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戴軒宇坐着地鐵來到了菜市口,他也不知道目的地具體的位置,只能按照記憶去嘗試原路返回。據說菜市口以前是個刑場,但是現在誰還看得出來呢,畢竟就過去了五十年變化就如此巨大,更別說已經過去了近百年了。戴軒宇順着記憶裡的路線,從高樓之中走進了衚衕,只是進了衚衕就跟鬼打牆一遍在衚衕裡迷了路,畢竟衚衕裡面都長一個樣再加上天黑的緣故,戴軒宇差點就迷失了方向,好在路旁靜靜佇立着的紹興會所給了戴軒宇方向。

目的地距離紹興會所不是很遠,戴軒宇很快便找到了目的地。破舊的木門記錄着時光,而重新塗抹的灰色的牆壁則掩蓋了過往。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人們以爲把事情掩蓋起來就沒有問題了,但問題依舊在哪裡,隨着時間的流逝再次顯現,而人們所做的至少再次掩蓋不去解決,但終有一天牆會倒塌,掩蓋着的問題也會再一次大白天下,到時候可就蓋不住咯。戴軒宇敲了敲門,木門在寂靜的夜裡傳出了清脆的咚咚聲,等待許久之後並沒有人開門,戴軒宇覺得差不多了,便拿出了不知道從哪裡撿到的鋸片,順着門縫吭嘰吭嘰的鋸了起來。

門裡面雖然好像上着鎖,但是鐵門銷卻已經鏽跡斑斑了,戴軒宇沒費多長時間便在門銷上留下了一條痕跡,好在夜裡沒什麼人,戴軒宇也乾的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見。這裡是戴軒宇從葉鱗的過去得知的葉鱗的故居,戴軒宇來這裡一是賭鱗叔在這裡,二是賭這裡沒有人主,漸漸的門銷上的裂縫越來越大,還有一點就快要斷裂開來,戴軒宇也加把勁沒有在意周圍的情況,而一個黑影也從一旁摸了上來。“啪”的一聲,門銷終於被戴軒宇鋸斷了,只不過還沒等戴軒宇高興一個巨大的身影便從後面抓住了他。

“別動,老實等警察lai...戴軒宇?”戴軒宇被突然的擒拿打了個措手不及,本以爲會就這麼被送到警察局,沒想到對方率先認出了自己。黑影鬆開了戴軒宇,戴軒宇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他立刻翻過身來確認對方的身份。對方穿着黑色的滑雪服,手裡拎着一袋橘子,身後還揹着幾顆剛買的白菜,它帶着口罩,雖然看不清它的面容,但是從眼神可以看出它對戴軒宇的關切和歉意。

“您是...鱗叔?”仗着衚衕微弱的燈光,戴軒宇才勉強認出對方的樣貌,雖然沒見過幾次但這就是葉鱗化形的樣子,葉鱗確認了身份後立刻打算扶起戴軒宇,戴軒宇則急忙向後退並示意自己能起來,戴軒宇快速的起身,葉鱗也有點蒙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兩人就這麼站在北京冬日的寒風中四目相對不知所以。

“先...先進屋吧,就這麼在外面站着也不講究,有什麼事進屋再說吧。”葉鱗率先打破了沉默,向着木門走去,戴軒宇沉默了片刻後做出了決定,他抓住了正要開門的葉鱗,鼓起勇氣說出了這些天憋在心裡的話。

“鱗叔,那天...我不該吼你的,之後也應該聽從你的建議...雖然有些厚顏無恥,但請原諒我!”說完戴軒宇在葉鱗面前彎下了腰,做出了一個很標準的鞠躬動作。葉鱗看着眼前的少年,嘴角又有一次露出了微笑,如同看着懸崖勒馬的孩子一樣,葉鱗從來沒有生過戴軒宇的氣,只要戴軒宇能夠迷途知返葉鱗便已經很開心了,只是這次的道歉讓葉鱗確信,戴軒宇是個善良的孩子,它可以放心的將未來交付於戴軒宇手裡,而在這之前,要讓着孩子走上正道。

葉鱗沒有說話,它緩步走向了鞠躬的戴軒宇,戴軒宇也已經做好了挨一段打或者被數落的心理準備,他也相信葉鱗不會做的太過分,只不過預計中的拳頭並沒有砸在腦袋上,葉鱗只是比了個手刀,輕輕的巧了一下戴軒宇的頭。

“我原諒你了,好了快進屋吧,外面齁冷的。”說罷葉鱗便回身準備開門,只留下戴軒宇呆着原地,纏繞着許久的心結就這麼被簡單的解開了,戴軒宇只覺得這有些突然,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臉上劃過的淚痕。葉鱗並沒有直接推開門,它將自己的古錢翻了出來,放進了門旁邊的X元牛奶櫃裡,意識門內傳來了咔噠咔噠的齒輪咬合的聲音,等到聲音結束,葉鱗纔將銅錢回收,推開了房門,戴軒宇也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鋸門銷的行爲其實白乾了,因爲門銷本身就是個幌子。

葉鱗推了房門,對着愣在原地的戴軒宇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進來,戴軒宇也回過神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快步跟了進去。院子裡面的構造和戴軒宇印象中差不多,只不過沒有原來那麼大的面積了,東邊的房子和一部分院子被隔壁的房屋瓜分走了,導致原本處於中間的紫藤花架現在緊貼着東牆,早上起來也曬不到太陽了,但包括魚缸、水龍頭之類的還佇立在原地,沒有改變過,而剩下的正廂房和西廂房也只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大體沒有改變。

“鱗叔,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啊,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子。”葉鱗進屋便將白菜從背上卸了下來,屢着牆根碼放起來,戴軒宇也跟着搭把手,牆根除了這次帶回來的白菜,好像還有幾顆之前剩下的。在戴軒宇提出疑問後,葉鱗也並沒有停下手上的活,而是便碼放白菜邊回答到。

“那之後啊...這房子被封了,我到玳爺的房子住了一段時間,並收拾了它的遺物。後來就去了陸城找了個屋子湊活過,直到有一天陸暑族長告訴我說這房子陸家盤下來了,我便拿玳爺的房子換了,搬回來住了。”雖然葉鱗說的很輕描淡寫,但戴軒宇還是聽出來葉鱗的語氣中帶着些許遺憾,也許是房子,也許是玳爺。

“那玳爺那間房子做什麼了?”戴軒宇進一步追問。

“那間啊...好像讓陸暑當補給點用了。後來住進去了個漂亮的小姑娘,對外說是陸暑的一個侄女,但那小姑娘金髮赤眼的一看就是老外的樣貌,不過族裡沒人問,也沒人幹問,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所以你這麼完來找我,究竟怎麼了?”葉鱗又將問題轉給了戴軒宇,戴軒宇見躲不過去,便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離家出走的這件事。聽完前因後果的葉鱗沒有回話,直接走進了西廂房,戴軒宇剛想跟進,葉鱗便扔了一天毛巾出來,戴軒宇慌忙接住。

“天這麼冷,先去洗個熱水澡吧,我趁這段時間把這間房整理出來,今晚你就睡這裡。”葉鱗說着指向了庭院的一腳,戴軒宇順着方向看去,正好在被霸佔的東廂房下面有一件小屋,整個牆面剛好繞開了這間小屋。

“隔壁蓋新牆的時候嫌那一塊是煞位,所以沒有把廁所連着東廂房一起佔了。只是他們不知道這煞位就是鎮壓邪氣的,現在隔壁連個活人都沒有了,所以說這人啊,真不能太貪心。” 葉鱗長嘆了一聲,便回到了西廂房繼續收拾。戴軒宇也沒有什麼頭緒,只能拿着毛巾走向了那個“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