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憂三個人出了賭房的門,腦子徹底冷靜下來,也知道後悔了,可是沒有賣後悔藥的。三個人魂不守舍,走走停停。天色將晚,肚中飢餓,不敢回家,因爲回家沒辦法跟老婆交代。
看路邊牆拐角處有個小麪攤兒。擱以往,根本瞧不上這裡,偶爾來吃碗麪,吃完抹嘴就走,不給錢。賣面的打掉牙往肚裡咽,暗暗詛咒,卻不敢跟他們要錢。
仨人往桌子邊一坐,要了三碗麪條吃了,吃着面就像吃藥一樣。
正這時候,旁邊又過來倆吃麪的,長得賊眉鼠眼,瞅瞅三個人,要了兩碗麪悶頭吃。其中一個想說什麼,剛問了句“這一筆真能整一兩千兩銀子”,就被另一個捂住了嘴:“別說話,等三個衙役走了再說,這種買賣可不能讓公人聽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程不憂聽得清清楚楚:“喲?能掙一兩千兩銀子?什麼買賣不能讓我們聽到?老子可正想錢想得眼睛發綠。”
程不憂不動聲色,心裡可就惦記上了。他們吃完,抹嘴走路,沒有遠走,悄悄躲在牆角聽那倆人談話。
果然,那兩人看三個衙役走了,放下心來侃侃而談。
一個問道:“大哥,你打聽好了嗎?那一家真那麼有錢?”
當哥的說道:“那可不是?大財主,守財奴,活着時不捨得花錢,臨死非要家裡把值錢的東西都給他陪葬!家裡雖然捨不得,那也沒辦法,聽說光銀子就陪葬了一千兩。還有金器、玉器,珍珠瑪瑙翡翠寶石。好東西多了去!如果咱們今天把他的墓掘咯,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墓地在哪裡知道嗎?”
“自然知道。離這不遠。東門外三裡地,有棵大銀杏樹,就埋在那裡,昨天才埋過去的,還沒有圓墳,墓道也沒有封,等過兩天封了墓道圓了墳,就不方便下手了。”
“沒有圓墳?那豈不是有人看着?”
“不用擔心,有個看墳的老頭。五六十歲,怕他什麼?不擋咱們的財路,咱就饒他一命,擋了咱的財路,咱就一刀把他宰咯。”
“好,拼了。咱們今晚什麼時候去?”
“不能太早,要避着人的耳目,這樣吧,三更天去。月黑風高,人不知鬼不覺,等錢到手,遠走高飛。以後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那會不會有人比咱們去得早?萬一搶在咱們前面盜了怎麼辦?”
“不會的,那財主家裡人怕人盜墓,所以讓家人瞞着。放出話去,什麼也沒有陪葬。我這消息還是他們府裡的管家悄悄對我說的,管家還說。盜出來銀子要分給他一份。”
“你答應他了?”
“沒有,等咱們拿到錢,遠走高飛,他到哪裡找咱們?”
……
兄弟倆嘰嘰咕咕說了半天,聲音時高時低,程不憂三人在他們背後牆角聽了個大概,心裡可就打起了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該着老天有眼。”
程不憂一招手,帶着兩個衙役走到沒人的地方,瞧瞧左右無人,低聲說道:“兄弟們,聽到沒有?發財的機會來了!”
倆衙役也瞪起了賊溜溜的眼珠子,神情十分激動:“頭兒,他們三更幹,咱們天一黑就去!先下手爲強,現在就回家取鐵鍬。”
“好!走!”
……
……
定更天,東門外三裡。
大銀杏樹下果然有一座新墳,墳邊插着還沒有燒掉的招魂幡,旁邊蓋了一間房子,房子裡點着油燈,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
程不憂和兩名衙役換了平常的衣服,帶着三八鐵鍬,正躲在暗影裡望着。程不憂問:“是這裡沒錯吧?”
一個衙役說:“沒錯,就是這裡。”
程不憂一指那間房子:“你從後邊繞過去,看房子裡有沒有人?要是有人的話,就……”程不憂立手爲刀,做了個殺人的動作。
衙役恐慌道:“頭兒,你讓我殺人?我可不敢。”
程不憂罵道:“沒用的東西,殺了他人不知鬼不覺,怕什麼?”
“不行不行,我腿軟!”
“飯桶!這還要老子親自出馬!”
程不憂罵了一句,端着鐵鍬繞到了房子旁邊,側耳聽了聽,又扒着門縫看了看,房子裡沒人。
程不憂鬆了口氣,低聲招呼倆衙役:“沒人,你們倆過來,動手。”
倆衙役急忙跑過去,圍着墳地轉了一圈。
這墳頭太氣派了,墳頭圓起來,少說也得三間房子大小,一條墓道斜通向下,虛土下面隱隱露着石門。
程不憂瞅瞅沒人,一聲令下:“就從這兒挖。”
三個人一齊下手,片刻功夫,虛土挖空,露出一扇石門,三個人用鐵鍬的把使勁撬。石門未封,被緩緩撬開,程不憂看差不多了,告訴一個衙役:“在這兒守着,我們進去。”
那衙役答應一聲,在外守着,程不憂和另一個衙役摸出火石火鐮,拖着鐵鍬就鑽了進去,一進去就奇了怪:別看外面墳堆那麼大,石門又像模像樣,可裡面很小,比個窖蘿蔔的地窖大不了幾平米,放着一口棺材,而且棺材蓋是開着的,往裡一看,空空如也。
正摸不着頭腦,墓室外面一陣大亂:“抓賊啊,快抓挖墳掘墓的殺人強盜。”緊接着聽到把手的衙役哭喊着求饒:“饒命啊,別打,別打。”
程不憂大驚,拖着鐵鍬奔出去,見外面二三十名衙役官兵舉着燈籠火把,把整個墓地圍了起來,一個個大呼小叫:“抓住殺人犯,別跑了盜墓賊!”
留在外面把風的衙役正跪在一個人的面前正磕頭求饒。
程不憂藉着火光一看,跪拜的那人自己認識,竟然是副都頭屠惡虎。再看其它衙役,也都認識,都是知府衙門的公人。
程不憂完全懵了,不知道屠惡虎爲什麼會來到這裡,他與自己一向不合,落在他的手裡恐怕不妙。
程不憂到底是個都頭,心中並不害怕,暗暗想道:“包括屠惡虎在內,他們都是自己的手下,可能還沒認出自己來。”
想到這裡,程不憂扔了手裡的鐵鍬,哈哈一笑,迎上前去:“屠兄,誤會誤會,是我,程不憂,帶着兩位兄弟前來辦案,誤會了。”
哪知道屠惡虎不由分說,一聲令下:“給我將殺人盜墓的程不憂拿下。”
“是!”衆衙役撲上前去,把程不憂和另一名衙役按倒在地,繩捆索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