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家人來報,王妃來了。
虞豐年初是一愣:“王妃?那個王妃?”
家人說:“就是郡王爺的王妃郭王妃啊。”
虞豐年問:“王爺和王妃來了,快快出迎。”
家人糾正他:“老爺,沒有王爺,就王妃一個人,連個小丫環都沒帶。”
虞豐年一愣:“怪了,天都黑了,郭王妃到家裡來所爲何事?”
連忙吩咐家人,掌起燈籠,迎接王妃進府。
虞豐年帶着劉飛燕和衆多的丫環、僕人都接了出來。可不是嗎?郭王妃一個人站在門口,臉上掩不住怒氣。
劉飛燕連忙跑過去拉住了他的手:“姐姐,晚上天涼,您怎麼一個人來了?快進來,快進來。”虞豐年也躬身施禮,“不知王妃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郭王妃瞪了一眼虞豐年,“哼”了一聲。虞豐年和劉飛燕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對視一眼,衆星捧月般將郭王妃請進了屋。郭王妃面色冷峻,衝丫環僕人一擺手:“你們都下去。”
劉飛燕忙打發家人丫環暫行迴避。
屋裡只剩下虞豐年、郭王妃和劉飛燕三個人。
哪知道郭王妃拉住劉飛燕的手,面色和緩下來,輕輕與劉飛燕商量:“妹妹,姐姐想和虞公子談一件事情,妹妹能否暫時迴避一下?”
劉飛燕心下一愣,望了望虞豐年,起身說道:“好的,姐姐,我正好有些小事要忙,你們聊着。”
劉飛燕離開房屋,將房門帶上,站在院子裡擡頭望着天上的星星,心中狐疑不定:“郭王妃找我家公子有什麼事呢?一臉怒氣,難道我家公子哪裡得罪他了?不過她要說的事情一定是大事,要不然孤男寡女也不會如此不避嫌疑。”
虞豐年心裡更是七上八下,郭王妃是個性格十分友善的人,從來沒見過她生氣,可今天這是怎麼了?想來想去,自己並不曾惹到她。
郭王妃端坐在太師椅上,陰着臉許久不曾說話,虞豐年躬身站在旁邊趁機藉着燈光悄悄觀察她。
郭王妃才十七歲,正值青春年少,貌美如花,可虞豐年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比實際年齡要大上幾歲。一來眉宇間總帶着憂愁,二來是這身穿戴襯的!
與前日來赴宴的時候一樣,郭王妃依然綾羅綢緞,鳳冠霞帔,穿戴十分隆重,裙襬拖在地上,往日都有侍女撩着,今日拖在地上,沾了些泥土。儘管如此,依然透着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之感。
其實,虞豐年挺不適應他的穿戴,每次看到她的打扮都有些不適應,真像古裝劇裡的嬪妃一般,他甚至很猥瑣地想到,這要侍寢的時候,光卸妝、脫衣服都要一個時辰,多麼激情的事等上一個時辰也都會索然無味。
虞豐年甚至還想到,古裝劇中那些爭風吃醋的王妃們,如果能標新立異,去掉那一層一層華貴的衣飾,只需一個吊帶便能搞定皇帝了。
顏如畫爲何能將趙昚迷得神魂顛倒,除了骨子裡的那股媚勁兒,再就是穿着打扮走的就是誘|惑路線,她知道男人心中都是怎麼想的。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大家閨秀出身的郭王妃,她從小便受到禮教約束,處處表現出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貴正是她的追求。
……
到底還是虞豐年先開口。他躬身施禮,低聲問道:“不知王妃此時來找虞豐年有何吩咐?”
郭王妃雖然貴爲王妃,可到底還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人生歷練明顯不足,加之從來沒有與趙昚之外的年輕男人單獨同|居一室過,虞豐年一開口,他眉宇間除了氣憤,又多了三分緊張。
她輕咳一聲,又回覆到怒氣未消的狀態:“虞豐年,我問你,可是你給王爺出的餿主意?”
“餿主意?……王妃,恕豐年愚鈍,我不知道王妃所指何事?”
“你還要狡辯嗎?”
“王妃贖罪,小的不敢,小實在不知王妃所指何事,請王妃示下。”
王妃怒道:“虞豐年,你莫要裝糊塗,我且問你,是不是你建議王爺招顏如畫爲妃?”
虞豐年這才明白,原來王妃是爲此事而來,可是自己哪裡是建議趙昚招顏如畫爲妃了?我是建議趙昚點破顏如畫的身份,逼她現出做出選擇,記得我的原話是:“王爺不妨尋個機會點破她的身份,就說早已知曉她是秦檜派來的密探,只是你喜歡她,才縱容於她。而且要她作出選擇,要麼跟着你,你便招她爲妃,要麼將她送回秦檜府中。以後踏踏實實陪在您的身邊……”
難道趙昚已經向顏如畫攤牌了?那麼結果如何?
“王妃,小的冤枉,小的並不曾建議王爺招顏如畫爲妃。難道王爺決定招顏如畫爲妃嗎?”
“現在還沒有,不過快了!就差向父皇和母后稟報了。”
虞豐年問:“那麼,王爺對顏如畫說過什麼王妃可知曉?”
郭王妃說:“我不曾親耳聽全,卻也無意中聽了個大概。”
虞豐年問:“他們說了什麼?”
郭王妃平靜了許久,終於說道:“王爺懷疑顏如畫是秦檜派來的奸細,逼問於她,沒想到顏如畫真的是秦檜的耳目。我本以爲,王爺知道她的身份,定會像當初殺掉其他耳目一樣除掉顏如畫,可是萬沒想到,王爺沒有,不但沒有除掉她,還要她做出選擇,只要她與秦檜劃清界限,便招她爲妃,顏如畫當然會選擇與秦檜劃清界限,傻子也會這麼選。
“我氣不過,便衝進房間,打了顏如畫,王爺竟然袒護於她,狠狠責罵了我,把我叫到一邊,說這是你的計策……我……”郭王妃說到這裡,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沒把虞豐年給氣死!好啊你趙昚,當初一直覺得你有主見、有魄力、有擔當,怎麼自從跟顏如畫在一起,變得這麼窩囊,連這種黑鍋也讓我背!我他媽是不是抱錯了粗腿!你是不是主導南宋中興的那個趙昚?
還得安慰郭王妃:“王妃不要傷心,這個……這個確實是豐年給王爺出的計策。其實王爺根本不是要招顏如畫爲妃,事到如今,我也不瞞着王妃了,顏如畫本是秦檜府上的歌姬,臥底王爺身邊,監視王爺的一舉一動,回報給秦檜,怎此事我和王爺早已知曉。
“王妃您也知道的,老賊秦檜炙手可熱,就連萬歲也要敬重三分,老賊又將王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總想伺機除之而後快。王爺要跟他鬥,暫時還難有勝算。若秦檜掌握了王爺的一舉一動,不但難以成就大事,難有承繼天下,甚至有性命之憂。
“所以怎麼辦呢?我、王爺,還有史萬年史大哥便想來個將計就計、順水推舟、順勢而爲,假裝不知道顏如畫的真實身份。這次,王爺的戲演夠了,要逼他露出狐狸尾巴,還要她說出秦檜的陰謀詭計,這才戳穿她的身份。
“至於招她爲妃的事情,只是誘敵之計而已,你想,王爺又不是個傻子,他明明知道顏如畫是奸細,怎麼能招她爲妃呢?演戲而已,演戲而已。王妃是王爺的賢內助,將來可能成爲一國的國母皇娘,你當忍辱負重,不能拖王爺的後腿。”
話是開心鎖,虞豐年連哄帶騙,把郭王妃架到國母皇孃的位置上,終於說得郭王妃心頭烏雲漫散。“原來如此,他……他竟也不跟我商量商量,虞公子,是我冒失了,慚愧慚愧……”
郭王妃羞赧着表情,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