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安一向是一個不重口腹之慾的人,他吃這麼多是因爲什麼大家心知肚明,顧博然看着小兒子和兒媳處的那麼好,也就放心了。
他年紀大了,並不求什麼家財萬貫,該有的他都有了,只求家和萬事興。
這一頓飯沈念離也吃了不少,確實自己的手藝最對自己的胃口。
吃完飯,傅姨收拾碗筷,沈念離和顧行安回了房間。
沈念離不說話,坐在牀頭看雜誌。顧行安進去衝了個澡,出來時只披了件浴袍。
顧行安走到沈念離身旁,把雜誌拿下來,聲音喑啞:“別看了,光線差,傷眼睛。”
沈念離乖乖把雜誌放下,不看他。
顧行安摟住沈念離,輕哄着:“今天的話是我說的太重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要是喜歡上班,那你就上班吧。”
窩在顧行安懷裡的沈念離突然像沒力氣似的,貓着聲音道:“你的話也沒說錯,我確實很多地方都不注意,我以後會注意的。我也深刻的反省了我的錯誤,其實我是很看重我們的孩子的,只是有時候我的行爲無法讓你感受到罷了。”
聽沈念離這麼說,顧行安知道自己下午想對了,沈念離是想清楚了,輕聲安慰:“其實你在家裡也可以工作的,我可以讓助理幫你把文件拿到家裡來的。你要是悶了,就和陸凝他們出去玩玩,沒有限制你的自由的,辦公室坐久了血液循環不流暢,也不好。”
沈念離沉默着,許久都不說話,直到顧行安靠近她的身子,最後貼在她的後背,才感覺到了屬於他的灼熱。
他把手放在沈念離的小腹上,輕輕撫摸,沒有貼耳,卻彷彿能夠聽到那強健的心跳。
顧行安不喜歡孩子,但是他喜歡沈念離,因爲是沈念離的孩子,所以他才喜歡,那種喜歡已經開始滲透生命了,逐漸的成爲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們就這樣和好了,沈念離之後也更加註意孩子了,每次處理完事情都是第一個下班。
助理把今天的股票走勢遞給顧行安,不出意外的看見他陰沉着眸子。
這個月開始,sk的股票呈持續降低的趨勢,大部分原因是因爲蘇氏無意這次的合作。
顧行安冷笑,難道一個蘇氏就能擊垮sk了?
看了下買股的,大多都是蘇氏。顧行安眯起眸子,蘇世雄是想成爲s’k的持股人,佔着不輕不重的比例,做着無足輕重的事情,但是又想影響到sk的每一個決定。
顧行安放下分析表,冷淡開口:“你讓人把公司的股票收回,高價,再把兩千萬的蘇氏的股票低價拋售。”
助理頓時明白,蘇氏不識好歹,顧總要對蘇氏下手了,而且那麼決絕,那麼狠。很早之前顧行安就預料到了蘇氏會用這些低級手段,他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他在助理面前也不掩飾,直白着冷血和釋然:“蘇世雄想玩一票大的,也不知道是誰教給他這麼低劣的手段,以前不對蘇氏動手,是因爲我看在蘇子開是念唸的好朋友的份上,既然他這麼不識趣,那麼這個個項目投了的幾十億也別想拿回去了。”
sk給蘇氏的企劃案蘇氏是滿意的,但是彭氏對此不滿,接機想用高價接手這個項目,蘇世雄搖擺不定,按道理sk很強大,但是彭氏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邊都不能輕易得罪。
對付這種吃裡扒外的人,顧行安一向不留情面,但是想到沈念離那麼在乎蘇子開,還是交代了一句:“你別弄【破產了,警告警告他們就好。”
助理也覺得蘇氏這一次不厚道,多說了一句:“確實,連繫統都能被別人入侵的公司,做得再大也只是皮相功夫,內裡子還是蠢笨的。”
不過蘇氏也還算是可憐的了,幾十億,顧行安從來沒有這麼吞過別人的項目。
助理開始拋售之後,就接到了蘇氏辦公室打來的電話,蘇世雄想和顧行安見上一面。他如實轉告給顧行安,顧行安同意了。
蘇世雄約在一個茶廳,大概是從哪裡打聽到了顧行安對喝酒什麼的沒興趣,塞女人只會壞事。
茶廳中有一個軒榭,藤蔓繚繞,還有一些迷霧纏繞着,顯得頗有仙氣。
顧行安找到蘇世雄定的位置,見他早就在那裡等着了,手裡還拿着一個合同,臉上堆砌了橫肉笑得起到好處的虛僞。
旁邊的侍應生給顧行安拉開椅子,他就這做下去,薄脣輕珉,和眼前這個滿臉橫肉的肉是完全不同的風姿。
上茶的小姑娘看見顧行安都忍不住紅了臉,顧行安削瘦的下巴側過去,顯得盛氣凌人。
蘇世雄心裡有苦難言,早知道就不聽彭氏的話去買顧行安的股份了,他們顯然是低估了sk的能力。
客套了一半天,最後才說到點子上去:“顧總,你看時代名苑那個合作我們都還沒進行完,不如多增資一些,如何?”
顧行安要是同意增資了,那就意味着是放過蘇氏了,又和他們成爲同一根繩上的螞蚱。顧行安不說話,依舊抿着脣,看蘇世雄能說出什麼花來。
蘇世雄知道顧行安不好對付,也沒打算敷衍他:“我的打算呢,是繼續合作下去,至於收購sk的股份呢,操控的不是我,是彭氏。”
聽見彭氏的時候,顧行安才微微擡了眼。蘇世雄找了個替死鬼。
關於彭氏,雖說是瘦死的駱駝,但是也就差最後一根稻草來壓了。
彭氏沒有彭榮閔,和廢物沒什麼區別,這些天顧行安一直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動彭氏,沈念離對彭榮閔的感情顧行安還看不太清,在此之前他不會輕易動彭氏的。
合不合作,蘇世雄其實已經不在話了,但是,“顧總,我們的合作還在進行中,你這樣拋售我們蘇氏的股票是不是有違行規呀?”
顧行安一直不表態,蘇世雄只好把話說得這麼露骨了。
顧行安冷笑,眼裡聚着不屑的陰鷙:“蘇總說笑了,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誰指使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是你做的。”他沉了聲音,說着不輕不重的話,砸在蘇世雄心裡,讓他一驚,“你知道嗎,遞到你們公司的企劃案,是我的太太的團隊親手做的。”
顧行安擦擦手,姿態優雅,話卻沒停:“我本來想着,就和你們公司好好合作下去的,誰知道蘇總這麼不懂套路。”
“既然蘇總沒有合作的誠心,我也不勉強,至於時代名苑那個項目,如果蘇總有能力和我爭的話,那我期待着。”
顧行安把話說完去前臺結了賬就走了,端上來的茶一口都沒喝。
留下發愣的蘇世雄在原地驚愕,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和他爭,彭氏就算再怎麼幫忙也沒有sk強大,根本不消說這些。蘇氏一天的股價跌到冰點,最低的時候,只有六毛錢。
一絲毒怨從蘇世雄眼底閃過,他當然知道顧行安爲什麼沒有做到最絕,因爲他的小兒子是顧行安妻子的好朋友,他怎麼捨得傷了嬌妻的心呢。
他覺得自己多了一個籌碼。
助理一路跟着顧行安,覺得今天顧行安特別威風,簡直是秒殺蘇世雄。
顧行安一向不喜歡聽恭維話,助理也就沒說。
解決完了蘇氏,現在還剩下彭氏,這兩家關係密切地太明目張膽了,助理知道,顧行安要是真的火氣上來了,一下子把他們兩家搞破產也是極有可能的。
從蘇氏開始跌之後,大家都越來越關注股市了,蘇氏也拋售顧氏的股票,但是sk就是一直沒有掉下去,穩定在中等的股價,價錢一直是三塊多,有的懂得的,都大力買sk的股票。
蘇氏跌的差不多的時候,是傍晚,顧行安打電話給助理,讓他可以開始停了,手裡留個小十萬的股。
再給蘇氏一次機會吧,再那麼不識好歹,就別怪他不留情面了。
顧行安進去的時候,沈念離剛好也把事情處理完了準備回去,見他一臉陰笑,有些詫異。
沒等她說話,顧行安大步走過來,抱住她,身高差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音較往常更爲濃稠。
“念念,我把蘇氏端了好不好?”說得很溫柔。
沈念離的身子瞬間僵硬,吱着聲音道:“怎麼了……怎麼突然說要……端掉蘇氏?”
她的話問得斷斷續續的,一時之間沒想明白。
落在顧行安眼裡,這便是她在乎蘇子開的證據,他的臉沉得更深,幾乎黑到底了。
顧行安笑着開口:“蘇世雄不同意我們的企劃案,揹着我們和彭氏聯手想吞sk的股份,買低sk的股價,我沒有立場不這樣做。”
他說的很輕,像是在和她打商量,沈念離身子全硬了。
蘇世雄是罪有應得,蘇子開是無辜的,他是她的好朋友。
她沒回話,他們擁抱了許久,沈念離才輕聲開口:“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商場上的事情很多都身不由己的,他們先不仁,你也不需要客氣。”
顧行安不知道哪裡來了精力吃飛醋,看起來是真有些不可理喻。
沈念離猜不准他是怎麼想的,但是這些事她確實不好左右。
蘇子開能力強,就算沒有了蘇氏,將來一樣能混的好。
老別墅中,顧言看着手機,眼神冰冷。
歐式的別墅偌大精緻,卻只剩他一人,簡雲初走之後,顧博然姜慧玲也去了顧行安家裡,保姆什麼的也都放假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裡待着。
簡雲初發了條短信過來,大抵是給他認錯了,又拐彎抹角地詢問顧博然姜慧玲在不在家,顧言盯着外面的池子,眼底一片冰冷。現在還不是和她離婚的時候,而且簡雲初不是想要在sk搭上一股嗎,正好藉此機會,削弱顧行安。
他回了個短信,讓她會來,顧博然姜慧玲不在家,保姆傭人什麼的可以重新請。
不出兩個小時,簡雲初就提着行李回來了,還是一臉的傲嬌樣子,顧言笑着幫她把行李放進來,抱着她,哄她,一片笑意。
不知道簡雲初是喜歡sk多一些,還是喜歡顧行安多一些,顧言的脣邊提起一個弧度,笑得莫名。
沈念離現在過的日子和以前在沈家的日子完全不同,沈永年雖然是她名義上的爸爸,但是卻沒有給過她幾分真正的關心,至於彭榮閔,就更加不想她的父親了。
沈念離現在下班的時間基本上穩定在一點到三點,公司大多數員工也就在此之後沒多久就下班了,基本上本部的人和分佈的人都知道,顧總寵着顧夫人,連帶着一個公司的人都寵着。
然後再也沒有人嫌棄過原來那個破敗地沈氏,沈氏一些本部下調到分部的員工都想去老沈氏工作。沈念離這個老闆可謂當得盡得人心呀。
顧行安知道沈念離過的是什麼日子,每次聽見助理彙報的時候都忍不住笑出來,現在已經十二月了,年關將近,最忙的一段時間已經捱過去了,馬上就是到了要放假的日子了。
雖然公司的員工是輪流休假的,但是顧行安這個大老闆就沒什麼假期可言了。
年關前幾天,沈念離也放假了,她開始琢磨的一個問題是,沈思思到哪裡去過年?
顧博然和姜慧玲知道沈思思以前對沈念離的態度,很多事情雖然不知道但是表面上的腌臢事也看了不少,自然不會對沈思思有什麼好感,所以帶着沈思思來顧家過年,實在有些異想天開。
但是除了顧家,沈思思真的沒什麼地方可以安置了。
沈念離考慮了許久,決定去顧博然面前探探口風。
下午的時候顧博然和姜慧玲在沙發上看電視,沈念離就故作不經意地提起:“今年真的是發生了好多事情呢,過年前這些事都響了起來。”
沈念離無意的感慨,也勾起了兩位老人家的回憶。
他們已經是半截身子進了黃土的人了,想着今年兒女們經歷了那多麼多物是人非,也是忍不住嘆口氣。
姜慧玲看着沈念離的眼神帶着心疼:“念念呀,不要想太多,雖然這一年確實不怎麼太平,但是你看你不是懷上了是不,我和你爸本來準備去環遊世界的心都淡了。”
聽姜慧玲還惦記着周遊世界這件事,沈念離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他們的:“我的錯,擾亂了你和爸的計劃!”
顧博然一向不怎麼愛笑地都笑了出來,他沒有兒子和老婆表現的那麼關切沈念離肚子裡的孩子,但是大家都知道,就數顧博然最惦記着沈念離的肚子了,熬湯什麼的都得翻很多菜譜,找最營養的燉。
姜慧玲趕緊否認:“怎麼這麼說呢,我和你爸是巴不得,畢竟行安也不小了。”
她還有模有樣地舉了個例子,分析着:“你看啊,你和行安年紀加起來都是六十多的人了吧,你想想,你們要是真的三十五六那個時候再生,到時候你們孩子還沒多大,你們自己先動不得了,孩子們長大了,眼看娶妻生子了,你們的身體又不行了,要是遭一點的,說不定看不見兒孫滿堂,還享不到天倫之樂就去了。你們這樣,多好啊。”
姜慧玲說的話,句句像真經一樣念進了沈念離的心裡,沈念離一陣恍惚,差點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了,躊躇着,還是道:“爸媽,現在沈氏破產了,也不知道沈思思怎麼樣。”
聽見沈念離提沈思思,姜慧玲眼神就變了,嫌棄地毫不掩飾:“像她那種人還能怎麼辦,自己看着辦唄,看着挺不錯的一個女生,被沈永年寵成了那樣嬌慣跋扈的性子,能怎麼辦,到了最後關頭,連親爹的公司都保不住。”
還真是……字字珠璣呀。
沈念離感嘆着,姜慧玲都可以去當大演說家了,看着姜慧玲態度排斥,沈念離也沒有繼續提下去。
回房之後給沈思思打了個電話,她好像還在上課似得,說話的時候比以前鄭重,但是又有點飄。
“喂,念念?”她始終叫不了她姐。
沈念離沉吟:“嗯,大後天就是過年了,到時候我帶你出去吃飯。”
沈思思應下了,沒有別的事情,她們掛斷了電話。
沈念離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涌上心頭,莫名其妙的,沈思思是真的已經從良了吧,到底要不要派人跟着她?
她倒是不怕沈思思繼續對着她使壞,她有的是辦法能夠止住她,她擔心的是,沈思思會不會還和樑成宇有什麼牽扯。
橫了一把心,沈念離叫人盯着沈思思的住所,不用盯人,只要看見又樑成宇出沒就打電話報備給沈念離。
顧行安知道沈念離盯着樑成宇,沒多說什麼,那種懦弱的男人,在他眼裡根本算不得男人。
結果,過了一天而已,保鏢還沒給沈念離打電話,陸凝先給沈念離打了電話。
語氣驚訝但是顯然又在預料之中:“念念,我今天看見沈思思和樑成宇在一起逛超市,買了很多菜,估計是要一起過年。”
沈念離沉下臉,果然,她的預料是對的,沈思思果然還和樑成宇在一起。
她已經是成年的女性了,當然有自己的戀愛自由權,這個沈念離不干涉,但是大家都知道樑成宇是個怎麼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放任着她和樑成宇那個敗類在一起。
就如當初陸凝說的,他們兩個只要一在一起,就絕對不會安分,沈思思是已經改變了很多,難保樑成宇不會慫恿着她做什麼。
樑成宇這個人,已經失勢,但是懂得怎樣蠱惑人心,他絕對會藉機把沈思思帶到歪路上的。
新年前一天的除夕,沈念離過的極不安穩,閒暇時間看了下公司地年度報表,發現股份調整有變化。
原本顧行安的股份佔百分之五十,顧言的股份佔百分之十五,其餘股東的股份佔百分那隻三十五,顧行安一直是公司裡的最大持股人,現在簡雲初手上突然多了百分之五,而顧行安少了百分之五。
沈念離冷笑,看來顧言和簡雲初並不打算安分下去,非要搞事情。
沈念離看手錶,現在才兩點不到,越到年邊顧行安和顧言的事情越多,沒有五點不可能回家,聽說簡雲初也回來了,沈念離開着路虎去了老宅。
敲門的時候是一個陌生的面孔開的門,看她裝扮的樣子,應該是剛請來的傭人,沈念離沒什麼表情,說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讓我進去,我是顧家的人。”
保姆站在門口不讓進。
這個保姆是簡雲初請來的吧,看着倒是和簡雲初一樣囂張跋扈,完全的目中無人。
“你是誰呀,你說你是顧家的人你就是了呀,顧老爺沒有女兒,兒媳婦也就是我們顧太太了。”說話頤指氣使的,被黑眉筆塗得濃密的雙眉上調,盛氣凌人的樣子和簡雲初倒是如出一轍,還是那麼的愚蠢。
沈念離也沒打算好聲好氣地和這個保姆說話,撂下一句:“你讓簡雲初出來見我,你不跪着回去,我和你姓。”
似笑非笑的樣子,竟然和顧行安有幾分相似。保姆被沈念離的氣勢嚇到了,還真的哆哆嗦嗦的去找簡雲初了。
保姆找到簡雲初的時候,她正換衣服,和朋友商量着晚上去哪家美容院,恍惚聽見保姆說外面有個自稱是顧家的人的女人來找她,心驀然慌了起來,下樓去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