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不只謝玖,連顧宜芳在被牙疼折磨的間隙,也不由得表示了萬分的驚詫。
別人不清楚自家老孃,他還能不清楚?
錢握到自己手裡才叫錢,權握到自己手裡才叫權,否則都是屁,聞得到摸不着的東西,最是令太后厭惡的。
太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皇后時期是巔峰期,基本上先皇將後\宮所有事都交到了太后手上,不管不問,太后可稱之如魚得水的時期。可惜先皇在位時間太短,不過四年的時間。
顧宜芳懷疑太后是才嚐到了大權在握的滋味,正吧唧嘴津津有,先皇就駕崩了。
於是,太后把仍未消耗完的宮鬥熱情全身心地撲到了自家兒子的後\宮,每天使不完的勁兒。當初他背後可是沒少使壞才使得太后一步步讓權給廢后朱氏,可惜朱氏使些個上不得檯面的招數,硬是讓他親手把權給送回到太后手上。
其實,早在下封后詔書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怎樣一步步從太后手裡要回治宮權,讓太后少給謝玖下絆子。
這下可好,還沒等他喘勻這口氣呢,太后就扔出來這麼一個大驚喜。
而且,絕對驚過於喜。
殿內一時之間陷入一股詭異的氣氛之中,連郭嬤嬤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最近被太后折磨,每天聽太后報怨而出現了幻聽。
太后不以爲意。就跟沒看見帝后那一臉驚詫,好像她不是要放權,而是管他們要龍鳳胎的撫養權似的。驚訝的表情敢不敢不在臉上維持那麼久的時間?
“你們忙了一天。去休息吧。”太后歡快地揮手,近乎強制地將帝后攆了出去。
謝玖硬生生地挺着幾乎斷掉的脖子和腫了半邊臉的皇帝來了個面面相覷,特麼的好事一件來一件,太沒有真實感了!
鹹熙宮內,郭嬤嬤默默地狠掐了自己大腿肉多的地方一把,才終於確認了這不是夢。可是,幻聽該怎麼確認。她深深地迷惑了。
“都拿管宮務當個香餑餑,好像哀家有多貪戀權勢似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能力,沒有金剛鑽也硬要攬瓷器活。惠妃——皇后,”太后怎麼叫都覺得拗口,後來索性也豪爽大氣一把。直叫道:“那個謝氏,且讓她忙去吧。以前在鹹熙宮那兩把刷子就入不得人眼,之後再無長進。偏皇上就是看上她,不管她有沒有德行、能力硬是讓他給扶上後位。現在,哀家就放手讓她去折騰,倒要看看她能這整個後\宮給折騰成什麼樣。”
郭嬤嬤覺得自己真相了,原來太后打的是這如意算盤——
“皇后一時之間力有不逮,怕還是要請太后從中協助幫手。”
太后悠悠呷了口溫茶,“哀家既抽身出去就沒再抽手宮務的道理。說交到謝氏手裡,這話是絕對不打折扣的。”半晌,她鼻子孔裡輕輕噴出一哼。“她以爲當皇后是個享福的事兒呢。一天腳打後腦勺,偏還看不出做了些什麼,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想表功都難。哀家倒要看看,皇上還怎麼和她膩在一起,連個貞節烈婦似的。連看旁的女人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她道:“哀家倒要看看,時日久了。皇上是不是還守的住!”
太后不禁在心裡爲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淚。
兒子大了,主意越來越正,聽不進她的勸說了。不能硬着來,她就拐彎抹角地使勁。
特麼的,爲了老顧家的千秋萬代,子嗣興旺,她是操碎了心肝,揉碎了肚腸,她容易麼她!
太后一時激動,把溫熱的茶當酒一口給悶了,一口氣下去好懸沒嗆死她。
“太后英明。”郭嬤嬤一邊嘴角抽搐,一邊伸手在太后後背來回摸娑順氣,總算是明白了太后真正的意圖。
她就說,太后怎麼可能是急帝后之所急,想帝后之所想,那麼個天真良善之輩?那老算盤噼裡啪啦打的真叫一個響,只不知道人家皇帝接不接招。不過這卻也怪不得太后,皇帝子嗣歷來是越多越好,頂好三五十個備選,七八十也是歡迎的,一百多,那簡直就是老顧家的大孝子,後世子孫仰望的存在。
尤其經歷了先皇那樣風\流的性子,看着個美人就流了二尺的哈喇子,冷不丁在自家兒子身上換了畫風,太后那做孃的一時適應不來也是有的。
“希望宮裡這些個女人都爭氣些,可別一個個像最近似的無精打采的,哀家看着都覺得心裡憋屈。”太后嘆氣連連,一想到自家儀態不端的侄女張妃,連死的心都有了。
心眼兒歪了也就算了,連整個人的氣息都不對勁,她還能活得更沒有朝氣和希望嗎?
“你去叫小郭到永福宮,給張妃再集中訓練一下肢體儀態,就算得不着聖寵,也不能自暴自棄到那種程度,讓人看着就想——起碼讓人看着舒服點兒,也不知怎麼想的,她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看着心情就壞透了。”
……
和鹹熙宮裡操碎了心的太后不一樣,帝后被趕出去,就直接回了昭陽宮。
前些天開始,謝玖在寧安宮裡裡外外就裝了四五十個箱子,包括她帶進宮裡的,皇帝賞賜的,太后賞賜的,以及各位妃嬪隨份子的,陸陸續續就搬進了昭陽宮。盛況一時無兩,引得衆妃嬪及宮人爭相出來觀瞧,以及吐槽,爲周遭人帶去了無限的歡樂。
一大早,除了隨侍在側的八個宮女八個太監,其他宮人都早早去了昭陽宮候命,直到謝玖和顧宜芳相攜走到烏泱泱跪了滿地的宮女太監,謝玖難得再度被震了一遍。
這特麼都是人啊。
一人身邊帶一個鬼,她這昭陽宮就要鬼滿爲患了。
皇帝頭疼牙疼喉嚨疼,各種疼,早不耐煩將所有人都給攆了。
謝玖在四個宮女齊心協力的幫助下,才得以快速且安全無憂地卸下了一頭一身的首飾衣裳。在她換上平日寬袍大袖的衣裳在安春的帶領下才找到主屋並走進去時,顧宜芳已經擰着眉躲在榻上,一臉的燥鬱,一身陰暗的氣息。
哪怕是明知道皇帝不會拿她撒邪火,她那堅強的小心肝仍是不可避免地顫了一顫。
“陛下,可用了早膳?現在餓不餓,我讓小廚房給你做些易克化的?”謝玖坐到榻邊,頗覺心疼地摸了摸顧宜芳的臉,這才兩天臉蛋就瘦下去了。
顧宜芳往榻裡挪了挪,一把伸手就將謝玖給拽到榻上躺下,然後一頭扎進她懷裡,腦袋瓜在她胸\脯上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吃。
“疼。”他悶聲說道。
謝玖半晌無語,她的胸\脯也沒有治癒作用,要不要就那麼緊緊頂着,害她浮想聯翩想對這病號做什麼不道德的事?
“藥吃了嗎?得按時吃藥。”謝玖起身就要去問高洪書,誰知微微一動就又被皇帝給扯了回去,頭再度回到原位……
“吃了。”
謝玖見皇帝終於多蹦出了一個字,別提多開心了,馬上就開口提大皇子的事,誰知才露個話鋒,就讓顧宜芳給截了,他喘了口粗氣。“朕疼,不想聽。”
皇帝一病就各種驕情,謝玖已經習以爲常。而且每當這個時候,他根本就是化身龍鳳胎,甚至比他們更作人。
起碼龍鳳胎不會看人眼色,顧宜芳可是眼尖的很,哪怕她流露出一絲絲的不耐煩,哪怕是他眼花,也能讓他藉着由子大耍特耍一頓。
謝玖有了前次的經驗,再加上這次大皇子夭折,皇帝心情不好,她更是卯足了勁兒地伏低做小。他說東,她絕不說西,他讓坐着就絕對不站着。喝藥遞到手裡,換衣裳更是連手都得給他擡起來。晚上吃麪條的時候一根根夾到皇帝的嘴裡,就差沒替他嚼了。
謝玖就是懷着這就是她家小石頭的心情,滿面春風地做着這一切。
直到就寢時,謝玖背對着顧宜芳窩在他懷裡,他大掌穿過她的腰身一把抓住她的胸脯,抓着睡覺時,欺騙了自己一整天的幻象終於破滅……
這是幾個意思?
抓着那裡,他就睡得香了?
顧宜芳不舒服,幾乎一晚上都沒怎麼睡,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搞的謝玖也跟着一時睡一時醒,以至早上醒來時頭痛欲裂,真想像皇帝一樣,一句話就免了早朝,不用出去見那些覲見的妃嬪。
按規矩,皇后封后大典第二天是要接受衆妃嬪三跪九叩的大禮覲見。
折騰了一宿,皇帝好容易睡着,謝玖躡手躡腳就出了宮,頂着花真鬼斧神工般的技巧畫出精神抖擻的臉蛋出去見了衆妃嬪。
別管衆妃在背地裡怎麼講究怎麼罵新任皇后,可場面上卻是半點兒禮數也不敢缺,甚至遠比對待廢后朱氏還要小心上幾分。誰讓謝皇后深受皇帝寵\愛,又是個爆脾氣,兩句話不對付就上手抽人的主兒呢。
叩見過皇后,妃嬪分兩列坐下,左首位是周妃,右首位卻不是張妃,而換成了莊妃。
謝玖沒閒情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她昨晚疏忽,沒料到皇帝會睡到現在這個時辰還沒起來,就住進了正殿。
只是昭陽宮雖大,衆妃嬪請安問好的聲音還是有幾分震破天的氣勢,謝玖心裡直抖,把皇帝給喊醒了,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謝玖坐在上位還沒和衆妃寒暄來上兩句場面話,就見皇帝身邊的小太監不聲不響地開側門走了進來,探頭探腦地正向她使眼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