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然而至,漆黑的夜幕照常地籠罩住一片已被怪異的重重樹牆圍住的森林。不時吹來的陰風颳動着樹木上的葉子,幽暗的氛圍充斥其中,整片森林彷彿沒有一絲生機。
微弱的月光灑在森林某處的小路上,小路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火把的亮光。緊接着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後小路上出現了一個一邊拿着火把照明一邊踉踉蹌蹌走着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臉色蒼白,衣衫上已被撕扯出幾塊口子,身上已經結痂的傷口猙獰的暴露出來。一陣陰風不懷好意地吹過,使這個男人不禁緊緊地裹住衣服,本已十分疲憊的身軀險些無力抵擋這陣陰風。
“那幾處地方都找過了,就差這裡沒找過,醫生應該就在這片區域附近,”中年男人盯着走了幾步後發現的一些人留下的痕跡說道,“那個醫生是我渺茫的希望,畢竟他是這裡唯一的醫生。”
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打斷了中年男人的思緒,中年男人立馬回頭一看——只見一隻皮開肉綻的野狗正在朝他衝來,血肉模糊的喉嚨中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吼叫。
“該死,那隻變異野狗肯定是聞到了我傷口的氣味才發現我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中年男人罵了一句,隨後忍着身體的疲憊在小路上跑了起來。
中年男人跑了幾步後突然一個急轉彎朝路邊的樹林裡跑去,那隻皮開肉綻的變異野狗也不甘示弱,一個側身就追了上去。中年男人跑進了樹林裡後身子微微向旁邊閃開了一點,把變異野狗猛地推向一棵樹的底部。火把的亮光照亮了樹的底部,只見一個鏽跡斑斑的捕熊陷阱被擺放在樹底,這是變異野狗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變異野狗一落地就企圖重新爬起來攻擊中年男人時,就在一陣夾斷骨頭的劇痛中死去了。
變異野狗那皮開肉綻的身軀立即就鮮血直流,血肉模糊的頭部被捕熊陷阱夾開了一半,露出裡面扭得不太對勁的一團大腦。中年男人沒有停留,立馬就轉身走人了,因爲這隻變異野狗的出現意味着還有其他的變異野狗在這片區域。
“還好在跑的時候發現了那個捕熊陷阱,不然我可能在剛纔就死了,”中年男人握了握自己那已經斷裂的釘板,然後又看了看身上的傷口後說道:“這片森林真是越來越詭異了,那些感染了瘟疫的野狗居然沒死,還變成了那種怪物。”
火把的亮光在森林的樹牆上蒼白無力地照着,讓中年男人顯得更加焦慮。是的,就是這些樹牆隔絕了他的希望,讓他在這森林裡擔驚受怕的搜尋醫生的蹤跡。樹牆把森林圍了個密不透風......好吧,還是有些縫隙的,但那是小到給老鼠鑽的。
誰也不知道這些怪異的樹牆是怎麼來的,反正這片樹林在一種當地人見都沒見過的瘟疫開始蔓延後就變得很不正常了。感染了瘟疫的人們成羣成羣地死去,剩下的感染者在時日無多的生命中苟延殘喘,然後一些古怪的變異生物和更匪夷所思的東西開始徘徊於森林中,再然後就出現了這些樹牆。
看着這些圍着整個森林的樹牆,中年男人漸漸麻木起來,手顫抖得連火把都抓不緊了,一陣搖晃後就滑到到了地上的某處。中年男人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的火把,然後目光呆滯的撿起來,但接着他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
因爲他看到火把滑落的方向出現了一絲微弱燈光,一絲他揉揉眼睛後依然可見的微弱燈光。中年男人立即不顧一切地朝燈光跑去,跑到他氣喘吁吁也不想停下來,一陣狂奔後,他看到了一座藏在茂密樹叢中散發着昏光燈光的小木屋。中年男人驚喜交加,一步步走到小木屋的門前,想試探性地敲一敲門。
但門在他還沒伸手之前就被人砰的一聲推開,中年男人看到從小木屋裡走出來的人後愣在了原地。
中年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緊緊地盯着那位從小木屋裡走出來的人——一位身穿淡青色舊衣服、頭戴一副舊黑框眼鏡的醫生。此時此刻,中年男人的目光裡及包含激動又充滿了憤怒。
“你......你......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回答我,janek!”那位醫生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一隻手同時握緊了拳頭。
“醫生,你知道嗎?我找你找了很久,你是我唯一可以尋求的希望了”那位被稱爲janek的中年男人並沒有在意醫生握緊的拳頭,然後用疲憊的嘴脣繼續說道:“你也不用驚訝,我找到這也吃了不少苦頭。”
醫生聽了後更加生氣地握緊兩隻拳頭,用嘲諷的語氣對janek說道:“唯一可以尋求的希望,呵呵。那些村民們不是說我三流巫醫、庸醫、騙子嗎!你就是來這故意嘲笑我的吧,我以前拼盡全力想幫你們治癒那瘟疫,可是我現在卻要這樣躲着你們!”醫生說到這情緒更加激動,額頭上青筋暴起。
janek臉上微微抖了一下,接着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醫生,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來找你也是狠下心了的,因爲要找你的事情,我甚至和我的姐姐小雞女士吵了一架。”
“你爲了找我而和小雞女士吵了一架?”醫生聽聞此言後微微放鬆了拳頭,有點難以相信的問道:“照你這麼說......村子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村子裡......應該是越來越怪異了,那些村民們貌似很想吃肉,想吃肉想到了發瘋的地步。我的妹妹依然沒有什麼起色,再這麼待在村子裡也不是什麼好主意。”janek面色疲憊地說道。
醫生苦笑了一笑,然後說道:“看來,村子裡應該也開始被瘟疫影響了,村子裡有沒有發現感染者?”
“有,不過數量很少,而且被發現得比較早。”
“那......那麼村民們怎樣處理感染者?他們有沒有隔離感染者?”
“事實上並沒有隔離,因爲那些感染者直接在一個小房子裡被處決了。”
“......那些村民們還幹了些什麼?”
“他們還因爲感染者的事情把一些人殺了......”janek很憂傷的說道:“他們似乎像那些變異怪物一樣殘忍,因爲我發現有人會悄悄拿刀去處決感染者的小房子裡,然後偷偷摸摸地用袋子裝着什麼東西出來......”
“你是說......村民們甚至吃......”醫生有點顫抖着說道。
“是的,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來找你,村子裡是真變得不對勁了。”janek面色驚恐地說完這番話,然後無助地看着醫生。
醫生的情緒穩定下來,仔細地看了看janek後才發現janek身上有好幾處傷口。
“天哪,你怎麼傷成這樣?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傷口,我不敢想象你在路上遇到了什麼。”醫生說完就要過來看看janek的傷勢。
janek立即裹緊了衣服,臉上又抖了一下;“醫......醫生,我這點傷不算什麼,我們應該說說接下來怎麼辦。”
醫生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聽janek的話把他帶到了小木屋裡談談接下來的打算。
“這麼說,你還是沒能找到治療瘟疫的藥物?”janek有點驚訝地問道,他似乎不敢相信醫生的這個消息。
“是的,我找了這麼久也沒能找到有效的藥物。我這裡的藥品也和以前的一樣,只能夠是微微緩解一下瘟疫的痛苦。”醫生說到這停了下來,雙眼緊緊盯着janek,屋內昏黃的燈光照在醫生那帶有褶皺的滄桑面龐上。
“那你的這個小木屋是怎麼回事?這裡也不太對勁,你爲什麼要呆在這?”janek看了看小木屋裡放着的幾個空無一物但又沾有血跡的大鐵籠問道。
“你是說這些鐵籠?這些鐵籠在我來到這件小木屋時就已經在這了,我也不明白怎麼回事。”醫生刻意迴避了一下janek的眼睛後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這個小木屋裡似乎做過一些實驗,我在這研究出一種......不太對勁但跟瘟疫有關的東西,或許是我們的希望。”
janek一聽“希望”一詞立刻提起了精神,但臉又抖了一下:“你說的這個跟瘟疫有關的東西......是什麼?”
“就是這支針劑裡裝着的紅色液體,提取天堂蘑菇得到的精萃”醫生掏出了那支針劑說道,然後看着janek退了幾步:“你或許無法相信,我也無法相信。注射了天堂蘑菇精萃的生物貌似沒有出現瘟疫的病症,但卻陷入了某種很難說的幻覺裡。”
“天堂蘑菇!那種荼毒我們的瘟疫!提取了一下精萃就有可能治療瘟疫?這事我是真像你說的那樣不信,”janek說得青筋暴起,用試探性的語氣問道“但或許我們可以試一試,畢竟那精萃起碼可以達到似不出現瘟疫病症的效果。”
“不不不,我是不會再回去那個村子裡的!我拒絕和那些人交流!我本來就沒能治好瘟疫,我回去的話他們只會趕我走,我根本就幫不了他們!這瘟疫不僅你沒見過,我也從來沒見過,我對這天堂蘑菇瘟疫近乎一無所知。這精萃有什麼具體效果還沒有完全知曉,搞不好會害死你們的!”醫生語氣激動,幾乎是吼着對janek說話:“說什麼我也不回去,我能做的只是注射鎮定劑。一點用都沒有,還會被你們罵成騙子。”
醫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激了,剛想給janek道歉,但janek卻一聲不吭地在發抖。
“你怎麼了,janek?我......我只是有點偏激,請你別往心裡去......”醫生對着janek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沒有走進他,因爲醫生髮現了janek的不對勁。
janek依然一聲不吭,但身上血管凸起、目光呆滯。只是雙眼一直盯着醫生,接着就猛烈地咳出了一口略帶黑色的血。
“醫生,我......”janek有氣無力地說着,想勉強挺直腰板。但醫生臉色一沉,繞到了janek的身後掐住了其脖子,然後微微扯開了其裹着的衣服。果然,janek的傷口上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菌絲狀突起。
“看來和我剛剛想的一樣,怪不得你不肯讓我先讓我檢查傷口,看來你在路上感染了天堂蘑菇。”醫生板着臉說道,但janek趁着醫生看自己傷口的時候給了醫生的腦袋一拳。
“不!我還沒有變成怪物!我還有時間!”janek口齒不清地吼着,並朝醫生身體僵硬走來。醫生捂着腦袋後退了幾步,接着和janek廝打起來,不一會地上留下了兩人的斑斑血跡。在一番周折後醫生終於制服了janek,並準備將其關入一間有密碼門的房間。而janek在昏黃的燈光下猙獰地扯着地毯,並踹倒了醫生。
“不,我不能放你走了,你現在不是會變成怪物就是會病死”醫生不顧腳的疼痛,一狠命將janek連着地毯一起推進房間裡,然後拉着門全身一撞,將門死死地關上了。
頓時,屋子內安靜異常,靜得只剩下理智不清的janek在用力砸密碼門的聲音。醫生凝視着地上留下的血跡,哆嗦地收起了那隻針劑,不住地搖搖頭:“很抱歉janek,我真的不能回去村子裡,我真的不能回去村子裡。”
小木屋的燈仍然亮着,但已不再代表這陰暗森林中僅存的溫暖。
夜色的靜謐被janek持續不斷的砸門聲打破,但打破不了醫生煩亂的思緒。
過了一會兒,janek終於停止了砸門。但不是因爲天堂蘑菇對其放鬆了影響,而是因爲醫生莫名其妙地離開了小木屋,這使得他暫時放下了警惕。
“醫生......他走了,把我扔在了這裡......”略微清醒的janek嘟囔道,心中滿是悔恨,身體的疲憊更加劇了他的怒火。
惱火之餘的janek緩緩地往房間裡相對陰暗的牆角處移動,因爲門底泛進的燈光使他感到不適與狂躁--這是天堂蘑菇感染者都有的特點。
蜷縮在牆角的janek無助地打哆嗦,並又吐出了一口黑血,血的腥味預示着一個生命的油盡燈枯。
命不久矣的他漸漸放下了悔恨,他開始清算自己的一生,昨日的往事重新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在回憶中想起了他所瞭解的天堂蘑菇瘟疫爆發過程,想起了這片森林的過去,還有......
那暫時寧靜的他生活過的村莊。
森林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向村莊,也灑在janek略顯衰老但又樸實的面龐上,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洋溢在這片村莊裡。
但村莊裡吵吵嚷嚷的,連他那經營着一間養雞場的姐姐--小雞女士也不見人影,因爲村長把村民們都召集了起來。
“在這裡我得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臨近沼澤的村莊的確遭遇了洪災,”村長一宣佈完這個消息,村民們就像炸開了煱一樣亂,村長大喊了一聲安靜後接着說道:“但是大家不用慌,沼澤村莊那邊的人已經通過無線電塔將求救信號發射出去,救援隊很快就會來。所以我打算讓我們村莊先組織人手去實行援助,然後等救援隊來時再配合救援隊的工作。”
村長的提議被村民們通過了,不一會兒就組織好了一批包括janek在內的強壯能幹的村民。
“姐姐,你在這裡照顧好我們的妹妹。我和村長他們先去沼澤那邊展開救援,沼澤離這裡還是有點遠的,我也不清楚多久才能回來。”janek簡單地向小雞女士道別後,就動身和村長他們前往沼澤了。
前往沼澤的路上沒有什麼意外發生,村民們和攜帶的物資都好好的,但村長和janek都發現了一些異常。
“janek,你不覺得這一路上有點不對勁嗎?”村長在隊伍半路休息時向janek獨自問道,janek看了看四周的樹叢後說:“您指的是這些樹嗎,村長?”
村長盯着樹叢看了一會後迴應道:“是的,在我的印象裡,這些樹並沒有長得這麼多。而且路上還有一些樹的樹根長到了路上,這可不正常。”
“嗯......我覺得問題不大,畢竟這些樹還沒有擋住我們的路......”janek說着就停住了,因爲他看到村長的雙眼緊緊地盯着樹叢。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個,”村長伸手指着樹叢里長着的一小片古怪白色蘑菇讓janek看,然後繼續說道:“這種白色蘑菇很不對勁,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種蘑菇。據村裡的獵人講,他們在森林深處也莫名其妙地發現了這些蘑菇。”
“所以村長您的意思是......”janek的話立馬被村長打斷了,“讓村民們別碰這些白色蘑菇,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村長在janek的耳邊小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