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言

皇帝靜了片刻,只是看着庭中幽幽紅梅,吐着暗紅色的花蕊,像是濺開了無數血腥的紅點子一般。如懿悄悄看着皇帝的臉色,只覺得什麼也瞧不出來,皇帝的神色平靜極了,如同秋日裡澄淨如鏡的湖面,猶有暖日的金色餘光灑落面上,平添了一分暖調。

皇后按了按如懿的手,悄然上前,柔聲道:“慧貴妃的話是急了些,但臣妾心想,這滿宮裡無論是誰,無論什麼事,都比不上大清的國祚要緊。”

如懿一想到“自縊”二字,只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道:“皇上,玫貴人的孩子純屬意外,既然孩子一生下來就已經死了,那更不會幹系旁人,更不會影響大清的國祚。”

慧貴妃笑道:“嫺妃這話便是說得太輕巧了。皇上正當盛年,以後多的是孩子。孩子是阿哥還是公主都不要緊,要緊的是聰明齊全,成爲對大清有用的人。嫺妃如今都未有生育,試想若是受了賤人的禍害,也生下了這樣的死胎,嫺妃你身爲人母,能否接受?到時候便悔之晚矣。”

如懿一聽她拿自己做例子,其心惡毒,心底愈加難耐:“天命庇佑,我是不怕的。慧貴妃若要擔心,便擔心自己的孩子吧。”

慧貴妃眼波一剜,清冷道:“本宮要念及的不僅是自己來日的孩子,還有眼下怡貴人的孩子和日後旁人的孩子。嫺妃你爲玫貴人求情,是不是敢擔保,以後宮中再不會有這樣的禍事,還是有了這樣的禍事,到時你與玫貴人便一起殉了那孩子,以報大清?”

皇帝呵斥道:“好了。站在這兒便這樣爭執不休,成什麼樣子?”

如懿與慧貴妃對視一眼,只得屈膝道:“臣妾冒昧了。”

皇后低聲道:“皇上,那您的意思是……”

皇帝皺了皺眉,扶住皇后的手道:“怡貴人的孩子就請皇后多多看顧。至於玫貴人,就先挪出永和宮,住到寶華殿前頭的雨花閣去,讓她鄰近佛音,好好清淨清淨心思。”

慧貴妃猶有不服,道:“皇上,可是她生下了那樣的孩子……”

“孩子?”皇帝輕輕一嗤,“是否恩准玫貴人自縊且容後計較。朕倒想知道,宮中到底有哪些膽大妄爲的人,敢擅自散佈流言,混亂人心。朕斷斷容不得!”

皇帝這話說得沉肅,衆人聞言皆是一凜。皇帝道:“慧貴妃,這裡沒有你的事情,先跪安吧。”

待到慧貴妃出去,皇帝負手立在庭中,身邊再無旁人伺候。如懿見他如此神色,又兼之方纔那番話,心下便有些沉鬱。皇帝的聲音極輕:“那夜在這裡,見過那個孩子的,只有朕、皇后、嫺妃還有王欽吧。”

皇后婉聲道:“是。其餘見過孩子的人,當夜都打發出去了,應該來不及在宮裡說些什麼。”

皇帝長嘆一聲:“你們都是朕近身的人啊。”

如懿會意,旋即道:“臣妾謹遵皇上吩咐,不敢有一言半語泄露。”

皇帝點點頭,又問:“皇后,那日王欽把孩子送去處置,路上不會有人瞧見吧?”

皇后的聲音極低,僅僅足以讓身邊的人聽清楚:“出了永和宮的門就扼死了,一路就是個死胎送進小棺槨封好焚化。這件事,臣妾身邊的蓮心跟着一塊兒去辦的,絕不會有差錯。”

如懿雖知那孩子是必死無疑,卻不想是王欽活生生扼死的。不知怎的,她便覺得心口哆嗦着窒悶難言,幾乎想要嘔吐出來。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慢慢踱出庭院。如懿聽着滿庭風聲蕭索,肆意而狂暴地穿過枝丫,自己彷彿也成了其中枯靡的一枝,任由逆風侵襲,不得擺脫。

如懿回到殿中,便有些不耐煩。她描了幾筆花樣子,便煩惱地將筆一擱。冬日所用的杏子紅團福撒金錦簾是喜氣洋洋、花團錦簇的顏色,落在她眼裡卻只覺得那金茫茫的顏色格外刺眼。惢心打了簾子捧着茶水進來道:“小主,永和宮的玫貴人是要搬出去了呢。”

如懿點了點頭,接過茶水道:“她也可憐見兒的,孩子成了那個樣子,挪去雨花閣靜靜心也是好的。”她抿了一口茶水,問道:“怎麼換了茉莉花茶?”

惢心笑道:“茉莉清心寧神,小主一回來就沉着臉,所以奴婢換了這個。”

如懿便道:“阿箬呢?怎麼都沒有看見阿箬?”

惢心道:“說是去內務府皮庫挑些好皮子來做兩件冬衣,一去去了這麼久,大概是挑皮子耽擱了。小主不是不知道,阿箬選東西算是精細的。”

如懿笑道:“也是,她是見過好東西的,挑東西也嚴苛。我看她如今的性子安靜了好些,不比從前那樣浮躁,也放心些。”

惢心道:“可不是呢?上回的事阿箬姐姐算是得了教訓了,也虧得小主的調教。”

如懿輕舒了口氣道:“她自己知道便好了。”

惢心看着如懿,小心翼翼地問:“那小主爲什麼又不高興呢?”

如懿伸出纖細的手指在几案上輕輕划着,理了理自己煩亂的心緒:“宮中流言如沸,不勝其擾。”

“宮中從來都不缺流言,小主何須煩擾?”

雲髻上垂落的紅瑛流蘇沙沙地打着鬢邊,每一拂動,便是一層秋雨落葉似的微涼。“如果皇上最忌諱的流言,出處只可能在我、皇后和王欽這三處,你覺得皇上會如何想?”

惢心神色遽變,如蒙了一層白濛濛的寒霜一般:“這件事若不查清,只怕皇上會對小主存了極大的疑心。皇上的疑心若是不除,那小主往後的日子便難過了。”

如懿煩心道:“我何嘗不知道這個?只是這件事皇上已經在查,但願很快能水落石出。”

夜來的雨花閣格外幽深寂靜。雨花閣本是前明遺留的建築,一共三層。除了第一層供奉佛像經書外,上面兩層均可住人。只是規制陳舊簡樸,與東西六宮不可同日而語。玫貴人新移居此地,連侍奉的侍女也少了大半,連着三五日聽着後頭寶華殿梵音悠長不斷,心下更覺淒涼。

可是此身孤苦,一世的榮華與美夢,都隨着那個苦命的孩子去了。她也生生被困在了這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個解脫?

玫貴人伏倒在佛像前,聽着窗外風聲嗚咽如泣如訴,亦不覺落下清淚。只覺此生茫茫,再無可渡之處了。

太后進來之時她尚渾然不覺。

倒是福姑姑先喚了一聲:“玫貴人,太后往寶華殿參拜,經過雨花閣,還請貴人奉上茶水以侍太后。”

夜來參拜,太后身邊只帶了福珈,幾個隨侍的宮人都留在雨花閣外。太后穿着一身簡素而不失清貴的寶藍緞平金繡整枝芭蕉福鹿紋長袍,頭上用着一色的壽字如意金飾,不過寥寥數枚,卻清簡大氣。

玫貴人一時未反應過來,忙起身拜見,屏退了衆人方鄭重其事地三叩首,熱淚盈眶道:“不意太后深夜移駕雨花閣,臣妾未能遠迎,實在是失禮了。”

太后緩緩地撥着手中的翡翠佛珠,那一汪綠色水瑩瑩的,在燭光底下如一湖澄淨凝翠的碧波,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貢品。

太后緩聲道:“你要還是在永和宮,要來看你也不方便。如今雨花閣住得還慣麼?”

玫貴人一時語塞,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太后溫和笑道:“也是。住慣了東西六宮的繁華,哪裡受得了雨花閣的孤苦?只是皇帝的意思也對,你總是那樣傷心,住在雨花閣聽聽佛音梵經,也是好的。”

玫貴人聞言,不覺清淚滂然,如止不住的寒雨悽切:“太后,宮中所有人都在傳,傳臣妾所生的不是死胎,而是個孽障妖胎。臣妾……臣妾怎麼會生出那樣的孩子?”

太后長嘆一聲:“你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被封進棺槨焚化了,是死胎也好孽障也罷,連哀家都無法確證,何況是你。你若多想多思,便是爲難了你自己了。”

玫貴人不甘地泣道:“可是,那是臣妾的孩子啊!臣妾十月懷胎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怎麼會是孽障呢?”

太后注視着她,雙目沉靜如能照透人心:“是不是孽障很要緊麼?連皇上都不願意再多提起,更不願宮中有任何相關的流言四起,你又何必苦苦執著?畢竟,那已經是死了的孩子了。而你,若再執意如此,雖還活着,卻也離死不遠了。”

玫貴人渾身劇烈一震,彷彿不可置信一般,癱軟在地:“太后……”

太后慢慢地捻着佛珠,緩緩道:“哀家聽聞,慧貴妃已經向皇帝進言,准許你自縊去陪着你的孩子,以免後宮再生下這樣不吉的嬰孩。皇帝一時心軟,未曾答應,若是哪天枕頭風吹得更厲害些,他聽進去了也未可知。到時候,也不必你尋死上吊,皇帝就成全你了。”

玫貴人嚇得花容失色,連連搖頭,膝行至太后跟前,匍匐着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妾不是存心要自縊尋死的,只不過臣妾生產之後皇上一直不來看臣妾,臣妾才只好出此下策,引皇上過來。連那些宮女都是臣妾安排好的,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想死!”

太后閉着眼睛,淡淡道:“哀家當然知道你不想死。當日把你從南府撈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你是個有心性的,又出身烏拉那拉府邸,一放進後宮準保能讓皇后等人費盡心神。皇后專心於後宮紛爭,哀家的話在後宮纔會有人聽、纔有用。你要是這麼輕易就死了,可就白費了哀家的一片苦心了。”

玫貴人俯首帖耳,再三叩首:“臣妾一入後宮,慧貴妃便極力排擠,視臣妾爲嫺妃一黨,如今還要殉了臣妾。臣妾愚鈍,還請太后憐惜,指點迷津。”

太后淡淡一笑:“指點迷津的只有滿天神佛,能自渡迷津的就只有自己了。哀家知道你心痛孩子的死,但孩子死了,只要你活着,總還會有機會。你且放心,哀家會告訴欽天監,流年不利,宮中斷不能再有白事。但如何走出雨花閣,如何不負哀家所託,就看你自己的了。”

玫貴人俯身拜倒,悲痛的神情中多了一分鄭重:“臣妾謹受太后教誨。”

太后扶過福姑姑的手,漫步踱出,她的語氣緩而沉:“有件事,哀家一直想不明白,你的胎一直都說不錯,孩子也壯健。怎麼生出來的會是那個樣子,真是可憐了。”

玫貴人伏倒在地,平滑如鏡的澄磚地冷而硬地硌在額上,那股冷意直逼進腦仁裡去。她擡起頭,殿中只餘下太后長年所焚的檀香餘味,氣息幽沉,瀰漫一室。

如懿被宣召至養心殿,是在午膳時分。她才用完午膳,由阿箬伺候着浣手潔淨,皇帝身邊的李玉便急匆匆趕來了:“嫺妃娘娘,皇上有旨,請您立即前往養心殿暖閣一趟,閒人勿帶。”

如懿聽得最後一句,心下便微微一沉,生了幾分不豫之情,臉上卻還笑着:“皇上這樣的旨意,可是出了什麼事?”

李玉的神色不似往常,只道:“輦轎已在外頭備下,娘娘請吧。”

如懿急急更衣,連阿箬和惢心也未帶,便扶着李玉的手出去。直到到了儀門外快要上轎的一瞬,她才聽得李玉用極低的聲音道:“王欽在皇上面前訴說了一通,奴才也不知是什麼事,只知皇后娘娘也到了。”

如懿聽得“王欽”與“皇后”,心下更是陰沉難言,只得道:“那就快些去吧,別讓皇上等着。”

如懿甫一進殿,便覺得殿中氣氛不似往日。皇帝神色沉鬱,眼底隱隱含了一分怒氣。皇后亦是半坐在榻前的紫檀椅上,並不敢與皇帝同坐在榻上。而王欽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一聲也不敢言語。

如懿忙福了福道:“皇上萬福金安,皇后娘娘萬安。”

皇帝草草擡了擡下巴,示意她起身。如懿忙垂手站在一邊,皇帝也不叫“坐下”,只向王欽道:“你把方纔跟朕說的,再與皇后和嫺妃說一遍。”

王欽忙磕了個頭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徹查六宮流言之事,發現宮中的確傳言紛紛,論及玫貴人所生的嬰孩一體雙生,是個妖孽。種種關於嬰孩的細節,如同親見,再加上奴才們嘴賤,添油加醋,便成了說那嬰孩如妖物一般。”

皇帝不耐煩道:“說這些做什麼!只說你查到的那些!”

王欽嚇得一怔,忙道:“奴才查問下來,發現此種流言散佈,東六宮遠甚於西六宮。”

皇后顯然是鬆了一口氣,神色舒緩了不少,撥着琺琅掐絲手爐上的銀鎦子道:“阿彌陀佛,臣妾居住在長春宮,幸好西六宮流言不多,臣妾也算分明瞭。”

王欽拿袖子擦了擦汗道:“是。據奴才所知,流言所在,主要盤集在永和宮、延禧宮、景陽宮和鍾粹宮一帶。”

皇后看王欽說得滿頭大汗,忙溫言道:“東六宮中只有這四宮有嬪妃居住,永和宮又是事發所在,

難免流言紛擾。你且說,這些話是哪裡傳出來的?”

王欽臉色發白,那汗水滴答下來,被殿中的蘇合香一薰,氣味實在難聞。如懿屏息斂氣,只聽他說下去。

皇后沉聲道:“皇上面前,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麼?”

王欽磕了個頭,拿眼睛瞟着如懿,道:“宮人們都說,最早有流言傳出的,便是延禧宮。”

如懿彷彿被一桶冰水直澆而下,冷得天靈蓋陣陣發寒,忙跪下道:“皇上明鑑,當夜永和宮所見所聞,臣妾未曾有一字半句傳出。延禧宮中更無人得知,如何能在宮中散佈流言!”

王欽急急忙忙道:“奴才不敢妄言,所以特意帶了一些散佈流言的宮人回來,請皇上細察。”

皇帝冷冷道:“既然查了,那就傳吧。”

王欽擊掌兩下,只聽外頭窸窸窣窣有人進來,地上的錦毯極厚,幾乎是踏步無聲,唯有衣袍與地毯相觸的摩擦聲颳着耳膜一陣陣逼近。大約是四五個宮人,跪在了離皇帝一丈之地,叩頭問安,繚亂了一陣。

王欽在宮人們面前便恢復了素日的趾高氣揚,冷着臉道:“我問你們什麼話,你們據實以答就是了。在皇上面前,都老老實實的,不許有一句妄言胡說。”

衆人怯怯答了“是”,王欽又道:“你們幾個,在宮裡嚼舌根是最厲害的,得了空就在那兒胡說八道,飛短流長。眼下我就問你們,最早的時候,你們是在哪兒聽來關於玫貴人的那些不乾不淨的話的?”

那幾個宮人怯怯互視了幾眼,又見如懿也在側,便越發生了膽怯之情,其中一個怯生生道:“時日長久,奴才、奴才們都忘記了。”

如懿見幾個宮人看一眼她,便不敢多言,一顆心越發往下沉了沉。她跪在地上,見滿地鋪着寸許厚的百花戲春圖的猩紅滾金線織錦雲毯,密密匝匝地繡着牡丹含芳、薔薇凝露、蓮花清馨、秋菊迎霜、臘梅傲雪,百鵲千蝶嬉戲其間。那樣熱鬧鮮活的圖案,原是一整個春日的歡好,此時看來,卻似密密匝匝逼得人透不過氣來一般。

“忘記了?”王欽冷笑一聲,“方纔都還記得,如今便全忘記了。我就知道,不長記性的奴才,除了用刑,再沒別的辦法。”

皇帝口氣亦是森冷:“到了朕跟前還要推諉?王欽,用刑!先夾斷了幾根手指,便知道要說實話了。”

皇帝話音剛落,其中兩個膽小的便沒命價地磕着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才都說了,都說了,奴才最早是經過延禧宮的時候聽說的。”

皇后追問道:“最早?最早是什麼時候?”

那宮人臉色煞白:“就是玫貴人生產的那一夜。”

皇后神色微變,似是自言自語:“也就是說,皇上剛交代完臣妾和嫺妃離開,宮中就流言四起了?”

另幾個宮人也忙跟着道:“不錯不錯。皇上,奴才再不敢胡說八道了,就是在延禧宮一帶最早傳出來的。”

蘇合香的氣味原是清寧宜人,此刻嗅在鼻中,只覺得熱辣辣的,幾乎要薰落了眼淚。如懿深深叩首,凜然道:“皇上明鑑,臣妾的確不曾泄露一字一句。”

皇后有些爲難之色:“皇上,以嫺妃的爲人,想來是不會對外人隨意亂說的。只是……”她看着如懿,溫婉的眉目間多了幾分揣測之色:“嫺妃,你是不是那夜受了驚嚇,又疲倦過度,一時對誰說過,自己也不記得了?”

鎏金錯銀福壽無疆的大鼎中,若有若無的蘇合香薄煙,絲絲縷縷交錯密織,無邊無際地擴散開來,彷彿織了一張無形的網,遮天兜地地籠罩下來,讓人無處可逃。

如懿只覺內心沉悶凝滯不已,仰面直視着皇帝道:“皇上若肯信臣妾一句,臣妾敢以性命擔保,不曾向任何人說過隻言片語。”

王欽嘖嘖道:“這便奇了,人人都說是嫺妃的延禧宮傳出流言,偏偏嫺妃娘娘說隻字未漏,難道這些奴才都瘋魔了,連哪宮哪苑都分不清楚,信口胡說?或者真如皇后娘娘所言,嫺妃娘娘無知無覺中自己說了出去,或是夢話,或是氣話,也未可知!”

如懿心中惱怒,盯着王欽道:“你口口聲聲咬住本宮不放,到底本宮有何居心,一定要害了玫貴人還要損她聲譽?更不惜連累皇上與皇室的名聲?”

王欽忙搖頭道:“嫺妃娘娘千萬別惱怒,奴才也不過一說罷了。只是嫺妃娘娘一直未有生育,出於嫉妒遷怒於玫貴人,一時口快說了出去,恐怕也是有的。”

皇帝默不做聲,只是重重一掌擊在紫檀几案上,皇后急得捧過皇帝的手仔細察看道:“皇上再生氣,也要注意龍體,萬勿傷了身子。”

皇帝道:“朕的面前,也不好好說話,只一個個咬住了不放,成什麼樣子!”

皇后忙起身跪下道:“皇上息怒,哪怕種種證據確鑿,人人都指證嫺妃,臣妾也不相信是嫺妃有意所爲。”

皇帝思忖片刻,慢慢道:“朕也相信嫺妃,但流言所指,朕不能不查個徹底。”

皇后連忙道:“皇上說得是。只是嫺妃侍奉皇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請皇上先勿責罰。臣妾想,既然此事要徹查,嫺妃捲入其中也不適宜,不如請皇上先讓嫺妃不要出入延禧宮,等到查清,再給嫺妃一個清白。”

皇帝沉吟着,殿中蘇合香的香菸嫋嫋飄散蕩開,連皇帝的面孔也遮了一層薄薄的霧翳。如懿跪在地下,殿中分明是和暖如春,那空氣似乎被春日裡的蜂膠凝住,滯塞不堪,悶得她透不過氣來。良久,皇帝的聲音有如金器冷石般銳利地穿透了一縷縷薄煙,凌空破來:“那麼,朕就如皇后所言。”

如懿腳下一軟,幾乎是失卻了起身的力氣,只失望而悽切地看着皇帝。皇帝並不閃避她的目光,沉聲道:“朕會禁足你一段日子,以求真相。你便先放心住在延禧宮中吧。”他不容如懿再說,喚過殿外的李玉:“李玉,扶嫺妃出去。”

如懿只覺得腳下綿軟無力,一顆心往下墜了又墜,回望去,皇帝的眼中含了一點銳利的堅定之意,她只得安下心來,緩步出去。待到人少處,她就着李玉的手,彷彿是不動聲色,只目視着前方,極偶然的,一個眼波劃過李玉的面頰,含了深深的決絕和冷厲。李玉會意地點點頭,重又垂下雙眸,保持着一如往常的溫馴和恭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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