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林海,巍峨太虛。
天地道壇之下,地火依舊奔騰活躍,數千人觀戰的道人更是滿懷期待,翹首以盼。
畢竟,這道壇決只剩下最後一場,這場比試將決出今次道壇決的最終勝者,這一個人也將決定正道未來二十年的興衰。
符籙門,趙五郎。
御劍宗,南宮少羽。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會是這兩個人走到了最後的賽場,沒有聲名遠播的秦少商,也沒有一直隱忍待發的宗政太保,更沒有志在必得的馭靈雙絕,這兩個人就這樣一步一步踏上了最終的道壇。
決賽在即,只是到現在趙五郎都還昏迷不醒。
趙五郎和宗政太保一戰,當真是驚天動地,只是這驚天動地自然也耗費了二人大量的精力,趙五郎雖然艱難勝出,但在離場時終於堅持不住暈厥在道壇之上。
符籙門一羣人除了送藥送水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醫護人員給趙五郎服了丹藥之後,搖頭道:“他這種情況我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看他能不能自己醒過來吧。”
清微道人緊張道:“那他要多久能醒過來?”
救護的道人道:“這就不好說了,短則幾個時辰,長的話昏睡幾天幾夜也是正常的,看他造化了。”
神霄道人一聽這話就着急了:“這怎麼能昏睡幾天幾夜呢,還有半個多時辰這決賽就要開打了,這,這人怎麼能關鍵時刻倒下了?”
清微道人更是心痛道:“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這樣輸了,我清微當真是不甘心啊!”
救護的道人嘆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可能也是命數吧,我們也盡力了。對了,就算他醒了,短時間內也不可再駕馭朱雀烈焱了。”
“爲什麼?”
“他的境界還未突破天境,但卻強行駕馭三目朱雀之力,烈焱之力損耗太多,已見衰竭,他本就無心,靠着混元烈焱二力維持陰陽平衡,若是烈焱之力不足,只怕要被混元心反噬……唉,望多加小心罷!”說罷這些道人將趙五郎放置在一處角落裡,搖了搖頭就一一自行離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對符籙門人而言,這每一瞬間都是無盡的折磨。
對面的南宮少羽終於睜開了眼,擡頭問道:“只剩半盞茶不到的時間,趙五郎若還是未醒,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比了?”
執裁道人慾言又止,望了望敖青華,似是聽他如何下定論。
敖青華道:“道壇決有道壇決的規矩,若是時辰一到,選手不能正常比試,自然就以出局論,南宮少羽便是今次道壇決的最終勝者!”
敖青華的話剛說完,現場御劍宗的弟子就開始振臂高呼:“符籙門臨陣退縮,我御劍宗少羽必勝!少羽必勝!少羽必勝!”
符籙門聽了這些人叫囂的口號自然是又氣又哀,如今這般情況能怪得了誰?這兩個門派氣勢反差巨大,就連另一旁馭靈司的門人也看不慣道:“瞧這御劍宗得意的樣子,真是太囂張了!這樣拿下道壇決桂冠恐怕也是千古第一遭了。”
葉千山卻冷笑道:“我說他們不是囂張,而是愚蠢!”
降龍長老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葉千山搖頭晃腦道:“要我是御劍宗門人,現在就該給趙五郎送個枕頭加個絲被,再服上一杯蔘湯,讓他舒舒服服的睡到明天,那南宮少羽自然就不戰而勝了,他們倒好,還要在這大呼小叫,生怕吵不醒趙五郎一樣,你說蠢不蠢?”
通天長老突然有所領悟,喝地得道:“果然是蠢!馭靈司弟子好生聽着,所有人跟着我大喝呼號!馭靈一法的弟子把靈物都放出來,盡情吼叫!可不能叫這御劍宗就這麼容易拿了桂冠!”
各弟子不知道這通天長老有什麼意圖,一個個把自己的靈寵放了出來,獅虎鷹蛇,不盡其數,一隻只奮力仰天吼叫,太虛崖內叫聲震天,虎嘯龍吟,直震得人雙耳欲聾。
符籙門人見此,也吹起號角,奮力吶喊,令太虛崖內更加吵雜。
這般吵鬧,整個太虛崖內狀若鬧市,只怕是死屍都要被震得詐屍三天。
終於,趙五郎的眼皮抖動了一下,似乎是要醒了過來。馭靈司和符籙門人見此,立即叫喊的更加大聲:“趙五郎!趙五郎!趙五郎!快醒一醒!打決賽了!”
“最後一場了,掌教可就在眼前了……”
“趙五郎,爭氣點吶……”
……
只是,這之後趙五郎又合上了雙眼,恢復沉沉昏迷的狀態。
南宮少羽懸起的心又落了下來,但他這人素來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依舊半笑不笑地望着衆人,似是毫不在意一般。過來片刻,他見這計時的長香已經燃盡,才擡頭問道:“諸位執裁,時辰已到,比試可否開始?”
執裁道人看了一眼敖青華,得到肯定後,高聲道:“道壇決最後一局,御劍宗南宮少羽對陣符籙門趙五郎!”
清微道人和神霄道人急忙上前道:“五郎馬上就醒了,可否再稍等片刻?”
執裁道人根本不理會這二人,徑直道:“啓壇!”
所有的火柱緩緩熄落下來,這偌大的道壇之內空空蕩蕩只剩下兩個人,一面是傲然站立意氣風發的南宮少羽,一面卻還是似醒未醒的趙五郎。
南宮少羽緩緩步入道壇,朝對面道:“趙師弟,不知歇息的如何了,能否上前一戰?”
趙五郎依舊一動不動,只是四周似乎有清風在微微拂動。
南宮少羽內心冷笑了一聲,臉上卻是略有痛心地朝衆人正色道:“看來趙師弟身體抱恙,一時半會難以出場,我若是這般取勝着實有些勝之不武,衆人皆知符籙一門積澱深厚,符籙道法更是博大精深,少羽亦是很想見識見識符籙道法的至高境界,所以有心擇日再戰,不知可否?”
他未等衆人說話,當即又話鋒一轉,嘆道:“可是這畢竟只是少羽一人不妥當的想法,道壇決已傳承千年,規矩森嚴,若是爲了一個人臨時更改也着實有些不妥,此事少羽萬萬不敢冒犯先祖的規矩。我看,不如我就在此地多等他片刻,若是趙師弟能在這第一柱香燃盡時醒來,我二人便重新開始比試,若是趙師弟還醒不過來,只好得罪符籙門諸位前輩及師兄弟了,不止這個建議妥否?”
此時勝券在握,維護自己的形象和姿態比什麼都重要。南宮少羽自然是十分明白這個道理,他的內心雖然求勝心切,恨不得立刻就將趙五郎踢落到太虛崖下,然後上臺宣佈自己是道壇決的王者,但他亦深知越是唾手可得的東西越要擺出高姿態,這樣才能表明自己對勝負看的並不是那麼重。
運籌帷幄,雲淡風輕,這纔是一個王者該有的氣度!
他盤腿而坐,道:“趙師弟,你好好歇息,我靜等你片刻。”
只是他這話剛說完,對面就傳來一聲悶哼:“多謝少羽美意,只是現在我看不必了!”
南宮少羽臉色一變,他噌地就站了起來,盯着趙五郎道:“你醒了?剛纔你是在裝睡?!”
趙五郎終於緩緩睜開眼睛,道:“裝的?大可不必!我不需要像某些人一樣裝得一派正義,我今日只爲道壇決勝而來,其他的事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不過倒是要謝謝你殘留的相柳毒血氣息,真是薰得我一刻都不能安穩睡覺。”
相柳和朱雀本是死敵,即便只是存在一絲氣息,即便趙五郎體內朱雀衰竭,亦是水火難容!
南宮少羽冷笑道:“是麼?你沒睡死過去那就最好,我等這一戰可是等了許久了!”
趙五郎艱難地站了起來,此刻他的臉色還有些慘白,顯然整個人的氣血還沒有回覆最佳狀態。
只不過,這已是最後一場了,就算不能以最佳狀態出擊,也要全力以赴不留遺憾!行百里路,剩下最後一里哪怕爬着越要走完它!
趙五郎道:“不過,我還是多謝你讓我多歇息了這小半盞茶的時間,若非這樣,我的胎息之術也不能完全施展。”
“胎息之術?”南宮少羽驚了一下,他自然是聽說過這等吐納之術,只是御劍、符籙門的人很少會花大量時間把吐納之術修煉到這個層次,他暗罵了自己一聲真是蠢笨,爲了擺姿態,白白讓趙五郎養足了精神,這可不是給自己找了麻煩。
不過眼前情景已是如此,也沒有其他辦法!
南宮少羽冷笑道:“你能全力一戰那是最好,省得旁人說我南宮少羽勝之不武,這般酣暢淋漓的決鬥才叫暢快!”
他說話間單手忽然捏訣,一團劍芒就從自己的腰間閃耀而出,劍芒在空中一漲,就化作青綠色的神劍朝趙五郎擊去。
這一劍毫無徵兆,劍鋒疾疾飛來,趙五郎急忙解下混元傘,嘭地一聲將這劍芒擋了下來。
南宮少羽再換劍訣,劍氣飛上半空凝聚成青玉古劍,而後神劍空中一轉一分爲九,如九條靈蛇一樣再次朝趙五郎攻了過來。
趙五郎手持混元傘,時開時合,將自己周身舞得密不透風,九把神劍叮叮噹噹,與趙五郎的混元傘打得難分難解。
南宮少羽冷冷道:“你想用傘作劍來跟我比拼招式,未免也太蠢了!”
“疾!”
九柳龜甲劍速度倏地加快,瞧準了幾個破綻,直接化作九道光芒分別朝趙五郎九個穴位齊齊刺去,趙五郎畢竟不是御劍高手,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這劍芒,混元傘舞得再好也不可能比南宮少羽的劍招更精密,眼見劍芒合攏,趙五郎當機立斷,紅傘一開,喝了聲:“避!”
嗖地一聲,整個人憑空消失,九縷劍芒一聚合,又化作九柳龜甲劍懸在半空中,茫茫然不知該攻擊哪裡。
這混元傘雖然沒有什麼攻擊性,但堅不可摧,又能隱身消失,若能靈活應用確實叫人頭痛不已,無數的高手與趙五郎對決時都曾吃過這紅傘的苦頭。
南宮少羽卻冷笑道:“我早知道你有這等寶物,所以自然早就想到法子來對付你,看我如何破你的混元傘!”