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因爲賈環從自己高中狀元這件事上已經猜透了天啓帝的心思,那就是攤丁入畝的稅制勢在必行,而且因爲天啓帝年紀大了,還會大規模的搞起——他等不及!這樣勢必要有一個重臣來主持,而大明朝的重臣,自然非謝俊和沈士周莫屬!
但這攤丁入畝實際上是從世家豪紳腰裡掏銀子,推行者必然得罪這些國家上層,而如果沈士周下來,那麼能主持這事得救只有謝俊一人!
而以謝俊的狡獪,他會怎麼辦?賈環估計他身爲富貴權勢的一員,打心眼裡他是不想幹的,也不願得罪人……那麼就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罷官,一個是幹不好被天啓帝訓斥,降職,然後讓能者上來,或者罷官,當然這過程中也在那些世家豪紳裡落了壞名聲。
所以爲了防止謝俊推脫,必須先讓沈士周退下來,這其實也是對沈士周的保護!
只是和沈士周相處的時間長了,賈環很清楚,沈士周雖然出事很圓滑機智,但還是沒脫離儒學的那一套,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賈環有點擔心,他心裡那些爲國爲民的思想爆棚,不顧後果……而世上知難而進者多矣!
當賈環和柳溪一起下了小轎之後,賈環敲了敲門,立刻露出了青松的小腦袋,下一刻青松就歡喜道:“狀元公來了,老爺昨天還誇獎你呢,說你詞兒寫的真好。”
“好在哪裡?”賈環隨意的揉了下輕鬆的頭,問道。
“我,我不知道。”青松撓了撓頭。
“哈哈哈……”
推門而入,沈士周正在書房,裡面紙張漫卷——這字典的編撰實際上是一個極爲複雜的活。見賈環來了,沈士周微笑了一下,示意他和賈環坐下,然後對着賈環笑道:“昨日你可是盡出風頭矣!但以後還是要謹言慎行。”
這其實是要賈環所行符合儒家規範,溫潤如玉,娟水不漏,體會到沈士週一片好心,賈環恭恭敬敬的回了聲:“是。”
“你來有何事?”沈士周再次問了句,他知道價換一般不到他這裡來,來了必然有事。
“老師我想讓你辭官。”賈環直接說道。
這做官,從儒學的角度講是理天下;從世俗的角度講是榮華富貴,這一切都屬實士子的追求,何況沈士周熬了快一輩子才熬到這個位置,而且是千萬士子夢寐以求的位置,現在賈環居然讓他辭官……
“噗。”賈環剛說完,柳溪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隨即‘咳咳’了一陣子。
而沈士周聽了,先是眉毛一挑,臉上出現了驚意,但隨即帶着濃濃的疑惑問道:“這是爲何?”他清楚賈環的性子不是胡言亂語之人,說出如此叛離常規的話,必然有不同尋常的原因。
“先生是這樣的……”
在沈士周和柳溪的注視下,賈環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而當賈環說到攤丁入畝的法子時,沈士周和柳溪眼睛都是猛地一亮,都感覺是治世良方,但是隨即他們就感覺到了推行的難度,都沉吟了起來;而當賈環說出讓沈士周往後腿,是爲了將謝俊擠下臺時,沈士周眉毛一揚,但沒有出聲。
而見此,賈環估計沈士周心裡肯定想着什麼國事爲重,個人恩怨在後的想法,於是繼續勸道:“老師或許以爲學生假公濟私,但試想一下,這天下有威望能推行此法的也就只有老師和他兩人而已,謝俊爲人家奸猾,此法也觸動他的利益,他必然是反對的,那麼老師若是不退,此法的而推行定然落在老師的頭上,同時爲謝俊所掣肘,而老師要是先退一步,那麼此法的推行定然落在謝俊的頭上,以謝俊的立場,只怕是辭官的結局比較大,如此皇上定會再召老師入朝,如此一來,朝中少了謝俊,老師也少了掣肘。”
沈士周聽着,眼中精芒閃爍。
……
“此子如何?”賈環告辭以後,沈士周向柳溪問道。
“有策有略有謀,果子棟樑也!”柳溪撫須嘆道。
“此真利國利民之大事呀!哈哈,也罷,且聽此子一回!”
……
接下來的幾天,由於賈環沒被安排具體事物,過得十分瀟灑,而在其間,沈士周以有病在身,體力不支爲由辭官,天啓帝雖然有心挽留,但管不差病人,安慰了幾句,讓好生修養後,也就放行了。
而此時賈環的破陣子也傳入了賈府之內,黛玉、朱玉初、寶釵幾個又議論了一陣子……而到了五月五號的時候,天啓第對賈環的任用終於下來,讓他和礦監劉少城一起去皇城東北角的皇莊——那裡發現了煤礦。
北方本就多煤,這倒沒什麼稀奇的,何況皇莊佔地那麼大,只是地方太偏僻了些,場所也簡陋,賈環和劉少城只好早出晚歸。好在發現礦之後,天啓帝掉級了大量的民夫和囚徒,地基建設的很快,而以後的就慢了,因爲地基以上的部分,需要在琉璃廠定製耐火磚,這樣賈環又有了空閒。
其實對於囚徒來講,來此服勞役要比發配充軍強多了!
而在五月十號,賈環回來,剛洗刷完畢,寶釵突然來了,笑語盈盈的說道:“我哥哥要見你。”
“他,他見我幹什麼?”
呆霸王要見他,賈環本能的感覺到沒什麼好事,心裡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而後覺得不見又不合適,然後有本能的想找褚健陪着去。
而在猶豫之間,寶釵已經笑道:“聽我哥哥說,什麼太子詹事找到他了,說是託他把報社送回來,還陪你三千兩銀子……怪不得那天退還你不要!”
至此寶釵才明白賈環那天不見湯斌的用意!不過沒想到賈環居然敢敲竹槓敲到太子的頭上,寶釵心理震驚着,但更多的是擔心!
“原來是這事!”賈環心裡卻暗暗鬆了口氣,對於薛蟠他是不想見的,於是說道:“報社我就收下了,蟠大哥我就不見了,銀子嘛,放他那兒吧,以後當聘禮,省的搬來把那去的了。”
而寶釵聽了賈環的話立刻脖頸生暈,心裡更是充滿柔情蜜意,呆了一陣子才說道:“賢侄你這裡急需用銀子,我還是給你拿來吧……哎,也不知寶玉和香雲什麼時候能……還有二姐和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