過他,但是……”
頓了頓,尉遲錦明伏在地上嘆道:“若是老三執意要將好處往兒臣身上攬……同時責任也成了兒臣的,那兒臣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殺了一個傻子,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還被父皇知道了,怕是就只有害處了吧!
尉遲光祖看了他半晌。
“那北暨遭賊寇入侵……你又作何解釋?”
仿若一切事宜都已經知曉,而後只剩滄桑的語氣,在偌大的宮殿裡,顯得擲地有聲。
尉遲錦明緩緩擡起了眼,愣怔發直。
許久,尉遲光祖才揹着手,緩步離開東宮。
走前,又看向自己的兒子。
“這些年,你做過的事情,父皇不說全不知情,至少也瞭解得七七八八。你派人數次威逼利誘譽世子妃,其中緣由,父皇清楚的很。”
尉遲錦明低着頭,已經說不出話來。
“但念在你是朕的皇兒,是太子,朕可以將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你既對譽世子妃有所顧慮,朕也可以幫你處置了她。”
“只是,你要記住,與邵家,永遠不可產生嫌隙!”
尉遲錦明聽後大喜,長長鬆了口氣:“兒臣明白,兒臣謝父皇恩典!”
先前,有人投毒譽世子,最後所查,乃是相府庶女懷恨在心,收買譽世子妃身邊丫鬟,下毒謀害。
也因這樣,李丞相背上了“教女無方”的罪名,雖未受到重罰,卻在朝中愈發受盡冷落。
然,事情仍有疑點。
正月十五,京洛言家迎來了一場大喜事。
紈絝的言四公子,銷聲匿跡了兩個月,搖身一變成了無徵國豆蔻公主的駙馬爺,一早便已熱熱鬧鬧的準備起了迎接新娘子的事宜。
儘管之前已有不少人收到喜帖,但在吉日來臨時,還是有許多人不可思議。
“豆蔻公主怎的就嫁給那個紈絝浪蕩子了?”
“哎你還別說,咱們好像已經好些日子沒在市井聽見言四公子的大名兒了?”
“咋,他娶個媳婦還能收斂了性子不成?我可不信!”
一大早,街上十有八九傳的都是關於言家的事,琳琅和言曉芳相伴去往豆蔻公主所在的客棧時,都聽見過不少。
還有指着言曉芳說:“哎你看那不就是言四公子的大姐麼?”
“曉芳兒,你弟弟大婚,你卻來新娘子這,會不會不大好?”琳琅擔憂。
言曉芳滿不在乎的聳肩:“我不介意,豆豆也不介意,就沒事。”
琳琅失笑。
倒是顯得她這個本該最不習慣這邊傳統禮數的人,一下子傳統了。
乍看起來,豆蔻公主委實可憐。便是大婚將近,客棧裡,也只有兩個丫鬟伺候着穿嫁衣,喜婆子在門口守着,進去才發現豆蔻公主臉頭髮都還沒梳。
“吉時要不了多久就到了,公主您怎麼……”琳琅看得目瞪口呆。
好歹她那次成親,也是提早都把一切準備好了的。
“你是說我的頭髮?”宋豆蔻一臉喜氣,眼裡含笑的拉過了琳琅,“我在等你呀!”
“等我?”琳琅不明白。
點了點頭,宋豆蔻道:“我的孃親不能親自來,我就想着,等一個印象裡最溫柔可親的姐姐,替我梳頭。”
“所以,就是你啦!”
可愛的小姑娘,指頭白白嫩嫩像是蔥削的,將木梳塞到了琳琅手裡:“幫幫我好不好呀?”
言曉芳則挑眉看琳琅:“豆豆嫌我不溫柔呢,我也覺得你來合適!”
“你們……”琳琅頭一次參與這種事情,登時就緊張了。
“我、我手藝沒那麼好啊,這可是新娘子的大事!”
“沒事,反正都蓋着蓋頭的,他們看不見!”宋豆蔻無所謂的說着,就坐在了銅鏡前。
儼然一副等着琳琅上手的模樣。
琳琅在原地僵了一會兒,才無奈的笑起來:“那我儘量吧!”
透過銅鏡,看見女子下定決心了似的站到她的身後,宋豆蔻也笑了。
“難怪他會喜歡你,喜歡的一點空隙都沒有,我一點兒也擠不進去。”
“被你比下去,我不覺得委屈!”
正在攏着宋豆蔻的頭髮,琳琅聽後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宋豆蔻是在對她說話。
“公主剛愛敢恨,我也很羨慕。”琳琅道。
若是她當初膽子再大些,勇氣再多些,或許,一切也都不同了。
但其實……也好。有現在的這個結局,也不差。
言曉芳坐在一旁看着倆人,垂眸又思量到了自己的事,頓時涌起一股火兒,強壓下去找了個話題。
“呃,豆豆啊。”
“怎麼了大姐?”宋豆蔻拿眼角瞄過去。
這些日子,她都習慣了這麼叫對方,彷彿就已經成了一家人。
言曉芳側坐着,把下巴擱在椅背上,歪着頭看着妝臺前的兩人:“我還沒問過你,是怎麼看上我家那個混小子的呢。”
宋豆蔻微微一頓,隨後眼簾微垂,眨了兩下眼才笑起來。
“誒嘿,比慘唄!”
“比慘?”不光言曉芳,琳琅也驚了一聲。
“對啊,”宋豆蔻擡起了自己的小嫩手拍了拍。
“他說他慘,堂堂大男人沒自由,天天只能窩在家裡被當成女孩子養着。我說我慘,母妃不受寵,在宮受排擠,只得自告奮勇嫁過來,替她謀個出路。結果想嫁的人,根本看不上我。”
話被她說出口,輕飄飄的,好像和“慘”字搭不上邊。
可話裡的內容,凡是在這個時代生存着的人,又怎麼會聽不明白?
“其實吧,一開始,我挺不喜歡他那個人的。”宋豆蔻忽然道。
而後掰着手指頭,一條條的數起來:“不會武,沒權勢,跟個軟腳蝦窩囊廢似的,靠不上靠不上。而且還特別紈絝風流,對我一點都不溫柔。那時候我就想,得是什麼樣的姑娘才能受得了他啊。”
“你看我弟弟看得真準。”言曉芳豎起拇指,“有人願意嫁給他,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實際上呢,一開始,他對我也沒什麼好感。甚至在被山賊綁架時,我們倆都在吵。”
宋豆蔻一邊回憶着,一邊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根。
“可是啊,後面他跟我說,那是故意吵給土匪看的,來拖時間等着人來救我們。我說這太巧了啊,我也是這麼想才和他吵的。”
“然後他說他不信,我說我也不信。”
越說笑的越開心,肩膀都抖動起來。隨後宋豆蔻搖了搖頭:“可能因爲我們倆都覺得自己太慘了,反而惺惺相惜,反而最後決定……不再抱怨,要靠着自己的本事扭轉這局面。”
言曉芳聽得頻頻點頭。
感嘆:“真好啊……這大概就是年輕人吧。”
難怪她弟弟那混小子也會轉性呢。一個個過去把以前欠那些姑娘的賬都結了,之後還真就再也沒去浪過。
宋豆蔻也微微偏過頭,瞧着言曉芳。
“咱們這可就大姐沒着落了,你呢?”
“啊?”言曉芳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隨後笑着搖頭,“我你們就別想了,怕是要熬成姑婆的吧!”
話雖這麼說着,可琳琅和此時仰起頭的宋豆蔻對視了一眼,卻從對方的眼裡都看到了古怪。
因爲,言曉芳說這翻話時,臉上竟有一片紅赧。
她自己還沒察覺。
時辰越來越近,能供調侃的時間不多了。三個女子便沒再多說別的。
琳琅將宋豆蔻的頭髮梳理得柔順了,纔開始捧在下頭,緩緩的拿梳子橫在了她的頭頂。
而後插入發中,緩緩向下。
“一梳,梳到尾。”
聲音當真是輕柔無比,合着滿滿的祝福。
宋豆蔻挑着嘴角,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眼裡全是幸福。
“二梳,白髮齊眉。”
言曉芳看着兩人,逐漸有些出了神。
腦海裡,竟是在問自己,會不會也有這樣看起來無比幸福的一天。
“三梳,兒孫滿堂。”
琳琅也看着銅鏡。彷彿透過鏡面,能看到遠方的那個人。
他此時,是否也在想她?
隨後,迅速的拾掇完新娘子,言曉芳先一步回到了言家那邊。
新房裡就只剩下下人,還有琳琅在陪着她。
“我娘和大哥,已經在那邊的孃家席等着了。”臨上轎前,琳琅告訴宋豆蔻。
宋豆蔻點了點頭,捧着琳琅的手道:“謝謝你了!”
“沒事的。”琳琅微笑。
宋豆蔻卻又搖頭。
“沒有,我是說,謝謝你,肯不顧一切的,重新喜歡上邵將軍,他是個很好的人。”
琳琅微愣。
定是方纔的氣氛太溫馨,她竟沒注意到,宋豆蔻已經知道了她和邵煜白的事情!?
“你別怕,這事也只有我知道。”大概想象的到琳琅的心情,宋豆蔻安慰道,“是邵將軍,爲了你,才告訴我的。我不會再和任何人提起。”
“所以,你以後也要幸福啊,他們說新娘子的喜話很靈的,所以我在這祝福你,以後你必須幸福!”
“……好。”拍了拍宋豆蔻的手,琳琅道,“你去上轎吧,我就在旁邊陪着你。”
“謝謝。”宋豆蔻甜甜一笑,被喜婆子背進了花轎。
客棧門口,終於響起一聲喝令——
“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